一碗面条8元,住一夜招待所最少30元,这些放在后世都会让人咋舌的价格,在香江就是活生生的现实。晚饭前在国贸周围转了一圈,章程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不到香江不知道钱少。
倒卖外汇赚的那十万美元,几乎都兑换成港币拿地了。从老家带来的十几万人民币,以及大姐夫刘思伟那十几万港币存款,恐怕连采购建筑原材料都不够,更别提找建筑公司盖办公楼和厂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忘了把香江的物价考虑进去,直接导致整个计划都要受影响,脑子里净想着怎么解决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一顿丰盛的晚餐吃得索然无味。
回到工地,大姐章慧安顿大舅二舅等人休息。章程、刘思伟、李晓山、丁明、胡美琪和张兵则聚集在最后面的一间民房里开会。
烛光晃得刺眼,连工商执照上那么大字都看不清。条件如此艰苦,所有人却没一句怨言,章程很内疚也很欣慰。
大姐夫刘思伟紧盯着自己楞是不开口,章程不得不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李叔叔、胡阿姨,您二位是被我忽悠过来的,想回肯定回不去了,只能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用jīng神麻痹跟我这个罪魁祸首一起同甘共苦了。”
胡美琪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女人,要不也不会辞掉工作扔下孩子,和丈夫一起跟章程来特区闯荡。
一是为了报恩,二也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发展,连棉花仓库都住过的人,哪里会在乎这点苦,不禁摇头笑道:“章程,这点苦对我和晓山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另外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同事,不要再叫什么李叔叔胡阿姨,这个口一定要改过来,不然将来人多了不好管理。”
李晓山深以为然,附和道:“美琪说得对,名不正则言不顺,不能没一点规矩。”
丁明不仅仅是未来的财物主管,还代表他母亲顾红霞担任公司股东,当然希望公司好,立马脱口而出道:“我也这么认为,至于怎么称呼……还是先确定一下分工,以职务相称。”
“兵哥,你怎么认为?”
张兵代表的是他父亲张树仁,投的钱比顾红霞还多,有足够的发言权。只是由于坐过牢,有些自卑,总是一声不吭。所以章程才刻意问了一句,想通过这种方式潜移默化地树立他的信心。
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张兵连忙道:“我没意见,毕竟叫大姐夫没什么,但不能总三儿三儿的叫着。”
虽然就目前的人员结构来看,是不折不扣的家族企业,但章程不想将来还是这样,跟大姐夫刘思伟对视了一眼,侧身道:“麻烦明哥记录一下,如何称呼是今天的第一个议程,至于今后怎么称呼,等具体分工确定后再定。”
丁明抓起纸笔,一边凑到蜡烛下记录,一边提醒道:“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叫我明哥。”
“行,最后一次,”章程笑了笑,回头道:“下面请董事长给我们介绍一下公司情况,以便确定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
参加会议的人虽然少点,但没掌声怎么行?
在部队呆那么久,已习惯中国式会风的李晓山下意识鼓起掌。在他带领下,章程、胡美琪、丁明和张兵也送上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尽管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但刘思伟对公司未来如何发展,会发展成什么样,一点底都没有。之所以孤注一掷,一是爱妻要他这么做,二是对章程个人有信心。
而刚才煞有介事的记录和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掌声,让他对眼前这些堪称土包子的亲友和同僚不禁另眼相待,暗想跟他们在一起或许还真能干成事。
以前整天跟账本打交道,这段时间跑zhèng fǔ部门办手续那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刘思伟还真不太习惯正儿八经的讲话,连忙起身道:“大家不用这么客气,想必你们也清楚,我这个董事长是挂名的,真正做主的是章程。至于公司目前的状况,我倒是可以简单介绍一下。由于无需验资,香港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港元,我和我太太章慧各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由于那只是权宜之计,所以我建议按照实际股份进行一下变更。
内地公司注册资金三百万港元,鉴于内地zhèng fǔ需要验资,而当时仅有用章程那十万美元兑换成的八十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一港币,所以只能通过财务公司周转,验资期间的利息和手续费共四万六千港币,相关票据稍后移交给丁先生。
除这一笔财务支出外,土地使用费是目前最大的支出,一百六十七亩工业用地,竞拍价一百四十六万人民币,首付六十万,剩余部分三年内付清。按照内地银行牌价汇率,实际支付六十九万七千六百九十四港元……”
到底是会计师,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连账本都不用看。
众人惊叹的同时,也为公司的财物状况担忧,章程那笔在南滨老家堪称巨款的十万美元,验了一下资,买了一块地就没了,甚至还欠zhèng fǔ八十六万!
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样子,章程抬头道:“土地会不断升值,大家无需为剩下的土地使用费担心。至于建厂资金,我从老家带来十六万四千人民币,另外董事长也准备了十七万港币。”
丁明盘算了一番,沮丧地说:“特区物价这么贵,港币又不值钱。章程,这三十来万恐怕不够搞建设啊!”
“港币不是不值钱,而是被严重低估了。所以董事长那十七万不会拿来建厂,而是留在香港采购机器设备。考虑到牌价汇率对我们不利,所以将来产品出口的利润会尽可能留在香港公司。换言之,外销合同分开签,香江公司出口给香港公司,再由香港公司销售给国外客户。”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不愧为倒卖外汇的专业人士,一口道出了如何才能在进出口贸易中获取最大利益的关键。
对于这位才十六岁的妻弟,刘思伟真有点惺惺相惜,忍不住补充道:“这么做既能大幅降低按牌价汇率兑换所造成的损失,又可以合理避税。”
李晓山对这些不感兴趣,而是急切地说:“董事长,怎么降低汇率损失和怎么合理避税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解决厂房建设资金的问题。毕竟厂建不起来就没法投产,连产品都没有更不用谈什么出口创汇。”
“是啊,除了厂房建设资金之外,还要钱购买生产设备,招聘工人,采购原材料。总之,今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胡美琪的话引起了丁明和张兵的共鸣,也相继对公司的资金状况表示担忧。
内地的国营企业贷到款,合资企业也能贷到款,唯独在建的独资企业贷不到,刘思伟对此无能为力,满怀期待地朝章程看去,想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这一迫在眉睫的问题。
“跟那些真没钱的公司不同,我们还囤了一批茅台,如果现在脱手,至少能回笼四十万资金。然而根据目前物价上涨趋势,以及国家对物价上涨的态度,我有理由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脱手能回笼更多。”
章程一边环视众人,一边继续说道:“茅台会涨,建设费用一样会涨;茅台舍不得脱手套现,厂房建设一样不能再拖延;这两者似乎很矛盾,看上去似乎必须要作出取舍。大家或许认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或许会说谁也不能把好事全都占尽,可我偏偏就想试一试!”
“怎么试?”
“由施工单位垫资!”
还以为什么好主意呢,到头来依然是空手套白狼,丁明头都大了,愁眉苦脸地问:“章程,咱们一没固定资产,二没财大气粗的单位担保,初来乍到的,有哪家公司会傻呵呵的愿意给咱们垫?”
章程指着斑驳的墙壁,意味深长地说道:“像现在这样肯定没哪家公司愿意给我们垫,所以我和大舅他们留下,你们明天全搬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挑最好的酒店或写字楼包一层,把NB电气(中国)有限公司的牌子挂上。然后联系各大建筑公司,大张旗鼓的招标。
同时,有几点必须事先要跟他们说明:一,在工程进度上我方也要香江速度,必须在今年九月一rì前保质保量的完成主体工程;二,只有十万元进场费,没有工程进度款,但包括主体工程在内的前期工程款会在今年九月一rì前结清,决不拖欠;三,董事长委托设计院预估的总造价为七十万左右,无论工程完工后决算多少,我方都以九十万的总造价结算,差价部分作为对施工方垫资的回报。”
这就相当于七十万的工程,给二十万利息,合理利润还照赚。风险跟机遇并存,说不准真有建筑公司会上钩。
李晓山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提醒道:“章程,关键是你囤积的那批茅台就算涨一倍也填不平这个窟窿,更何况就算今年九月前涨一倍以上,能不能在短时间内脱手套现还是一个问题。”
“这个担心非常有道理,但我对茅台上涨的预期也非常有信心。事实上别说涨一倍,就算涨三倍四倍我都不会轻易脱手。至于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套现,我们已经充分吸取了囤积黄桂花时的教训,制定了一套很完善的销售计划,随时都可以付诸实施。”
从囤积黄桂花到囤积红糖,章程已经连续两次证明了他对物价未来走势的jīng准判断,证明了他在投机倒把上的过人“天赋”。
以至于曾在银行工作了好几年,在钱方面习惯谨小慎微的丁明都忍俊不禁地笑道:“章程干别的行不行我不清楚,但干这个绝对是行家里手,他说涨肯定会涨,他说行肯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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