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了一会,霜子才从包袱里抽出里面的匕首,狠狠心回手朝长卿手臂上一划,只听一声低沉的叫声,长卿倒吸一口冷气,却不过片刻,又扑着从后面搂住霜子,将她一个掼摔,扔在床上,人就扑了上来。
就这一下,霜子几乎要被摔晕过去,却也明白,按照长卿的力气,若是趁此刻神智清明不反抗的话,等一下更不是对手。
思及此,便伸手狠狠向长卿胳膊上的伤口抓过去。长卿胳膊骤然一痛,便放松了一些,霜子一骨碌翻身下来,将匕首横在胸前,双目圆瞪的看着长卿,冲着他比划。
长卿被迷香熏的早已经七荤八素,除了渴望有个女人的温柔乡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竟然直直的朝霜子走过来。
霜子见他毫不畏惧,有些吓蒙了,才发觉沈雪如这一出,肯定是势在必得,这迷香的药量,很是猛烈,便顺手抄起脚边的椅子,绕到长卿后面,狠狠朝他后背砸过去。
她先前跟皇甫瑞谦学过一些武术,关键时刻身体还算灵活,长卿没防着这一招,闷哼一声,便“噗通”一下,倒在地上。霜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是非之地,不便久留。
长卿武功很高,这种分量的打击,顶多让他晕一下子,若是再醒过来,动如猛虎,霜子即便有匕首在手,只怕也难以抵挡。
握着匕首朝窗户那边过去。正要开始隔开中间横亘的木头窗棱,却听雷鸣闪电,眼前一亮,赫然发觉院子中间,倾盆大雨的屋檐下,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门房。
霜子此刻才明白,沈雪如此举,是必将要至自己与死地。就算能侥幸逃出屋子,只怕外面人多嘴杂。看见自己衣衫不整与长卿一同出来。清白的名声。是决计没有了。
唯有孤注一掷。
霜子再次折身回到屋中,长卿兀自昏迷着,紧紧皱着眉头。屋子除了外间的两扇窗户,对着院子。里面全是高高的墙,唯一能逃生的,只有房顶。
霜子将桌子椅子全部靠墙排好,然后把布匹扔上高高的房梁,拉下来打个结系紧,踏着桌椅堆起来的梯子,沿着墙角边拽着绳子往上爬。
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姐,断然是爬不动,也拿捏不好平衡。霜子偏就曾经利用过玉莹装神弄鬼的绳索,在楚苑进出过好几次,因此虽然冷汗淋漓,却也爬到房梁上,紧紧的抱着梁柱。却是不敢往下看,只是在上梁时,狠狠一脚将桌椅推倒,屋里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外间却除了风雷雨声,并无其他。
沈雪如看来是叮嘱过,若是屋里闹腾,大可不必管,因此婆子们只是盯着,并不进来查看。
霜子小心翼翼的将布匹拉上来,扶着墙边站起身来,一堆灰灰的蜘蛛网和浓可呛鼻的石灰味道,只能忍耐着,小心翼翼用匕首捅开头顶上几处瓦片,轻轻的拨开到一边。
房子盖瓦是从下面往上盖的,移动起来颇为费力,霜子借助手中的匕首,瞅准一条缝隙,用力一拨,底下的瓦片便移开一小段,霜子从缝隙中伸出手去,将上面的瓦片拿开几块,底下的几块松动,噼里啪啦冰凉的雨水便顺着缝隙溅下来。
霜子浑身冷的直打哆嗦,本就是大冬天,乍这么被雨水一浇,牙关咬得咯噔咯噔响,直打颤。霜子暗自提醒自己,再怎么也不能功败垂成,即便是死,也绝不能死在这里。
将布匹缠在腰上,霜子顶着冰凉的雨水,用力将攀住盖瓦的屋棱,好在一条一条之间留着缝隙,只要胳膊用力,勉强将身子吊起来,上半身攀到屋顶上方,双腿悬在空中。
胳膊却突然没了劲,整个人从几片瓦的空隙中掉下来,浑身一抖,几乎就要滑下房梁去,霜子整个身体一愣,心里一悬,死死抠住墙体,勉强用双腿夹紧了横柱,惊得一身冷汗。
休息了片刻,底下的长卿动了动,似乎要醒了,霜子急得不行,想了想,将布匹系在外面的盖瓦的屋棱上,每隔一点便打个结,如此便是一个好梯子,只是鞋子没办法踩上去了。霜子将绣花鞋脱下来,一只一只顺着屋顶的空隙,扔到外面。
赤着脚踩着一节一节的布疙瘩,双手紧紧搭拉木头屋棱,慢慢向上爬。
索性高度才一个人那么高,没几下,霜子上半身就重新探了出去,豆大的雨珠立刻打在身上,霜子顾不得冷,急忙继续上爬,直到整个人都到了屋顶上。
因着下雨,屋顶滑不溜溜,霜子双脚一踏上去,几乎没立刻摔下去,吓的又是一大跳,赶紧将布匹的另外一端套在身上,才稳定了身形。
下面传来长卿的闷哼声,想来是彻底醒过来,不多时便传来哼哧哼哧的重重喘息。
霜子又揭开几片瓦,将双腿探进屋棱的缝隙中,这样用脚固定全身,才又俯身将布匹拆了,握在手上,又歇息了好一会,才把离院内屋的那几大块瓦片盖上。
雨水顺着头发浇在脸上,霜子浑身像是在冰天雪窖中,牙齿咯咯咬得之想,却发觉刚才的棉袄已经被长卿撕破了。
决不能这一晚上都待在屋顶上,非得冻死不可。
只是这离院的后方,是直接作为院墙,并没有地方可供下脚。霜子想了想,只得狠狠心,将长长的布匹用匕首拆开成两段,再打个结,这样足够长了,将布匹一端绑在另外一间屋子的屋棱上,夹在两片瓦之间,若不细看 并不分明。
霜子将另外一端系在腰上,赤着脚就往下滑,瓦片和钉子划破皮肤和衣服,也犹自不觉,只低着头,慢慢用双手抓紧布匹,往下落。
无暇细想,双脚落地时,霜子从未感觉这么轻松过。鞋子早就扔的找不到了,只得用匕首割断了一截绳子,将剩余的打了个大大的结,使劲扔到房顶上,从下面看时,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长长出了一口气,霜子拔脚就往皇甫瑞谦的府中跑。
她现在筋疲力尽,实在没有力气与沈雪如斗智斗勇,甚至连应付她盘问的精力都没有,此刻,她唯一能相信的,便是皇甫瑞谦了。
皇甫瑞谦正在用晚膳,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太有规律,门房来报时,说是有一个披头散发,光着脚,浑身各处伤口,疯疯癫癫的人来找,并且笃定皇甫瑞谦一定会见她。
看守的大哥认出来这是时常来找皇甫瑞谦的姑娘,急忙让门房去通报,只说:“常去怡红院的姑娘找来了。”
皇甫瑞谦即刻放下手中的筷子,霜子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找她,肯定不是急事就是大事。冲到门口时,那个小小的瘦削的身影,再看见他的那一刻,绵软无力的便倒在了雨中泥泞的地上,倒在瑞王府的门口。
迷迷糊糊中,霜子听见有人疑惑问道:“怎么这么烫?”接着,一只冰凉的手贴上额头,说不出的舒服与凉沁。
霜子翻身朝手的位置靠了靠,贴上一具温度低低的身体,大约是绸缎冰凉的料子。
“热……”霜子下意识的呓语,双手不断扯拉着身上的衣料,似乎想打开通风透气,凉快一点儿。
皇甫瑞谦轻轻将脸贴在她的额头上,却听怀中的人舒服的叫了一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精致的刺绣衣裳上,一道一道的全是勾破的痕迹,就连白嫩的胳膊上,也是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血已经不流了,伤口有些发白,像是雨水淋过很长时间一样。
皇甫瑞谦不知道霜子是从哪里,冒着大雨跑过来。只觉得她浑身滚烫,像是发烧了。对着一旁看着的凌风大声说道:“白不白?”
凌风自皇甫瑞谦将霜子抱进来,便一直盯着看,此刻看到霜子白玉似的胳膊从破烂的袖子中露出来,下意识的点头道:“还挺白,一点儿也不像洗衣服的丫鬟。”
皇甫瑞谦又将声音提高了三度,大声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了。还不快去拿一套干净衣裳来。”
凌风闻言大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小心冲撞了美人了。急忙谄媚笑着说道:“您给她换?”说完兀自觉得好笑,又打个哈哈说道:“王爷,你看她是不是病了?不然我去请大夫,衣裳还是王爷您自己去拿。”说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再待下去,只怕皇甫瑞谦真的会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再者,他才不去趟这个浑水呢。霜子是女人,那么他势必去找女人要衣裳,府里穿女人衣裳的,不就是那些下人丫鬟么?其中爱慕他的可不少,若是被她们揣测并传了出去,碧云的怒气,他可是承受不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