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诏便领着平鸿雁去了商业局报道,平鸿雁打扮得很青春,看不出昨天喝酒后的醉态,顾诏也沒有说起昨天晚上的事,只是很随意的跟她说了几句话。
平鸿雁却沒有打算放过顾诏,两人走在路上,她假装咳嗽一声,有些挪揄的问道:“怎么,顾副县长,你就沒有个车子!”
顾诏认真的说道:“我的级别,按国家规定,是不能享受专车待遇的,多走走,对身体好!”
平鸿雁撇撇嘴,说道:“多大岁数啊,说话跟老头子似的,沒车就沒车,反正我爸的专车我也沒有坐过。”她伸了伸腰,将双臂尽量舒展,胸前的美好在顾诏眼里一闪而过,顾诏连忙把头看向街边的路人,保持目不斜视的样子。
平鸿雁噗嗤一笑,说道:“切,还副县长呢,一点胆子都沒有!”
顾诏沒有去猜测平鸿雁这句话时什么意思,刚出学校的大学生,他可沒工夫跟她斗嘴皮子,平鸿雁看看顾诏沒有接话的想法, 突然蹦到顾诏面前,问道:“对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可给我办了!”
顾诏疑惑不已,她什么时候委托自己办事了,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的情形,顾诏脸色顿时沉了下來,说道:“不行!”
“怎么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这种跨省借调干部任职地方,都是要带点自己人的,你就把孙金鑫安排了,别人能说什么闲话!”
顾诏皱皱眉,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孙金鑫不服从分配,自己跑到纺山來了!”
“多新鲜啊,你看不出來吗,我不是早就给你说了,你自己沒在意罢了。”平鸿雁抿抿嘴,下巴微微收缩,看样子有点嗔怒的架势,好像顾诏忘记她的话很不应该。
顾诏坚信,从头到尾平鸿雁就沒有告诉过他这件事,事情好像变得有点奇妙了,他摸摸鼻子,说道:“那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孙金鑫是奔着你來的,还是奔着你那个学长來的!”
“有什么关系吗。”平鸿雁眨眨眼。
“当然有,如果是冲着你们学长的关系,那应届精英大学生來纺山县,我是举双手欢迎,各个单位都是抢着要,不过若是冲着你來的,那不好意思了,哪儿來的回哪里去,在我这里不放这个口子。”顾诏说得很是义正言辞。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还副县长呢,沒羞沒臊的。”平鸿雁有点脸红,狠狠的剜了顾诏一眼。
顾诏茫然,平鸿雁好像误会什么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因为平国新把平鸿雁交托给他,他要保证平鸿雁在纺山的时候不能出现什么差错,那个孙金鑫,恃才傲物也就罢了,但顾诏一路上观察着他,发现孙金鑫颇有点眼高手低的样子,要是平鸿雁在他眼皮子底下跟这种人走到一起,平国新见了之后不满意,到时候还不是拿他顾诏出气。
平鸿雁看着顾诏瞠目结舌的样子,感到很是好笑,捂着小嘴说道:“行啦,别发愣了,我给你说实话,本來我们学长已经给孙金鑫联系好了,好像是担任县委班子某位领导的秘书,可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学长告诉我们,那位领导今年提升的计划搁浅了,所以……”
顾诏心中一动,这么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学长肯定跟孙金鑫说了悄悄话,要不然孙金鑫昨晚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就那么不对劲,他装作惋惜的叹口气,随意说道:“不知道是哪位领导啊!”
“还能是哪位,就是矿业局的康局长呗!”
顾诏眉头微微一挑,问道:“康荣景!”
“你也知道他啊……”平鸿雁拖了个长音:“哦……对了,你这个常务副县长,就是从人家手里夺过來的!”
顾诏呵呵笑道:“不能这么说,是组织安排的,这样,你通知小孙,下午的时候來我办公室,我跟他见见面,做秘书嘛,做谁的秘书不是做!”
平鸿雁眼睛一眯,跟平国新思考问題的样子很相似,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诏,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想法,我怎么看你一副奸诈的样子!”
顾诏无辜的摊摊手,笑道:“怎么会,既然孙金鑫乘兴而來,那咱们也不能怠慢了,要不然,有人说纺山对高知识人才不重视,那说出去影响很不好。”说完,顾诏对平鸿雁笑了笑,倒背着手向前四平八稳的走去。
平鸿雁看着顾诏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了片刻,在顾诏的招呼下,这才紧步向前走去。
八十年代政府对于大学生是非常重视的,哪怕是个中专生,毕业之后都归组织分配,更别提更高一级学府了,平鸿雁由顾副县长亲自送來任职,享受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直接分配到了办公室里,别看一开始是属于类似勤杂工,什么活都需要跑跑颠颠的,但科室选拔干部,一般都是在办公室里挑选,可以说是后备干部的大本营。
顾诏跟商业局长说了会儿话,主要是询问了关于教育资金的问題,纺山县政坛山头高耸,顾诏又是刚來,便给自己定下了“亲民、亲基层”的形象,直接坐到了商业局长的办公室,如此一來,商业局长就有些惶恐,说话就有些躲闪,好像沒有准备好就这样给常务副做汇报。
如此一來,顾诏多多少少也了解到点实情,眉头皱得很厉害。
原因无他,纺山县用于教育的资金,几乎处于空白状态,甚至从进入八十年代开始,纺山非但沒有修建过一所学校,甚至连基本的老房检查修葺都沒有做到。
简而概之,纺山仿佛已经放弃了对教育的关注力度,在顾诏的连番询问下,商业局长这才隐约透露,县里工作的重点就在于开发矿产,靠山吃山。
顾诏沒有当场表示看法,脸色仅仅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春风满面,说起了纺山的路况问題,这是他需要负责的,尽管还沒有上全县大会,但政府班子的小会议不是保密局,现在估计已经传开了,顾诏找商业局长谈话询问教育和路况的事情,既不算越权,也不算乱伸手。
只不过路况这种事,找交通局长谈也可以,找财政局长谈也不为过,不过找商业局长谈话,稍稍有点超出范围,只能闪过勉强可以挂上钩,这位商业局长顿时有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的把县里的主要公路和县内四条主干道向顾诏做了详细的介绍。
比找专门的负责人谈话还要详细,顾诏很是满意,鼓励了对方几句,便轻描淡写的请局长照顾照顾平鸿雁,不要把她当高知识人才供着,有任务尽管给她。
顾诏琢磨自己这么一说,商业局长对平鸿雁就要有点保护手段了,他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跟平鸿雁的关系,就算是传出不好的话來,有高个子在前面顶着呢,他就不相信平国新沒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青年男女,又是老乡,又是同时报道,稍稍有些思想的人,难免就会把这事儿想歪了。
下午的时候,顾诏來到政府大院,坐在自己办公室沒多长时间,霍福來便拿着一个件袋走了进來,原來是向顾诏推荐秘书人选。
一般的实权副处级干部,是沒有秘书配置的,但大家都在县委党政班子里,一二把手都有自己的秘书,而同为县委常委的众人做事却要事必躬亲,那有点不好说,情绪也会变得很低沉,与其这样,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都配上秘书,但对外的称呼不是这个,只是叫做“县办公室某科室办事员”之类的话。
一科室基本属于党委一套班子的秘书人员,一般科长由书记秘书担任,副科长则是党群副书记的秘书,而二科室则属于政府班子,科长是县长秘书,副科长则是常务副县长的秘书,这种基层的小套路,后世一段时间发展到了极致,甚至部分地区连党镇干部都有了这种配置。
顾诏秘书的挑选很重要,那是直接要升行政级别的,霍福來带來五个人选,里面究竟有几个关系户,顾诏可是不得而知。
他随意的将件袋放在一边,对霍福來微笑道:“霍主任,这个件袋先放在我这里看看,等有了决定再通知你!”
霍福來点头答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顾诏点点头,霍福來便告辞离开,等到房门关闭之后,顾诏点上一根烟,静静的抽完,这才拿起了其中一份资料。
出乎顾诏意料,第一份里面就看到了熟人,正是孙金鑫。
这下子可当真有意思了,顾诏摸着下巴笑了起來,又拿起另外几份资料看了看,手指在孙金鑫的资料上轻轻的敲打起來。
这么迫不及待吗,顾诏眼睛带着危险的色彩,那我就给某些人创造些机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