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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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一首《牧羊曲》被司永刚唱个稀碎,偏偏还没有人敢不给面子的表现出来,有很多人跟李燕一样憋得那是相当痛苦。少数人借着下一次表演者这样那样的小动作大笑两声,舒发下刚才被闷坏了的情绪。

    直把那位同学弄的情绪低落,他表演的是诗朗诵,还是属于悲壮豪迈那种,接连被笑了之后,接下的部分再也诵不下去了,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不足所措。

    最后还是司永刚给他解了围,朝着那几个同学轻斥了句道:“你们别笑了,孙清宏他朗诵的特好的,继续——”

    他这一出面,也就没人再敢笑了。

    只是从此以后,班上同学全都知道司永刚五音不全,偏他自我感觉良好,每有班级活动总会献歌一首,时间一长,所有人就把它当成小品来看,听着那完全不在调上的歌词特别的招笑。直到毕业那年的欢送会上,才有人坦白了此事,司永刚笑骂着他们:“你们这帮学生,是不是看老师出丑特高兴啊?”所有同学大笑。

    所有同学差不多都表演过了,勒小东是最后一个上场,颇有那么点儿压轴的意思。别看他平时牛气哄哄,真没想到他还有笑星的天份。佝偻着腰,弯着腿,嘴唇包裹着牙齿,眯缝着起眼睛装老太太,表演起了某笑星的代表片段。

    “……上班儿的走了,上学的也走了?家庭通熟摇滚迪克斯演唱会现在开始。报幕员演唱员都由本老太婆一人担任谢谢——首先为大家演唱一宿(首)小草——什么一宿,一宿可干不起,一首——(清嗓)没有花香啊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嗷嗷——草——”

    这滑稽的表演把所有人都给笑翻了,有的甚至敲着桌子都乐彪了。李燕笑的都快岔气儿了,捂着肚子直哎哟。再看身旁边的田莉都笑出眼泪儿了,拿手背直抹呢。其他女生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平日里一些性格腼腆的这时候也都毫不例外,一个个都被逗的开怀大笑。

    在这样的笑声里,这次的元旦晚会正式落下了帷幕。说是晚会,并没有太晚,考虑到安全问题,不到六点钟的时候就结束了。在确定每个学生都有同伴一起走后,司永刚才宣布散场。

    其他年级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所以回去的路上碌续有人并不算冷清。整个学校就算周家堡子这片学生人数最少,李燕事先跟小三儿商量好了一起回去。三班早二班结束,十分钟前小三儿就在外面等上了。

    本来崔玉凤知道今天她会晚些回家还打算让李大中开车过去接,被李燕给拒绝了。她并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能低调最好低调。加上她知道各班结束的时间差前差后,不用太担心这一路上没人,又和小三儿搭伴儿,这才说服了她妈。

    两人随着碌续的人流走出学校门口时,迎面就被人叫住:“李燕,你等下——”

    李燕猛抬眼,就看见前面站着勒小东,正朝着他招手:“你过来,我让我二叔送你回家。”

    “啊——?”李燕都愣了,她是真没想到勒小东急冲冲的先出来就是为了弄车好送她。

    “愣着干吗,还不赶快上车啊?”她没照着吩咐作,勒小东立时就甩了脸子。

    “哦,不用了,我跟罗茜一起走,谢谢啊!”李燕拽过小三儿的胳膊婉拒道。

    路灯下,勒小东的脸色看不出怎么样,两只眼睛却透出冷光,朝着李燕‘嗖嗖’的放小刀子,扭头瞅着小三儿的时候都快成冷冰库了,当场就能把人给冻冰坨儿了。

    小三儿只要一看他这表情就头皮发麻,怵的小心肝儿直颤悠。事实证明,她的这种直觉极其靠谱,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又挨了顿揍。他爸的理由是粮店过节给表现好的个别人发奖金,她这当闺女的知道消息还不赶紧的告诉,没事儿人一样,害他险些没拿到这二十块钱。

    小三儿是哭着喊着冤枉,可是愣没人相信。她妈不拉着也就算了,还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加家岗儿(火上浇油):“你还不承认,勒老板他儿子都说告诉你了,人家还能拿这事儿撒谎吗?”

    她这才知道背后又是勒小东捣的鬼,眼泪儿摔地上跌成八瓣儿,嚎得那叫个响。明知道自已遭了陷害,又没办法证明。又疼又气,打那以后只要是见着勒小东那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这会儿,眼瞅着勒小东就要翻脸发飙,李燕暗自叹了口气,妥协道:“那——我们就不客气,谢谢你了勒小东。”跟开车的勒小东堂叔点头打了声招呼,拉着小三儿飞快的坐上了车。再磨蹭下去,看见的人会更多,不想招惹议论就得顺着他的意思赶紧走。

    勒小东这才稍缓了口气,道:“那行,你们走吧。”冲着他二叔道:“叔,慢点开——”

    小汽车开上了道儿,一溜烟儿跑的没了踪影。

    头一回坐小汽车的小三儿瞅着哪里都觉的新奇,两只眼睛都不够使唤。压根儿就没注意坐在旁边的李燕打从上车就一脑门子官司,低头不语。

    这次的元旦晚会上后,四年二班有两个人的人气爆涨。一个是女生郝静,一个是男生勒小东。虽然刘刚和张广志也比之前人缘好了不少,可在他们俩个面前那完全不够看。

    怎么形容呢,举个例子来说明吧,平常下课的时候,通常都是关系较好的凑到一起,不管是聊天也好玩游戏也罢,总之是分成数十个小分队行动。可是,在元旦的第二天,这种情形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下课的铃声一响,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几乎所有的男生全部涌到郝静身边,不是问她这就是问她那,大部分都会围绕着唱歌方面的问题。而女生们则会跑到勒小东周围,不是看着他捂着嘴笑,就是磨着他再学说一段‘小草’。两人受欢迎的热烈程度完全不亚于偶像明星。

    男生通常比女生要大胆一些,对于郝静的喜欢催生出几个不怕扣上早恋头衔的张大胆儿李大胆儿,互相攀比着献殷勤。送送小礼物、买买糖果,就巴望着她能点头。

    郝静对谁都挺好,又对谁都不松口,小孩儿们都没有什么长性,时间稍长也就慢慢失去了耐性,只是又都觉得心里不甘。于是,这些人就联合起来开始鼓动勒小东,有的说他是全班最后的希望,只要他出马,一定能追到郝静。也有的用激将法,打赌说郝静看着静,其实最傲了,根本谁都看不上。

    勒小东被忽悠的就上了套,有天就找了个机会跟郝静说要她处朋友,为此还特意买了头花送给她。

    郝静其实也挺喜欢勒小东,可是又不愿意跟别的女生一样,倒追这种事她觉得丢面子。这会儿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想到了这里面还有问题需要解决下,就跟他说:“勒小东,我们交朋友也行,那你得先跟李燕分手才行,这你能做到吗?”

    勒小东其实完全是因为打了这个赌才跟她开口,只要郝静点下头他就算是赢了,可以在男生面前展扬一把。压根儿就没寻思李燕的事儿。被这么突然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郝静把嘴一撅:“勒小东,你是不是跟我闹着玩儿呢?要不就是你害怕李燕,她是副班长,你不敢得罪她,对不对?”

    “谁说我怕她了?”勒小东直觉的反驳回去,道:“不就是分手吗,太简单了,你等着。”

    这会儿正是下课时间,李燕跟田莉在教室门前抛皮球翻骨仔儿(注),两人蹲在地上正玩儿的起劲儿,就觉得头顶上阴影罩了下来。直觉的抬头,就看见勒小东背光站着,居高临下的道:“李燕,我告诉你一声,我们俩分手了。”说完,也不等李燕有所反应,抹身就进了教室。

    他的这声并不算太大,可是教室门前本来地方就不宽,到花坛统共才三米多宽,聚焦了差不多十多个同学,这还不算旁边一班的学生,这密度是可想而知了。

    周围数道视线投了过来,李燕蹲在墙根儿底下,只愣了两秒钟就面不改色的跟田莉道:“我输了,到你了——”心说,这也就是她吧,老皮老脸的也不知道害臊,要是换了这群祖国的小花朵们,放在哪个小女生身生都得弄个大红脸,不当场哭鼻子都算好的,肯定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钻下去。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勒小东这小子也真是够缺德,就算要分手也别当着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说啊,更何况现在都十几倍的第三者了,这场面也未免大了点儿。

    “李燕,你没事儿吧?”田莉哪还有心思玩儿,手里握着皮球直后悔刚才没丢到勒小东身上。

    李燕摇摇头:“我没事儿,咱们继续玩儿。”

    田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歪着脑袋打量着看了好几眼,在终于确定对方低垂的眼睛里是真的没有半滴眼泪儿,这才稍稍放心的问她:“你不生气吗?”

    “那生什么气,分就分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如果可能的话,李燕还真想跟人说,这回终于算是解放了!这可是他自

    已说的,根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当然,究竟怎么会这样,只有她自已清楚。

    事实的真像就是她有意无意的向郝静示了两次威,不外乎就是晃晃手腕上的电子表,表现出展扬的一面,提意她也去买一块之类的话。另外再不着痕迹的把男生的注意力转移到勒小东身上,煽风点火的敲点旁边鼓。这些小手段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要是换成大人未必会见效,可她对付的是群十一二岁的小毛头们,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跟小她一半儿岁数的小花朵儿们耍心计,李燕不无鄙视了下自已。不管怎么说,她的目地算是达到了。在不得罪勒小东的情况下,成功的被分手了。

    两人分手的消息没用上两分钟,全班就都知道了。作为被分的一方,李燕收到安慰可怜目光数十、兴灾乐祸目光十数、冷嘲热讽几句。做为失恋盟友,谢苗苗同学适时的送来了问候,只是关心的问题出现了偏差。

    “李燕,这下可怎么办啊,郝静她真的把勒小东给抢走了?你说我要不要跟她竞争啊?”

    在谢苗苗看来,李燕跟勒小东分手那就是意料中的事,本来她还挺高兴,以为郝小东会回过头来找她,没想到很快就有人说他在跟郝静交朋友。还送了头花、发夹,还有好多的彩色皮套儿,都是她没见过的。当她听到这件事,都气的两天没喝汽水,真想找人揍郝静一顿。

    李燕卸下自己身上的包袱,正轻松加愉悦,也就不跟她计较没有眼力见儿掀伤疤这件事了。

    “苗苗,反正你自已看着办吧,我和勒小东是哥们儿,谁跟他交朋友都一样,我和刘刚他们都能对她好。”那言外之意就是不插手,竞不竞争你自已说的算。

    谢苗苗同学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不竞争吧就这么白白让郝静得了便宜,她还有些不甘心。要是竞争吧又所勒小东会烦。真是挺闹心!

    郝静一看勒小东当真听话的跟李燕分了手,再接再励的赶在中午吃饭回来的那段休息时间里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勒小东,我特别喜欢李燕戴的那块手表,你能把它要给我吗?”

    勒小东皱着眉没出声,可能是觉得送人的东西往回要会丢面子。

    正好这话落在了李燕耳朵里,当下就做起了朵解语花,解开手腕上的电子表走到郝静跟着:“喏,给你吧。”转头朝着勒小东递了个眼神,那意思是看我多够意思,没让你为难吧?

    她的这种特意讨好行径没换来勒小东半点感谢不说,反倒是招来了他狠瞪一眼,直把李燕嘴边的那抹笑给瞪没了。

    郝静心意得逞的接过手表,道了声‘谢谢’就戴在了手腕上,臭美的直转着翻看:“勒小东,跟你交朋友真好,还有这么漂亮的手表戴。”言外之意她已经算是答应了。

    勒小东一句话也没说,臭着张脸就走回到自已的座位静坐闷气。

    李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瞅郝静那边也是一头雾水,直往这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态度,她干脆假装没看见,拿着张大白纸画好了方格,叫来了田莉两人玩儿上了五子棋。

    两人这边儿玩儿的正来劲儿,旁边的某人突然把书包从课桌里拽出来,重重的摔在上面,招来好奇的目光数道。就见他打开书包,从里面一阵捯饬,跟着掏出了好几张贺年卡,拿在手里就开始撒扯。

    这些贺年卡有的是纯纸磨砂面儿的很容易就撕碎了,有的表面带着塑料膜的用手根本撕不开,就算这样他仍然不断使劲儿的硬撕,直把手指头都勒得发白也不肯停下来。

    田莉手里握着铅笔,带着橡皮的那头直戳李燕,小声道:“哎,那些贺年卡都是你送他的吧?”

    “嘘——别说话。”李燕冲她使了个眼色儿。心里头却在腹诽,这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就算为了讨好对方也不用这么卖力气吧,不就是几张贺年卡吗,偷偷扔掉就得了,这么明面儿的摆着撕是闹哪样儿啊?是想让她明白他想分手的决心吗?既然是这样,那她何不干脆顺手推舟一把,也好让他彻底放心,对于那边眼巴巴瞅着的新人也好有个正式的交待。

    李燕默默的低头从课桌里抽出那两张名信片,轻轻的推到了勒小东面前“……还给你——”也用不着多作解释,她送的贺年卡都已经被他狠狠虐待了,他送的名信片再留着也不太好,还是还回去比较妥当。

    勒小东先是愣了下,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立时暴怒,猛的站起身抓起名信片当着她的面几把就扯巴个稀碎,用力的甩到地上。不解恨似的拿脚上去狠狠的跺了两下:“死燕子,臭燕子,我拔你的毛,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折你的骨——”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李燕都蒙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神儿来:“…勒小东同学,好像说分手的人是你都吧?”她可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点了头,已经够爽快了,难道还不如他的意?小不点儿个毛孩子,性格却是阴晴不定,真是够难懂。

    张广志和刘刚打完了篮球走了进来,就看见勒小东涨红了脸,气到不行的正狠狠瞪着李燕,“怎么了这是?小东,你跟谁发火呢?”

    刘刚抹了把鼻尖儿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道:“李燕,你跟小东打架了?”

    李燕感慨颇多的叹了口气:“打不打的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们问他吧?”

    “小东,你——”

    刘刚张口刚想问,勒小东两手一分推:“闪开——”从两人中间就冲了出去。

    注:一种小时候玩儿过的游戏,通常在女孩子间比较流行。材料是一个皮球、四块猪后肘和蹄子间的关节骨。玩儿的时候,把皮球丢上去,趁着落地弹起前把四块骨仔翻成要求的花样。有的也可以是鱼骨仔,取几节大鱼的脊骨,两面染上不同的颜色,也可以进行同样的玩儿法。不过前者较普遍,后者较少,主要是大部分人吃不到太大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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