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玉说到这里,瞧了秦川一眼,想起连栋的无耻言行,胸口起伏不定,既觉气愤,又感娇羞。
秦川正听得出神,见她住口不语,便侧头望着她脸。烛光下见她一张俏脸如玫瑰花瓣儿一般,明媚娇艳,不由得瞧得呆了,心想:“以玉妹之美,连栋爱慕她容貌,一点也不奇怪。说来他二人青梅竹马,连大哥也是一表人才,怎么玉妹对他毫不动心?”
易婉玉见秦川皱眉思索,一转念间,已猜到他的心思,拉住他手,低声道:“川哥哥,其实连师兄这些年看我之时的眼神,我也不是丝毫不觉。而且我义父的眼光何等敏锐,他老人家也曾暗示过我,被我一口拒绝。后来见我确然无意于连师兄,这才让我回江南故乡暂避一时,以免大家尴尬。唉,说来天下缘份之事,实是半分强求不得,在成都结识你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别的男子。”
秦川见她说话之时,俏脸上一阵红晕,目光中脉脉含情,知她怕自己多心,便反握住她小手,微笑道:“我相信你。后来怎样?”
易婉玉叹道:“我听连师兄越说越无礼,便打断他话头,怒道:‘川哥哥现下是百戏帮主,乃是义父临终前当众传位,连师兄当时也在场,怎能对帮主不敬?’”
“连师兄听了很是恼火,哼道:‘这个帮主之位,本来就应属于我!师父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他老人家突然宣布传位,又溘然长逝,连句解释也欠奉,其中多半是秦川的阴谋诡计。’我道:‘你胡说!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件事情自始至终,我都清清楚楚。’”
“连师兄冷笑道:‘只怕你也给那小子蒙在鼓里啦!玉师妹。你一直以来对任何男子都是冷若冰霜,丝毫不假辞色,却偏偏对他痴迷。那小子有什么好,我不服气!’我听他诽谤你,实在不愿再听,便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吴叔叔!’转身便走。”
“连师兄伸臂相拦。我适才见他突然点倒桑姐,心中早有戒备,便即纵身后跃,躲了开来。连师兄不依不饶。又上前抓我。我一怒之下,便即还手。”
“我武功虽不及他,却也相差不多。拆了四十多招,我突然一个‘回风舞柳’,跳出圈外,便欲逃走。哪知迎面忽然一团黑影晃动,出手奇快,一口气便封住了我腰间几处大穴。”
“我这才瞧清楚那黑影竟是华山派掌门丛铁干。只见连师兄向他躬身行礼,不住口的称谢。还口口声声称他为‘丛圣使’。我也终于省悟过来,原来连师兄早已跟天道盟有勾结,他竟背叛义父,甘做内奸!”
“丛铁干和连师兄交待了几句。便招了几名道士前来。连师兄便对我说:‘玉师妹,这几位是泰山派的道长,我们这就带你去见吴叔叔他们。我知道你性子刚烈,决计不会为难你。但只有你肯答允跟我好。他们才会放你。以后我做了本帮帮主,一定让你做帮主夫人!’不理我的怒骂,便把我押到玉皇观来。关在此处。”
说到这里,她脸上满是怒色,显然对连栋的背叛感到愤恨已极,缓缓坐在桌旁,双手支颐,叹道:“唉,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义父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对连师兄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疾首!”
秦川心下怜惜,走到她身边,伸手轻拍她背脊,柔声道:“算了,别想太多了。说来都是我不好,不能保你周全,害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易婉玉偎依在他怀里,将秀发轻轻摩擦他下巴,道:“别这么说,谁也想不到连师兄会叛帮变节。他在牢中劝了我半日,见我要么不理不睬,要么便恶语咒骂,好生没趣,便吩咐宁虚道人好生照顾我,说要等他诱你们上山,一举拿下。他见我不再理睬他,便即灰溜溜的走了。”
“我被关了几日,这两个小道士见我……对我好生无礼,还胡言乱语。”
秦川忽见易婉玉双颊晕红,秀眉微蹙,神情中又是着恼,又是娇羞,又是得意,一转念间,便知那两名看守她的道士定是见她生得美貌,出言轻薄。想起二道被她整治的惨状,这才明白她所说“小惩大戒”之意。
“我见这两个小道士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自是始终不理不睬。今日中午送饭时,忽然灵机一动,假装肚子痛得厉害,晕了过去。他二人因见我是个弱女子,浑没把我放在眼里,便忘了连师兄的叮嘱,取了钥匙开门进来,还动手想要替我把脉。我又怎会让这两个臭男人碰到身子,一下子从床上跳起,飞快的点了他二人的穴道,抢了钥匙。那一个寂元被我抛到床下,这一个申元便和我移花接木啦!”
秦川一点头,寻思:“玉妹自幼全家惨遭横祸,险些沦落风尘,当真是红颜薄命。难怪百里伯伯跟我说过,以她这等绝色美女,男子见了莫不动心。正人君子倒也罢了,只怕淫邪之徒存心不良。惟有令她自强,才不致被奸徒所乘。以她现下的本领和聪明,若非连栋和丛铁干二人联手,又是出奇不意的偷袭,未必便能擒得住她。”
笑道:“你能自己脱险,当真了不起。却害得我白白担惊受怕!”想起她逃脱后又设法来救自己,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又道:“申元小道长,多谢您舍身相救之德,在下粉身难报!”易婉玉想起石牢中一幕,噗哧一声笑,轻叹道:“只可惜我还是迟了一步,刚到大殿院内,便见你和邓叔叔先后被连栋暗算。幸亏你后来也有自救之术,当真好险!”
秦川笑道:“其实我身上穿的有乌丝背心,又会易穴之法,连栋根本伤我不得,你不用担心。”易婉玉身子被他搂抱之际,只觉得他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便挣脱开来,道:“是什么?”秦川伸手掏出一个锦包。道:“这是兰妹临走之前留给我的!”
易婉玉借着烛光,打开看时,不觉一阵眼花缭乱,锦包内竟装了不少的钻石珍宝,另有一枚金灿灿的“天道令”令牌。
易婉玉伸了伸舌头,叹道:“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川哥哥,看来兰姐心中真的是爱煞了你啦!”秦川微微一笑,道:“那你好好收着罢。”易婉玉摇头笑道:“这是人家沐大小姐的心意,我可不要,还是你亲自保存吧。”秦川把锦包塞在她怀中。按住她手臂,道:“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多身外之物做甚么?收着罢!”
易婉玉推却不下,便微微一笑,道:“那好。等兰姐回来的时候,再交还给她就是。”秦川就势揽住她纤腰,任她面颊轻轻靠在自己肩头。
二人偎依良久,浓情蜜意,却也说不尽这许多。直到深夜。这才各自安寝。
次晨天尚未亮,秦川便被一阵敲门声叫醒。他匆匆下床,披衣穿鞋,拔闩开门。却见易婉玉早已穿戴整齐。在门外玉立亭亭,浅笑盈盈。
秦川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早?”
易婉玉微笑道:“贪睡猫。该起身啦!泰山这么美,昨儿说好你要陪我游览泰山的!”秦川摸了摸后脑,这才想起昨夜确曾说过此事。便匆匆穿好衣服,快步而出。
二人不愿惊动旁人,悄悄跃出观外,手挽着手,来到泰山险峰之最的“极顶石”旁。其时方当拂晓,四下里黑沉沉的,但东方天空已隐隐约约的现出鱼肚白。
须臾旭日东升,云海之中的泰山美景,尽收眼底。
饶是秦川见惯了峨眉山金顶日出的胜景,此刻也不禁震惊于霞光万道之下的泰山仙境!他心中暗暗比较品评,静静欣赏,甚感快慰。易婉玉却已瞧得赞不绝口,叹为观止。
玉皇顶傲视群雄,亭立峰巅,白云绕山,极目望去,确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又见西北侧立有一座“古登封台”碑,历来帝王登山祭天,往往便是在此设置祭坛。
秦川立足一处突起的岩石之上,登临送目,衣襟当风,胜景当前,胸怀亦为之一爽。
泰山奇景,观之不尽。
须臾阵阵山风拂来,呼呼作响。秦川转过头来,见易婉玉秀发微微飘散,俏立于岩石之上,朝阳照映之下,云鬓花颜,艳丽不可方物,晨风吹得她衣袂飘飘,真似凌波仙子一般。
忽然想起昨日连栋追问自己“泰山是否天下最高”,登时省悟:“原来连大哥久蓄异志,早有不臣之心。”暗暗叹了口气,俯视玉皇观、碧霞宫、天街等处,心想:“杜诗云:‘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其实峨眉山也好,东岳泰山也好,天地有如斯美景,令人忘机超俗,可怜世人长迷,只顾贪恋富贵权势,明争暗斗,不择手段,却又何苦?”
又想:“沐前辈、丛铁干、莫非邪等人,都是武林中叱咤风云的角色,个个都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雄心宏图。只不知为逞一己之私,却要平白牺牲这么多无辜性命,究竟值是不值?”言念及此,忽又想起沐青兰所说,当年沐长风为了爱妻不惜从玉皇顶跳崖殉情,想来便是在此。
眼前美景如画,佳人似玉,自足适意畅怀,但他想起沐长风、丛铁干、莫非邪等人包藏祸心,争权夺势,更想起昨日与丛铁干交手、为连栋暗算等情,实在是险象环生,危机难测,又哪里有览胜之心,赏美之意?抬头望着天边悠悠白云,不觉怔怔的出了神。
忽感手上一阵温暖,已被易婉玉的纤手轻轻握住,只听她格格笑道:“川哥哥,现下虽然腊尽春回,但花草未生,此间景致未免萧条了些,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泰山各处,定有另一番气象。你可否答应我,以后再来游玩?”
秦川定了定神,微笑道:“那是自然。”略一凝思,叹道:“只盼早日天下太平,我交卸了帮主之位,便陪你踏遍千山万水,不只是泰山,还有峨眉山、青城山、华山、黄山等等,你说好不好?”
易婉玉美目中流露出喜悦无限的光彩,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心中涌起一股柔情,轻轻叫了声“川哥哥”,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时,只听得脚步声响,二人回头望时,却是三长老大清早不见了帮主,唯恐有变,带着几名帮中弟子匆匆四处来寻。
百戏帮众人、易婉玉和秦海用了早饭,便即辞别泰山派群道。通虚和静虚等送到山门外。
临别之际,通虚拉着秦川的手,微笑道:“昨夜敝派众师兄弟已会商决定,推举贫道做了新任主持。秦帮主,我泰山派决定今后跟大风堡、百戏帮等武林同道一起,共同对抗天道盟。今后您若有何差遣,敝派上下,自当全力以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