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绯夜反搂着她,弯曲的食指在她伤疤上摩挲,眼儿微眯,像是在回忆什么:“这虎爪抓的伤口做不得假,的确有十来个年头了。”
楚翘顺手将衣裳拉起来,滑出他怀抱:“那现在,九叔叔是否确认,翘就是您侄女了?”
楚绯夜没说是也没否定,妖艳狭长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
只见她长发散落,眉目清婉,粉唇娇嫩,一双黑玉般的眼睛清澈澄亮,看人的目光却含着凉薄的烟波,狡猾的望不见底。
她的肌肤如花蕊般白里透着娇艳的红,吹弹可破。
一边眉梢果真有一朵形似花瓣的胎记。
楚翘的左手摁着右肩伤患处,好像也短暂在回忆着什么。对于她和楚红鸾来说,七岁那年受的这道伤,都是记忆里刻骨铭心的一次痛!她是天才苗医,要消除疤痕很容易,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铭记这痛。
楚绯夜没有错过她的眼神,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的痛很真实。
那样深刻倔傲的眼神,会不禁让人想疼惜到骨子里。
但楚绯夜却想将这朵娇花狠狠折断。
因为他太了解,这样的女子让人爱也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起来吧,虽说你是本王侄女,但你擅闯禁宫冒犯本王的死罪还是得另当别论。”
“翘谢九叔叔不杀之恩。”楚翘口是心非地说着,恭顺的捧起地上的衣裳、腰带、腰牌银票等等物品奉还给楚绯夜,露出灿烂笑容:“九叔叔要翘办什么事,翘一定用心去办。”
楚绯夜站起身,伸开双臂,妖艳慵懒地姿态往那儿一站。
楚翘很擅长察言观色,心里冷冷又咒骂了声,手上已经拿起衣袍亲自为他穿戴,他身上那股子媚骨香的气息一丝丝往她鼻子里钻,她麻溜地为他穿好衣物,完了还把腰牌银票东西塞进他的衣兜里,便不动声色退后半步,远离人妖。
“要想本王饶你小命,赐你自由,那就先为本王办成头一件事情。”楚绯夜拂了拂衣襟,撩了撩鬓边一缕流苏绶带,冰墨眸子里忽然透出一股森然的煞气,如幽泉地狱里散发出来的寒冷。
“……本王要你同时取得皇帝的宠爱,和拿下太后的信任。”
早猜到这妖孽开出的条件不会简单,楚翘还是小小吃惊了下!
“只是翘曾经是入选的采女,一旦身份泄露……”
“这件事你无须担心,本王自有安排。”
只见楚绯夜越过那几名婢女,婢女一个个咕咚倒地,他行到彩安跟前,彩安脸色苍白如鬼,紧张得无法开口,楚绯夜对白霜白风淡淡道:“安排她也进太医局,不用再送回刑役局。”
白霜白风点了头,楚绯夜逶迤款步往外行去:“办完事,将小树子这厮带回王府。”
天外彤云似火,夜幕将落。
他的背景映在晚霞中,仿佛一株盛开在子夜的幽泉花,妖异倾国!
“九叔叔,是否要翘拿出解救裴总管的解药?”楚翘见他临走前问道。
楚绯夜回眸一笑,浓密睫毛在晚霞中醉人心魄:“区区一个阉狗的生死,不过蝼蚁。你当本王真的在乎?”
那一笑妩媚至极!
那一笑也阴毒至极!
……
楚绯夜离开太医局后,楚翘便回了自己的睡房。身为医士,她分配到了单独的屋子。
拉下衣裳,楚翘对着铜镜里看了看肩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两个人的记忆重叠,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和楚红鸾的痛苦。
一个是古代国公府的幼童,当年,楚红鸾还在为母亲戴孝,刚刚孝满一年的时候。庶母不许楚红鸾出门给娘亲上坟,楚红鸾便偷偷在后院点香烛祭拜,不料被庶姐们发现。争执间,不知谁故意踢翻香灰盆子,秋干物燥,火末子吹了一地,马棚一下子着了火,火势汹猛,烧死了几匹马,还险烧到前院。
庶姐们推卸责任,无依无靠的楚红鸾被后母狠狠教训,打了十几个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后母以纵火行凶的罪名欲将她关押起来,奶娘和仆人放走楚红鸾,幼小的楚红鸾受到惊吓,发足奔跑在大街上,孤苦伶仃的楚红鸾深夜游荡在街头,竟不料碰到一只下山的老虎。
当时夜色深沉可怕,幸有队人马路过,将楚红鸾从虎口下救出。
楚红鸾只记得为首那人戴着面纱,给了她一把匕首,告诉楚红鸾:要想不被人欺凌,就要懂得反击。
只是最后,楚红鸾揣着匕首被送回国公府,无意中反伤了楚瑶仙,后母顺势骂她是个祸秧子,是恶鬼附身的灾星,又寻了几个理由,索性儿将楚红鸾打发出府,丢弃贱民村。
而另外一个,则是她楚翘,一个现代古老苗疆后人,年仅七岁的小女孩被家族人残忍关进老虎笼里,她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就是用自己的本事,不管是毒,是银针,还是蛊,只有杀死老虎,她才能活命。所以她杀死了老虎,但也被老虎险些夺走性命,之所以留下这道伤疤,为的是记住年幼的痛。
谁能晓得,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容貌一样,胎记一样,连伤疤都是一样的呢?
即便楚绯夜再如何心思缜密,连她受过的伤也查得一清二楚,也猜不到这样的结果。
一时间。
白霜白风处理完太医局的事情,回到千岁王府已是深夜。
隔着几层软烟罗挂碧珠的帘子,楚绯夜枕在一张雕着鹊上梅梢,嵌着象牙的楠木小凤榻上小寐。
“你们有话要说?”楚绯夜淡淡的嗓音穿过来,没有睁开眼。
白霜道:“我们并没有查到红鸾小姐背上有伤,王爷您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么,”楚绯夜缓缓睁开眸子,幽幽透过窗扇,觑着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因为救了那丫头的,就是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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