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并没有死,这里也并非地狱,倒是这少女的确已成了鬼魂。而这鬼魂正是方才坠井自尽的丑女。这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名叫楚红鸾的少女,乃是云溪皇朝楚国公已亡故前妻所生嫡女。
这楚红鸾的际遇倒也可怜得很,虽为国公府金枝玉叶,却因有位歹毒的庶母,楚红鸾和生母过得并不如人意。楚红鸾六岁那年,生母意外滑进冰冻的湖面,掉下冰湖淹死。国公爷将庶室扶正,从此迎来楚红鸾更悲惨人生。六岁那年幼小的楚红鸾遭受数不尽的虐待,七岁,更被继母以一个荒谬的理由将她送进赤泽之地,一处名为‘愚村’的贱民村。千金明珠,沦为贱民。幼小的楚红鸾想要在那样险恶穷困之地生存下来,难于登天,十年里,若不是一次次老天眷顾,这位金枝玉叶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今岁立春,宫中选妃,国公府有三位小姐年龄契合。但楚红鸾‘失踪’十载,外人早当她死了。
国公爷将自己二女儿楚瑶仙,三女儿楚瑶玉报上户部。可谁知道楚瑶玉与人私通,传出丑闻,若惊动上头,轻则流放,重则死罪。
楚红鸾继母气得不轻,又不忍女儿被抓,幸国公府与户部尚书关系十分要好,夫妻合计,将长在贱民村的楚红鸾接回,顶替名额,掩盖楚瑶玉曾被选送的事实。
正是如此,楚红鸾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可怜这少女竟还满怀感激,愚蠢单纯。进宫后,封了个最末等的采女,楚红鸾依旧安心听命,以为日子多少会比曾前好过,然而后宫步步杀机,她屡遭陷害,过得悲惨不堪,仍不知人心险恶。
要非国公女的身份,楚红鸾还能活到今日?
五天前,这位采女姑娘忽得皇帝李泫召幸,早晨得到消息,傍晚便遭人恶毒陷害,毒成哑巴,容颜尽毁,还被割断手筋脚筋成个活死人,抹布一样扔到这冷宫。
……
到此,楚翘深吸口气。
楚红鸾还真是个无比悲催的人。
她既对楚红鸾的愚昧嗤之以鼻,又觉楚红鸾堪怜。
或许是因为,这是个与自己几乎完全相似的人。相同的身形、身高、五官轮廓,竟连左侧眉尾上一朵墨色如花瓣般的胎记都如出一辙!若说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她肤色更白皙,楚红鸾身段更瘦弱。
如此惊人相似,刚才魂魄结合刹那,她甚至同样感受到愤怒与切肤之痛!楚红鸾经历的那恐怖的一刻,也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令她恶心,又心寒。
“……我怨念太重,无法超生……姑娘巧然出现,必是上天垂怜……帮帮我,查出究竟是谁害得我这般苦……帮我,帮我!”感觉到楚翘的抵触,楚红鸾的魂魄哀怜祈求。
虽说楚瑶仙出现过冷宫,的确这么大件事儿,非楚瑶仙一力可为,阴毒残害楚红鸾之人必不止一个。
究竟传召侍寝是真是假,背后真相如何,疑雾重重。
可她平白无故被带到这异世,已是让她恼怒,她楚翘亦没这大度被人当成一柄利剑来使。
“楚红鸾,你有今日,也少不得要怪自己愚昧无知,既然被残害致死,又何必仇恨。生前你白白浪费生命,人都死了,顶个屁用。”楚翘冷淡讥讽。
“姑娘说得对……是我生前太过愚昧……”楚红鸾的魂魄凄凄哀哀,泪落不绝,“方才我至那地府走了一遭,得知娘亲和我那出世便夭折的幼弟……竟亦是被人杀害致死,并非意外和病故……还有,还有可怜的煦妈妈,小中子,梅香,玉织妹妹……不——不,我没能保护住他们,是我害死他们……是我没用,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啊……”
“既是做了鬼,你便自个去报仇,找我作甚。”鬼报仇,难道不比她人更好?
“……不,我没那能力,我不过是一缕幽怨之气,如今只能将意识渡给姑娘,才不至魂飞烟灭……”
“少啰嗦,先出来。”
再正常的人,被鬼附身,不恼火才真见鬼了。
“我好冤,我好冤……我好恨……不要,不要……好痛,不要再割了,救救我……救我我我我——”脑海中,那一缕幽魂的凄厉呐喊迂折回荡……楚翘手捧额头,直到魂音像鸣锺一样渐渐消散,她已被迫接受了属于楚红鸾的记忆。
这种怪异感觉,就好似她与楚红鸾融为一体,她既是‘她’,‘她’既是她。
事已至此,楚翘只得默然接受。从容处之。
在与楚红鸾纠缠间隙,未央宫上空天色渐暗。幽僻的冷宫,蒙上一层惊悚面纱,渐渐在黑夜中露出狰狞面孔,腐臭弥漫,浊腥斥鼻,枯草凋零,乌鸦孤啼,尤其是四面耸入云霄的残垣宫墙,将人渺小地困死在这一方天地中。
她:“……。”
有必要将这墙垒砌得如此如此之高么?楚翘扎紧裤腰带,她自幼习苗疆医毒,武艺超群,但她终究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修习的元气有限,内功不深,要轻松翻越冷宫高墙颇有难度。
果不其然,在一个时辰之后,灰头土脸的她挫败的叹气,坐在黑漆漆的门槛上。
四十五度,抬头望月。
没有蛋蛋忧桑,有的只是‘去尼玛’。
正当这句仆落,月梢之中,忽有两道人影悄然出现在高高宫墙上。翻墙者必有异图,楚翘早已闪身在暗处,窥伺在墙头吹冷风的两位高人。他们总不该是来这冷宫散步。
“嗖……”眨眼间,二人自高墙飞落,足可见内功深厚。
来杀她?但又实在没道理。
“找!”其中一人,说话利落。
二人相继点头,分头散开,四处寻找。
冷宫中,除了老鼠蟑螂,就只有被打入冷宫的嫔妃姬妾。
楚翘已飞身攀藏在宫檐横梁上,清楚看见那二人寻觅一番后碰头:“奇怪,没人。被关冷宫太久,会不会……死了?”
看来这两人的确是来找人,且并非找她?她幽幽眸光,夜中闪烁,只思索了一秒钟,便立即顺手自横梁上抓了一把陈年老灰,抹于面上,散开长发,飞身下来踢出一块石子。
两位高人登时回身,同时皱眉,眼中寒光掠过:“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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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爷摆碗哭求:“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不加的菊花满地残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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