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二人一惊之下,这才急忙分开。二人对望一眼,都是脸上一红,胸中却均是喜乐充盈。沐青兰显是生平初次和男子拥抱,显得又是着慌,又是娇羞,却又难掩欢喜之情。
秦川携着沐青兰的手,低声道:“咱们出去看看!”沐青兰红着脸点了点头。
二人快步奔出洞外,只见易婉玉正俯身探头往山下眺望。那郯南五鬼却已不知所踪。秦川问道:“玉妹,那几个家伙呢?”易婉玉回过头来,一对妙目向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噗哧一笑,道:“我已盘问清楚,让那四个讨厌的家伙带着他们老大的尸体下山去了。‘郯南五鬼’都是些江湖上的二流脚色,留下来也没用,杀又杀不得,只好教训一下便放了。倒是现在山下的这些人,多半是些难对付的厉害角色!”
秦、沐二人来到易婉玉身边,探头向山下张去,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劲装结束的青衣人正自挥动兵刃,迅捷无伦的从左右包抄而来,围住了山腰。秦川粗略一数,竟有二三百人之众。
但见当先几人快速奔来,步履矫健,纵跃如飞,攀援陡坡峭壁竟尔如履平地坦途,显然轻身功夫不弱。
沐青兰轻轻道:“这些绿林人物多半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最好先躲避一下,你们说可好?”
易婉玉点头道:“沐姑娘之言不错。只不过咱们的马匹都在山下的树林中,多半给这些人看到了。只是这些家伙大队人马齐出,又不像是搜山,瞧这阵仗,倒似是在设伏。却不知这荒山之上,有什么宝贝?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沐青兰道:“不碍事,九里山这么大,这些人未必便能察觉到咱们在此。而且他们大举来此。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必是另有企图!”
易婉玉微笑点头,道:“有道理。沐姑娘,这座山洞这么大,里面多半能容身,咱们便进去躲避如何?”沐青兰道:“秦大哥是此地人,对这一带地形应该很熟,最好由他带领我们。”
二女说到这里,互相对望了一眼,两对黑如点漆、亮似寒星的盈盈妙目不约而同的齐向秦川望去。
秦川听得二女对答。心想:“我只道兰妹秀柔弱,惹人怜惜,瞧不出她心思机敏,竟似不在玉妹之下。”见二女目不转睛的凝睇着自己,脸上尽是信任之色,只觉得心头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忽然灵机一动,悄声道:“跟我来,我知道有个所在可以藏身!”
当下秦川在前。易、沐二女在后,三人伏低身子,沿着曲曲折折的石径攀援了十余丈,迤逦行至半山际一块突起的大岩石处停下。
秦川点头道:“是这里了。我孩提时跟哥哥们经常来玩,是二哥无意中发现这个山洞的!”运起大悲玄功,劲贯双臂,将那大岩石推移尺许。果然露出一个较小的洞口,拨开长长的枯草,洞内黑魆魆的。朦朦胧胧的看不到底。秦川当先钻了进去,易、沐二女紧紧跟随在后。
那洞内光线虽暗,却也依稀可辨道路,似是迤逦着斜斜通向下方。秦川知道这是条秘密通向山下的地道,废弃已久,当世所知者极少。
记得幼时他兄弟玩耍之时,无意中发现此洞,个个兴高采烈。当时他二哥秦海还推测说,这秘道一半天然,一半人工,乃古代军队交战之时挖掘而成。试想双方大军鏖战方烈之时,忽然敌军后方凭空杀出一路伏兵,必会造成对方阵脚大乱,波及到战场形势,或可收奇兵突出、攻其无备之效。
易婉玉睁大一双俏眼,打量着洞内,啧啧称奇,问道:“川哥哥,这地道有多大啊,难道比那白云洞还深?”秦川甚是得意,道:“这是一条可通往山下的秘道,鲜有人知。我听二哥说过,这条多半是前朝打仗之时那些兵将开辟的逃生或偷袭用的邃道,我们还曾一直走到山下呢。待我做个火把,咱们便可下去啦!”说着便准备撕衣袖做照明用的火把。
易婉玉急忙一把按住手臂,格格一笑,脸现顽皮之色,说道:“既然有此后路,咱们便不必急着开溜了。先瞧瞧这些是什么人,上山来做甚么?”秦川道:“也好。”转脸向沐青兰道:“兰妹,你说好不好?”沐青兰含睇浅笑,轻声道:“便依易姑娘的意思。”
三人在洞内借着枯草向外张望。过了一会,便听得脚步声响,渐渐移近,一阵呛啷啷的金铁交击之声,有不少人在四处走动。
但见残阳斜映,照得眼前十余柄钢叉闪闪发光,杀气腾腾。
易婉玉细细观察了片刻,忽道:“川哥哥,看来咱们不必钻地道了,这些人都是铁叉寨的!”秦川顿时想起在萧县林中遇到的铁叉寨小头目刘三,便是此人带着一干喽罗拦路伏击自己和唐二先生叔侄,又乱发暗器,把余飞射死。
他心下嘀咕:“记得少时便听徐赵二位师兄和大哥、二哥他们说过‘银叉太岁’邓不凡是条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专门劫杀贪官污吏和奸商恶霸,虽然是黑道中人,却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坏人。”想到这里,脑中不由想起已被上官信荡平的飞虎寨群盗。
铁叉寨群盗训练有素,动作迅捷,不久便已扼守住周遭远远近近各处重要关隘,或明或暗,分布得甚为严密。
奇怪的是,山上群盗却均不作声,偶尔抖动铁叉,叉上铁环发出呛啷啷的响声。荒山野岭,暮日阴霾,情景十分诡异。
石洞之中,三人睁大眼睛,屏气凝息的翘首以望。秦川斜眼相睨,瞟见易、沐二女全神贯注的望着洞外,淡淡的夕阳余晖斜映在两张皓如白玉、嫩若凝脂的娇脸上,只觉得二女身上的淡淡幽香,阵阵送到鼻管中来,不由得神魂飘荡,一阵意马心猿,冲口而出道:“两位妹妹,你们身上好香!”
易、沐二女闻言,均自双颊晕红,娇羞无限,将头转了开去。
秦川话甫出口,立时心生后悔,暗怪自己不该口无遮拦,唐突佳人,只怕二女会鄙薄自己。羞愧之下,将头向洞外探出,不敢再作声。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笑,一个男子朗声道:“在下铁叉寨邓不凡,携敝寨众兄弟奉约而来,是哪位大英雄在此,还请速速现身罢!”声音粗豪,中气充盈浑厚,在山谷之际回荡不已。
秦川一惊,低声道:“他看到咱们啦,快出去吧!”便欲跳出,二女同时一左一右拉住他手臂,齐道:“等一下!”秦川一呆,回过头来,却见二女均是脸上一红,他大感奇怪,问道:“怎么啦?”易婉玉微笑道:“可能另外有人在此,人家口中的‘大英雄’未必便是秦少侠!”沐青兰微微点头,显然也是此意。
果然听得一阵哈哈大笑,跟着便是一阵叉环颤动之声和呼叫吆喝之声。
秦川探头望去,只见一条灰影掠空而来,夭矫如龙,轻飘飘的落在山腰际一处突起的大石之上,居高临下的环顾着群盗。
那灰影却是一名头戴斗笠的瘦长个子,黑纱遮颜,瞧不清面目,穿一身灰色直裰,腰悬长剑,左手中提着一个圆滚滚的布包。
群盗惊叫声未绝,先前那粗豪的声音哼道:“阁下怎生称呼?数日前在阴平镇连杀敝寨十七名兄弟,还抢了江苏巡抚那个狗官献给奸相做寿的十万贯生辰纲。既然约了在下今日在此相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灰衣人仰天长笑,道:“邓寨主果然是个守信之人!只是为了区区在下一人而倾贵寨合寨之力,未免太瞧得起在下啦!哈哈!”他声音略带嘶哑,吐字铿锵有力,却是中州口音。
那声音粗豪之人却是一位年约四旬的紫袍大汉,生得粗眉豹眼,身材魁伟,背上斜插着一柄烂银铸就的三股叉,正是铁叉寨寨主,江湖人称“银叉太岁”的邓不凡。他冷笑道:“阁下若是对狗官的生辰纲有意,自取无妨,何以定要敝寨兄弟财物得手后再架横梁,还连伤数命。如此行径岂非坏了道上规矩?邓某不才,忝为一寨之主,死了这么多兄弟,岂能不讨个说法?”
灰衣人道:“邓寨主此言有理!只是若非出此下策,阁下岂能会来此应约?我有件礼物想先送给寨中各位好汉!”左手一扬,将那布包抛了出去。
邓不凡身侧的一个瘦小汉子斜身纵出,凌空翻个筋斗,弓腰长臂,伸手接过布包,又即轻飘飘的落回原处。
那灰衣人叫道:“好轻功!好身手!这位莫非便是贵寨二当家的,江湖上人称‘铁燕子’的蒋昌蒋兄!”
邓不凡道:“不错!我这位蒋兄弟天生聋哑,不能说话,请阁下见谅!”此时蒋昌已将布包打开,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射去,一望之下,登时尽皆“啊”的一声,惊叫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