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决定乘车巡视一下她的沙塘。放进鱼塘子里的第一批鱼苗生长良好。那些圈养的牛羊之类也是如此。清玉未免管事偷懒怠慢,贪污耍滑,将沙塘区域分划分几块,平级任命,管事们互相竞争又互惠互利,不容易出岔子。
清玉审查完沙塘之后,特意明车夫绕路到京东郊走了一圈,那片地都是沃土,出了名的高产。清玉掀起窗帘子,放眼望去,全都是一片绿油油的麦苗,涨势十分茂盛。
这片好了不能再好的地就是大太太陪嫁的庄子。就因为心疼这片地,大太太宁愿毁了,也不愿心甘情愿的奉上来补偿她。结果她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马车继续前行,清玉看见田地的尽头,正是一片在烧毁中重建的农庄。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搬运木头,砌墙……
清玉眯眼看了会儿,放下帘子,嘱咐同行的缪嬷嬷:“那些佃户们也不容易,回头叫人私下传话过去,将来若是哪天吃不饱饭了,随时欢迎他们到沙塘来。”
缪嬷嬷眼珠子动了动,感动的看着清玉。“主子慈善!”
“别说这话,是我害他们那样的,不过是补偿赎罪,何来慈善之说。”清玉叹了口气,她已经厌倦了仇恨,但有些仇不仅仅是她的,她不得不报。这一片绿油油的田地,就是她送给詹家大太太的第一份礼物。
坏人总该要吃点教训的。
清玉撩起窗帘,最后看了一眼那一望无际的绿色田地,方命车夫快马回府。
清玉刚下了马车,暮雪便过来告知,已被安排到梅香园的隗氏母子今日出门了。清玉去查庄子的时候,她前脚一走,隗氏母子就命人备了马车后脚走了。
“做什么去了?”清玉问。
暮雪摇头,“小豆子去问了,好像是被骂来的,一直哭,也不说话,眼睛都哭红了。”
清玉唤了小豆子的到跟前,预备问她经过,却看见她微微发红的脸颊。眯起眼睛,什么都不问了。
暮雪也才看见小豆子的脸微肿了,急急地抓着她问到底怎么回事。小豆子哭着跪地,捂着脸抱委屈。
“我才张口,就被玄大爷打了一巴掌,骂我一个奴才不敢多问。我小豆子打小就学着伺候人,多少年了,也算是听话办事麻利的,从没挨过打。若是有理,挨打我也认了,他不容分说,上来就打我!”
清玉正好有化瘀膏,吩咐暮雪给小豆子用上。她则叫缪嬷嬷去门口守着,一旦隗氏母子回来,立马叫进他屋里来。
黄昏前,隗氏母子确实回来了,却带来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清玉已经好久没听过了。正是叶侯府长房戴氏收养的义子,戴舒。
清玉闻言,不说二话说,直接命人赶走了戴舒。
隗氏母子觉得大失面子,气冲冲的来找清玉算账。
清玉累了一天,正觉得疲乏口渴,坐着歇息饮茶。
隗氏开始喋喋不休的指责清玉不该擅自打发走戴舒,耽误了他儿子的前程。
清玉冷笑一声,抬眼看隗氏:“隗姨娘要靠个上不得台面的义子来赌你儿子的前程?”
隗氏噎住,她不大明白戴舒在叶侯府的地位。听王妃这么说,应该是贵族圈里最低等的。怎么可能,是那位贵人推荐他的,怎么可能出错!
“隗姨娘?”
“唉,是!”隗氏突然想起这两日学得家规,应承了清玉。
清玉无奈地笑道:“就算你们母子来自乡间,不懂大家规矩,却也不能这般擅自主张,随便出出进进王府。隗姨娘,你既然想要带儿子认祖归宗,就有个正经样子。京城哪个世家的姨娘进了这宅之、门,能跨出去的?你这辈子,只能永远的呆在永安王府的后宅,不能踏出半步。”
“我,我错了。”隗氏看眼清玉,不服气的认了错。显然她早知道这规矩,在王府,她就是故意不执行。
“我怎么交代你们的,这几日不许乱走,凡事要请教我的允许才可!今天是谁带她出去的,怎么没拦着,还有马车,谁备的?这王府里的下人都是死人么!”清玉说话声愈来愈厉,顺手丢了手里的茶杯。
厉吼声之后,便是一生脆响,屋里顿时沉静下来。
谁都没见过王妃发这样的大脾气。王妃以前总是和善的微微笑,语气柔和好听到不行。
这隗氏母子真真是一对极品!
随后有人来回话,说有两个看门的丫鬟被打晕了,马车则是隗氏带来的那几个嬷嬷硬闯出门租来的。
清玉眯眼打量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嬷嬷,轻笑,看来这隗氏是故意有备而来的。说什么穷苦,缺钱,竟然穷的买得起嬷嬷伺候!
“一律拿了,五十大板,按忤逆罪送去衙门。”清玉平静的吩咐缪嬷嬷道。
“你怎么能这样?”隗氏惊呼,看眼自己的儿子禾玄。
禾玄用奇怪的眼神大晾清玉,以质彬彬的姿态,用着难以理解的咆哮口气指责清玉太恶毒。
清玉静静的听她讲完,才说话。“隗姨娘教诲之后不知悔改,与其子合谋诬陷本妃,一律杖五十!”清玉吩咐完,再没心情瞧这二人,起身进了里屋。
隗氏却不服气,大呼不公平,挣脱缪嬷嬷等的束缚,朝清玉方向扑。缪嬷嬷哪能叫她近王妃的身,死命的钳住她的手腕。隗氏疼的嗷嗷直叫,禾玄不干了,挣脱按住他的粗使,朝缪嬷嬷那扑去。
“住手!”禾晏一声厉吼,侍卫墨棋已然控制住疯狂的禾玄。隗氏也被缪嬷嬷等钳制住了。
清玉看眼禾晏,捂着肚子不说话,由着暮雪扶着她进屋了。
禾晏见状大为紧张,忙追进去询问状况。不大会儿,请来了三个大夫。紧接着,屋内传来永安王妃的惨叫声。
众人瞧这情形都紧张起来。隗氏跟禾玄也害怕了,俩人都被迫跪在地上,忐忑的互相看着对方。
不一会儿,隗氏哭起来,一边说自己命苦,说儿子命苦,一边骂老王爷不是东西。后半截话没骂完,隗氏的嘴已经被臭抹布堵上了。
禾玄见母亲被欺负,激动地冲里屋喊:“永安王,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有什么事冲我一个来!”
又是一阵沉默。
众丫鬟不仅为这俩人捏把汗。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看来这隗氏母子搬进王府的第三天,就到了死期了。
没人敢对王爷用那种口气说话,连当今的太子爷、太后、皇帝都没有过。这个玄大爷真真是不要命了。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维持了半晌。禾晏终于面色阴冷的从里屋出来。
他冷着脸打量禾玄,顺手娴熟的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剑,剑锋直抵禾玄的脖子。“仗着你是老王爷在外遗留的血脉,就真以为本王忌讳名声不敢动你了?你也出去打听打听,本王在乎过名声么?多少个姑娘,还没踏进这里,单单跟本王订婚就已经死了。你,足够幸运,只少在这住了三天。”
禾晏说罢,刀锋对准禾玄的脖颈。
“你你你疯啦?我可是你亲大哥!”禾玄喊道。一旁的被堵着嘴的隗氏急得不成样子,满脸冒汗,一脸祈求的看着禾晏,希望他别冲动之下杀了她的儿子。
“王爷?”墨棋忍不住叫了一声。
禾晏冷笑一声,放下剑。“也罢了,就按照王妃的吩咐,狠打五十大板,送给黄岐!”
半个时辰后,正在青天府衙享受天伦之乐的黄岐,听说隗氏母子被送回来了,吓的查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匆匆忙忙赶去查看被打的奄奄一息还被堵住嘴的二人,因怕人死在青天府,赶紧叫人医治,顺便呈报太后。
此时,太后手里早拿了禾晏递上来的密信一封。信读一半,太后的手就抖得不停。
“备轿,哀家要去瞧瞧永安王妃!”
……
永安王府。
清玉捂着肚子叫痛,几个大夫皆束手无策,诊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以“受惊”为借口推脱。
禾晏大骂大夫们没用,悉数打发走,转而心疼的握住清玉的手问她如何了。
清玉转头对上禾晏的眸子,眨了眨眼,顺便还伸了个懒腰,笑道:“你说呢?”
禾晏愣住,紧盯着清玉,面色肃穆起来。“装的?”
“大概……开始……是有点……疼……不舒服,看见你就好了,你真是我的良药,呵呵,”清玉慢悠悠的支吾,突然正色指责禾晏道,“谁叫你有这么极品的哥哥,我这也是为了一劳永逸。”
“什么?”禾晏问。
“一劳永逸啊。”
禾晏轻笑,伸手掻弄清玉的腋下,“那你最好多叫两声,逼真些。”
……
太后走后,清玉松了口气。悠哉的躺在榻上,等着吃着禾晏剥的瓜子。
“孩子叫禾苗,怎么样?”
禾晏手顿了下,将瓜子仁送进清玉的嘴里,淡淡的笑着点头。
“今天禾玄的事儿有些蹊跷,”
禾晏看眼清玉,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孕妇说话都会这么跳跃。
“隗氏母子没脑子,从一开始她们就是被人撺掇挑唆的。其目就是为了引人耳目,令朝廷还有我分神。而那些人,则可以避人耳目,暗度陈仓,谋尽苟且之事。今日会有这么一出,显然是对方狗急跳墙了。”禾晏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日之内,京内必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