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不明所以,却仍旧点点头,走进来揭开白瓷瓶,要给飞燕上药。
飞燕正在气头上,一把将小枝推开,小枝撞到梳妆台上,立刻捂着腰背叫唤起来,大声道:“你受了委屈,关我什么事,有本事去找薛侧妃去,不就是看着怀着孩子不敢动手吗?把火气发到别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飞燕听得怒火中烧,一巴掌就将小枝扇翻在地上:“下贱蹄子,连你也敢冲我大声嚷嚷?”
小枝轻视的瞟她一眼,大声道:“不过是靠着沈侧妃扶起来的奴婢,与我有什么两样?才陪王爷睡了几天,就忘了出生?都是一样的小贱蹄子,我有什么不敢。”
顿一顿又说:“别人有本事生儿子,你没本事,就怨不得别人欺负你。”
说着说着轻蔑的笑起来,呵呵几声道:“不过就算你生出了儿子,也不如别人的。薛侧妃怀的是小王子,你若是怀了,也是个不入流的庶子。”
飞燕气急,又冲过来要打小枝,小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快朝门外跑去:“冤有头债有主,别没本事就迁怒于人。”
飞燕一个人在空房间里,将所有能砸的都砸了个精光,发泄完火气,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晚上皇甫北楚破天荒的来了离院,告知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霜子静默不语。言行中只交代他多主意身体。心中暗自盘算着趁他不在的时候,好好再盘算一番,将雷虎他们从暗夜里弄到白天来,如此朱雀阁只怕更难查到他们的踪迹。
灾情越来越严重。皇甫北楚为了将功折罪,主动申请到西北治灾,皇上允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兵部尚书薛之前。
薛宾鹤站在鸿院门口,花枝招展的将皇甫北楚迎进屋里,还没来得及软绵绵的叫上一声王爷,就听皇甫北楚道:“你好生养着,来日帮本王生个大胖小子。”
薛宾鹤自然连声答应着,急忙问道:“听说此番爹爹亲自率一对侍卫陪同您前去,维持灾区的秩序。妾身自会叮嘱爹爹。好生照顾王爷。”
皇甫北楚笑着道:“说哪里话。他是翁,我是婿,岂有长辈照顾后辈之理。你放心。本王一定回来看着儿子出世。”
这话说的薛宾鹤心中大喜。
她是偏房,虽说是正门抬进来的,身份算平妻,但要皇甫北楚亲口承认父亲的岳丈地位,那是她以为坐上楚王妃位之后,才敢想的。
如今听皇甫北楚现在就说了,如何不明白其中深意,更是紧贴在他身上,软绵绵道:“王爷放心,咱们的儿子在妾身肚子里。好着呢。”
皇甫北楚满意的摸摸她的头,似乎在说与她听,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楚王府,自从婉儿不在了以后,的确缺少一个女主人了。”
薛宾鹤假装没听见,心中却欢呼雀跃的要跳起来。
沈家现在自身难保,皇甫北楚如今只能仰仗薛家,此时表态,恰恰说明他对孩子的重视,对薛家的重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
薛宾鹤简直是心花怒放,心思千回百转,婉转温馨。
晚上皇甫北楚便宿在鸿院,锦苑去都没去过。
沈雪如等了大半宿,肺都要气炸了。又把飞燕拖出来好好骂了一顿,无非是她得罪了薛宾鹤,想必薛宾鹤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坏话,才不让过来;再者骂飞燕不中用,桥都给她搭好了,却仍旧留不住王爷的心。
飞燕满肚子委屈和牢骚,却不知道像谁发去,只能默默听了,隐忍在心里。
第二日皇甫北楚一走,要立薛宾鹤为楚王妃的消息,就在王府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老夫人似乎也是默许了此种流言,每日对薛宾鹤嘘寒问暖,像极了一对贤孝婆媳。
薛宾鹤更是喜不自胜, 兀自也觉得高了沈雪如一头,越发得意起来。
霜子照例是不理会她们的纷争,只一心闷在屋里练字。
意儿走进屋内来,看着霜子写的字帖,笑着道:“侧妃这字,乍一看跟王爷的字迹好像。”
霜子将写成的大字揉成一团,笑着道:“看王爷写字久了,不由自主就学着了。倒是你,竟然还认得字?”
意儿苦笑一下说道:“奴婢哪里有那个本事。只是咱们花厅正上方的那块牌匾不是王爷提的么?奴婢看得久了,便牢牢记住,倒像刻在心里的一个印子了。”
两个人无聊的说了会话,只听前院里人声嘈杂,吵闹不堪。
霜子随口问道:“清水,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意儿笑着道:“还是奴婢去吧,清水姐姐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霜子这才记起,清水早上向她请示过了,只是最近出去的有些频繁,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自从那次清水与她推心置腹说了身世与过往,霜子对她的很多行为,是默许的。毕竟清水想查清楚母亲的死因,就需要出去找宫里出来的老人。
见意儿还等着她的指令,便道:“你去看看吧。清水最近我派了别的活计,有些忙,你多担待一些。”
意儿爽快答应着,又撇撇嘴道:“说起来,都是飞燕不好,吃里扒外,弄得咱们草木皆兵,都不敢去下人房里挑人来伺候,生怕一不小心,又碰上她这样,总妄想着爬上主子床去的狐媚子。”
这番说辞是霜子对意儿的解释。
只是她和清水心里都明白,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她们两个人都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人越少越好,行动起来才方便。
意儿不明就里,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好在霜子对她很是厚道,连着例银也是只多不少,性子上又合得来,平日里倒也少发牢骚。
不多时,意儿匆匆跑回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薛侧妃见红了。听说是飞燕下了药,现在阖府都在找她呢。”
霜子震惊的从椅子上一下站起来,急忙向外走去。
鸿院里头已经站了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人,老夫人坐在正中间,满脸焦急的看着大夫写方子。
孩子无大碍,就是动了胎气,需要好好养着。
薛宾鹤闻言,满是汗珠的苍白的脸色,终于松开了一点。
老夫人大怒,用拐杖的头不住捶着地道:“把那个贱人给我抓出来。”
不多时,飞燕被两个侍卫捆着扔进院中,抖如筛糠,犹如惊弓之鸟。
事情很简单,薛宾鹤前日罚她跪在池塘边上,她心怀记恨,在薛宾鹤的安胎药中悄悄的下毒,只是手段不甚高明,薛宾鹤只喝了一口,便立刻五脏六腑翻滚,绞人心肠,急忙将剩下的药丢了,不料下半身已然见红。
端药的婆子说熬药之时,只有飞燕一个人来过,莫名其妙说了几句话,又若无其事的走了。
事实再明了没有。
飞燕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一个字也辩解不了,温顺可怜的像一只挨了打的小猫咪。
老夫人眯起眼睛道:“既然罪证确凿,你也不辩驳,那就打发了去吧。”
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飞燕自然心里明白,本以为必死无疑,现在老夫人愿意留她一命,只是赶出府去,立刻感恩戴德的磕头。
“奴婢一时糊涂,请老夫人饶恕,不要赶奴婢出府。”明白是一回事,可是放掉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多少心有不甘。
飞燕心存一丝侥幸,对着老夫人磕头如捣蒜:“奴婢定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
老夫人横眉冷竖,怒斥道:“你还妄想伺候王爷?来人啊,拖出去,扔的远远地。”
几个婆子闻声上来动手。
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却传了进来:“老奴认为,此事另有内情。”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回头。老夫人也吃了一惊,王府里居然还有人敢质疑她的决定。
待看过去时,却是有些老态的苏大总管,碍于他在王府劳苦功高,前段时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由得心软一下,道:“苏总管有何高见?”
苏大总管似乎是老了许多,慢慢的道:“飞燕是老奴买进来的,她虽然有些小精明,却不至于如此胆大心黑,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还请老夫人彻查此事,以免薛侧妃和小世子再遭陷害。”说完锐利的双眼缓缓合上,并不再看任何人。
此话一出,不用他再多说一个字,所有人的心里都蓦地浮现出沈雪如的身影。
薛宾鹤流产,她获益最大,而飞燕,的确是她院里的人。
老夫人也不傻,自然明白苏总管意有所指,冲着飞燕呵斥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快从实招来。”
飞燕懵懵懂懂的,突然问她背后是何人,急忙道:“奴婢纯系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我。那日我在屋里发脾气,小枝也知道。药是我让小枝出去外面药店买的,也是我偷偷下到她药罐里面的,与旁人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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