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抱着拼图的盒子,回自己房间去了。
周小玉把金莎支出去,她自己则坐在谈溦溦的身边,看着谈溦溦。
谈溦溦也有些累了,便躺下去,对周小玉说:“如果你是来看望我的,那我很感谢你,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是替朗如焜来打探虚实的,那我告诉你,我和遐儿并不熟,也没有什么私下的来往,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要来问我了。”
“我是来接朗朗的,我怕你们一个一个情绪都不好,会吓到他。”周小玉说。
谈溦溦松了一口气,她很怕是周小玉是朗如焜的说客,又来逼问她与遐儿有关的事。她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好,就有劳你多照顾朗朗了……朗朗很喜欢老奶奶,一直跟我说,你对她有多么多么好。”
“那是应该的,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疼?”周小玉笑着说道。
谈溦溦一听她说朗朗是“他们家”的孩子,心里便有些不愉悦。可是朗朗的确是朗家的孩子,她也无可辩驳,于是她就不说话了。
可是周小玉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然坐着。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小玉又说:“溦溦,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慕提岛,离开了焜儿,你还会再嫁人吗?”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谈溦溦不懂她为什么这样问,想了想,说:“我嫁不嫁人,好像不需要向你老人家汇报吧?何况我现在也看不到离开慕提岛的希望,更别提嫁人了。”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之中去,没有焜儿,你要不要嫁人?”还是这个问题,周小玉顽固地又问了一遍。
谈溦溦有些不耐烦,她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便说:“我这样的经历,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还要嫁人?那不是自找罪受?再说了,我要为朗朗考虑,要是我嫁了人,他会很受伤的。”
“恩……”周小玉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妈妈,凡事都以朗朗为先,我就喜欢你这样!”
说着话,周小玉在谈溦溦的身上拍了拍,起身走了。
谈溦溦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周小玉的话,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怎么突然跑来问她要不要嫁人?这该不会是朗如焜让她来打探的吧?要真是朗如焜的主意,那她可说错话了,她应该说:“当然要嫁!为什么不嫁?我要嫁一个好人!好好过日子!”
朗如焜若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气歪了鼻子!
她竟然说自己不嫁,唉!一孕傻三年,现在自己的智商不够用啊。
正想到这里,她听到门响。探头一看,是朗朗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对她说:“妈妈,你好好休息,我去老奶奶那里玩了……我晚上回来看你哦。”
“去玩吧,乖乖的,不要调皮。”谈溦溦嘱咐了一句。
朗朗走后,谈溦溦便躺不住了。她爬起为,披了一件衣服,打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她往海边望过去,那边此刻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不停地有船从海上返航靠岸,也不停地有船离岸出海。
她知道,那些是海上搜索的船只。她不知道那些人能搜寻到什么,飞机的残片?遐儿的残肢?
一想到这些,谈溦溦便揪心地难过。她与遐儿并没有深交,她知道遐儿是卧底,也不过是最近这三天的事。可她就是忍不住难过,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体会。她也有过在朗如焜身边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很幸运,保住了自己的命。而遐儿……死无全尸。
遐儿用生命的代价,换取来的那一份机密情报,现在就在隔壁,在她儿子的橱柜里。她要怎么处理那个东西?扔掉?实在是对不起遐儿!不扔?难道她真的要把那东西交给警方吗?
遐儿走了,留了一个巨大的难题给她。
“溦溦,你不要站在这里吹风。”身后传来金莎的声音。
谈溦溦头都不回,她不想搭理朗如焜的这些女人。以前她还会勉强敷衍几句,现在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直接当金莎不存在。
金莎自己却有很强的存在感,她尽职尽责地履行朗如焜的嘱托,不时地给谈溦溦端来这个补品那个补品,还要提醒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
见谈溦溦没有回应,金莎走到她身边,往她目光所看的方向望过去,十分惋惜地叹气:“唉!真是没有想到,遐儿那么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卧底呢?简直太会伪装了……”
话说到这里,金莎感受到了谈溦溦目光中是的不友善,马上语气一转:“挺好的小姑娘,真是可惜……焜哥一时生气,把野平也关进水牢了,兄弟反目,真是令人扼腕啊!”
听说韦野平被关进了水牢,谈溦溦的心“嗵”地落下去。她想起自己在水牢的那些日子,那种阴冷潮湿落的地方,那种孤独寂寞的心情……要不是周小玉和韦野平关照她,她非得崩溃了不可。
金莎揣摩着谈溦溦的神情,把这个话题打住了,转而说别的:“焜哥让人把他珍藏多年的千年野山参炖了,这个东西可是大补的,我给你端来了,在屋里呢,你进去喝了吧。”
谈溦溦并不矫情,对于自己小产后身体的恢复,她是很努力的。听说有野山参汤,她转身进了屋,果然看到床头柜子上摆着一只白瓷盖碗。
金莎走过去,端起碗来,打开盖子,自己用汤匙舀起一点参汤,喝了下去。然后扬了扬匙子,说:“我要先喝一口给你看哦,免得你怀疑这汤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呵呵……”
谈溦溦接过碗来,一仰脖把参汤全部喝光,然后说:“本来能有十分的进补,因为缺了你那一口,现在也只有九分了,你可真够狡猾的,蹭了我的参汤喝,还能找出这么正当的理由来。”
金莎无所谓地笑了笑,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一出门,她就遇到了朗如焜。他从外面回来,一脸的怒容,谁也不理,迈着大步往楼上走去。
金莎想了想,跟着他,一直走到书房门口。朗如焜突然转头,瞪着她:“你跟来做什么?”
“我想……焜哥心情不好,我想给你泡杯茶。”金莎无辜地说道。
“不必了!以后我的书房,谁也不许进!”朗如焜阴沉着脸。
“焜哥……”金莎真够勇敢的,这个时候还敢说话,“你不能因为遐儿的事,迁怒于我啊,你知道的,我与她们不同,我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啊,没有你我活不了的!你平时不重视我,因为你觉得我没有独立的人格。可是经过这么多的事,难道你还没有警醒吗?有独立人格的女人都是危险的!而我永远也不可能伤害你!我只是担心你,想给你泡杯茶喝……”
有独立人格的女人都是危险的!最其码在这一刻,朗如焜是认同她这句话的!
“你对我忠心,我知道……你照顾好谈溦溦,别的事不用你操心。”朗如焜虽然仍没有让金莎进书房,不过对她说话的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我刚给她喝了参汤,你放心吧。”金莎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仍然只牵挂着谈溦溦,不由地暗自咬牙切齿。
朗如焜进了书房,坐到椅子上,打开电脑,调出遐儿在他电脑上的那一段操作记录,捏着下巴,仔细地看着。
他刚刚从海上回来,海上已经结束了。直升机的碎片都打捞上来了,还有遐儿的尸体和她的衣物,可以确定,遐儿已经死了。
所有打捞上来的物品中,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一部手机。那是遐儿的手机,到了慕提岛后,被莫莉没收过。后来她非要看什么明星的照片,他就让莫莉取了手机卡,把裸机给了她。
现在,他的桌子上就摆着遐儿的这部手机。经过海水的浸泡,手机已经没有办法开机了。他打开手机的外壳,把sim卡和储存卡取出来,装进他自己的手机里。
他抱着一线希望,希望遐儿从他电脑上偷到的机密,会存在她的手机卡里。可是他安装好她的sim卡和储存卡后,打开手机,便绝望了。
她的手机储存卡容量很小,没有办法存下那么大的一份机密件,可想而知,那些机密不在她的手机里。
但是他找到她的通话记录,就在她抢到直升机的那个时间,她打出去一个电话。
朗如焜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那个号码。
第一遍,没有人接听,电话里一直是嘟嘟的声音。朗如焜耐心等着,直到电话自动断掉。
他不气馁,紧接着又拨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听。
第三遍拨过去,“嘟嘟”响了两声之后,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朗如焜沉住气,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发出声音。
对方竟然也沉默,一直不说话。就在朗如焜失去耐心,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口了:“朗如焜!你记住!沈遐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对方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朗如焜举着电话,愣了好久。
“血债血偿……”这种话他听得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令他心寒齿冷。
他虽然年轻,但是他的黑道生涯却并不短暂。这些年里,他一个简单的命令,就可以让一些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失去生命。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举手之间决人生死。
可是这次不同。
按时的情形,遐儿枪杀了他的兄弟,那些人横尸在他的眼前,他不能不能愤怒。而且,他看着遐儿驾着抢来的飞机升上半空,马上想到她昨晚耍赖不肯离开他书房的事。他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所以他不能允许警方的卧底带着龙联帮的机密离开慕提岛。
按理说,从他的立场出发,他当时的决断是正确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一刻,拿着遐儿的手机,他很烦躁。他想,有人杀了他的兄弟,抢了他的飞机,骗得了他的机密,想要置他于死地,难道他不应该还击吗?他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呢?一定是自己和谈溦溦朝夕相处,每天听她说那些大是大非的道理,受到了她潜移默化的影响。
通话记录里一共有两条,都是打给刚才那个号码的,再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而她的手机存储卡里面,只有一些音乐和那个韩国明星的图片。
也许遐儿真的很喜欢那个韩国明星,她是警方的卧底,她也是一个芳华正盛的少女,她还是会喜欢流行的音乐和长腿帅气的男明星。
可是现在她死了,她再也听不到这些嘈杂的音乐了,也再也看不到这个化着浓妆对着镜头耍酷的韩国男明星了……朗如焜突然有些伤感,鼻酸眼热,眼泪涌上眼眶。
对自己的敌人有如此仁慈之心,这是第一次。
他的心在变软,可能是因为做了父亲,也可能是中了那个叫谈溦溦的女人的毒!
想到这里,他“啪”地放下了遐儿的手机!现在还是他心软的时候!他必须要找出来,遐儿偷走的那些情报藏在哪里了!
遐儿并没有逃出多远,他的人已经将那一片海域搜了一个底儿朝天,除了这部手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如果那个机密现在没有葬身鱼腹,那么它就一定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换言之,遐儿极有可能知道自己逃不走,所以把那个机密藏了起来。
藏在哪里?慕提岛上!
朗如焜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他看到谈溦溦的房间里亮着灯,为她那么晚还没有睡而生气。然后他上楼,敲开谈溦溦房间的门,看到遐儿在那里,他吃了一惊,因为毕竟那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遐儿当时是什么反应?她好像反退了几步,坐到了谈溦溦的床沿上……
之后他们聊了几句,无关紧要。
最后,遐儿离开,她在门口转了头,对谈溦溦笑着说:“溦溦姐,你保重……保重身体!”
她一定是觉得“保重”二字有些重了,太像告别之语,才加了后面的两个字。
那个时候谈溦溦是什么反应呢?他记得……谈溦溦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她并没有向遐儿道晚安,她叫遐儿的名字,让遐儿再陪她一会儿。
他以为是谈溦溦不愿意独自面对他,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因为她们之间有未尽的话题,有什么事情没有达成共识,遐儿那么急着走,而谈溦溦那么急着留她。
抛却当时的细节不想,如果他是遐儿,如果他得到了龙联帮的核心机密,如果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那么他会把秘密藏在哪里?
想来想去,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把它交给谈溦溦!
因为谈溦溦也是警察,因为谈溦溦性格耿直,是非分明,被他囚禁这么久,都不曾向他妥协过!
即便是遐儿的亲表哥韦野平,在这件事上都不如谈溦溦可靠。
也许谈溦溦并不情愿为遐儿保存这个机密,可是昨晚那种情形之下,她没得选择,她被遐儿强迫着接受了这个任务!
想到这里,朗如焜的血气上冲,头痛欲裂!
他和谈溦溦,难道又要面临一次考验吗?这一次她会选择哪一边?是她的信念?还是她的感情?
朗如焜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这比遐儿动了他的电脑偷了他的秘密然后劫机逃跑更加可怕!如果这一次他处理不好,他不但会失去朗家几代经营起来的庞大组织,还会失去他又爱又恨的那个女人!
朗如焜坐在书房里,整整想了一天。一直到晚上,龙叔从洛杉矶赶来,敲开了他书房的门。
龙叔是朗如焜父亲的亲信,一直替朗家守着龙联帮的大本营——洛杉矶分部。因为这次韦野平受遐儿牵连,朗如焜身边又不能没有一个得力的助手,便将他召到慕提岛上来。
辈份上,他是朗如焜的叔辈,所以朗如焜对他格外尊重。
二人在书房里商量了好久,才从书房里走出去。龙叔按商定的计划做事去了,朗如焜则下到三楼,来到谈溦溦的房间。
推开房门,看到房间里空着,他愣了一下。随即他让人叫来金莎,问道:“谈溦溦呢?”
金莎看着空床,眨巴了几下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她突然跟我说,她想喝牛骨汤,于是我就去厨房准备了……”
“她没有说要去哪里吗?”朗如焜有些急了。这样的非常时刻,她不会也去劫机逃跑吧?如果是她劫了飞机飞在半空里,他可下不了狠心把飞机打下来啊!
金莎想了想:“会不会去了红山那边,小朗哥在老太太那里,本来说晚上回来的,可是一直没有回来,她是不是想小朗哥了?”
朗如焜马上转身往外跑。
在他的身后,金莎撇了一下嘴,冷笑了一下。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朗如焜开车急奔向红山。刚到山下,他就看到几个人从水牢里走了出来。他大吃一惊,下车一看,只见奶奶和谈溦溦一左一右陪着韦野平,正踩着礁石往岸上来。
一霎时,他想起谈溦溦白天说的那句话:“像你这种人,注定会众叛亲离……”
他体会到了那种感觉——众叛亲离!
他把一个人关进了水牢里,他的奶奶和他的女人又把那人放出来!这两个女人有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她们想干什么?公开与他做对吗?
他冲上去,拦在他们面前:“你们这是干什么?”
韦野平抬头看到他,转身就要回水牢里去。谈溦溦却一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不能回去!”
朗如焜一垂眼,看到谈溦溦扯住韦野平衣袖的那只手,那么刺眼!
于是他往前一步,掐住谈溦溦的腕子,将她的手和韦野平的衣袖分开:“他为什么不能回去?他的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正在调查阶段!在没有证明他的清白之前,他只能在水牢里!”
“焜儿啊!”周小玉在朗如焜的后背上轻拍了两下,“要关也等明天再关,好吗?今晚大潮,呆在水牢里会很辛苦的……你是不是太忙了,忘记今晚是大潮了呢?”
其实周小玉不记得今天晚上是大潮,是谈溦溦跑来提醒她,她才想起这件事。
谈溦溦恳求她,让她开了水牢的门,把韦野平放出来,等潮汐退了,再把他送回去。
周小玉答应了她,并且亲自陪她去水牢里接出韦野平。她本来不想朗如焜知道这件事,可是既然朗如焜来了,她也不得不维护孙子的面子。
她给了朗如焜一个台阶,提醒他今晚是大潮之日。
朗如焜的确不知道,他平时就不太记得这些事,何况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把韦野平从水牢里放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谈溦溦亲自来,这就是大事了。
朗如焜心里有万般不愉快,鉴于他和龙叔订好的计划,也不好冲着谈溦溦发作。他只是酸酸地说:“对啊!今晚是大潮啊!我都不记得,难得溦溦竟然如此有心……可是你不必亲自来啊,你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呢,晚上风凉,你就不怕受了寒吗?”
谈溦溦的手腕被他掐得疼,用力甩掉他的手,说道:“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我在水牢里的时候,赶上大潮之日,就是老太太和野平两个人把我接出来的,否则我早在水牢里被泡成咸鱼了!我欠野平一个人情,当然要还的!”
“噢!知恩图报!好啊!这个面子我必须要给你!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海水都冲涮到鞋子啦!”朗如焜压下心头所有的不快,亲手扶住谈溦溦,一步一步往海滩上走去。
韦野平吃了一惊,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不知该往前走还是该回水牢里去。
周小玉拉了他一下:“快走啊,焜儿的意思,你今晚不用住在水牢里啦!”
“不光是今晚不用住在水牢里,明天也不必回来了。我们兄弟一场,我记得我们之间的情义呢。今天事发突然,我有些冲动,野平不要记恨我。”朗如焜说。
朗如焜这样说,韦野平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哦……谢谢焜哥……”
上了岸后,朗如焜叫来人,带走了韦野平,另作安置。
他则抱起谈溦溦,转头对周小玉说:“奶奶,外面太冷了,我送溦溦回去……朗朗今晚就拜托你照顾了,你不是一直想搂着重孙子睡吗?今晚你搂个够吧。”
周小玉笑眯眯地挥手:“你们快回去吧,记得给溦溦炖一碗红糖姜水喝,驱驱寒,我会照顾好朗朗的,明天一早我带朗朗去看溦溦。”
朗如焜小心翼翼地把谈溦溦放进车里,然后他自己也上了车,驱车回到城堡。
下了车,他不让谈溦溦走一步路,又把她抱起来,一直上了三楼,进了她的房间,把她放到了床上。
谈溦溦惊异地看着朗如焜,不明白他闭关一天后,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遐儿出事后,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还冲进她的房间里来搜查。这一会儿他怎么平静下来了?他对她这么体贴,可是她为什么隐隐觉得不妙呢?
“朗如焜,你晚上吃错药了吗?”谈溦溦不客气地问道。
朗如焜轻笑了一声,说:“我看你才是吃错了药呢,怎么?我对你好一些,你不习惯吗?”
“恩!不习惯!”谈溦溦很坦诚地点头。
“不管你以前习不习惯,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开始习惯了。”朗如焜说着话,给她掖好被子,“关于遐儿的事,我今天想了一天,我很后悔,当时我看到兄弟们的尸体,太过激愤,就下了击落飞机的命令。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留下遐儿的性命,我会另想办法截住她,而不是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没有机会挽回,只能把后悔放在心里。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我还有机会挽回,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我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遐儿一直很喜欢你,她在天有灵,大概也希望看到我对你好吧。”
谈溦溦眯着眼睛,怀疑地看着他。他这些话听着挺动人,可是怎么也不像是朗如焜能说出来的话啊!再说了,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遐儿一直很喜欢她?他是在暗示什么?
“我和遐儿不熟,你对遐儿怀有歉疚之心,我能理解,但你不必把这份歉疚带到我们的关系里,你该怎么对我还是怎么对我吧,你这个样子,我感觉像是见了鬼!”谈溦溦赶紧撇清与遐儿的关系。
朗如焜却轻笑一声:“鬼见多了,会习惯的,你慢慢就习惯了我这样。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对遐儿的愧疚之心,而是因为你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遐儿的事只是提醒我,不能让做让自己的后悔的事。如果我们之间的有关系糟糕下去,总有一天会无可挽回,我不希望那一天到来!我想在我们之间还有希望挽回的这一刻,好好地待你,尽我的心,即便将来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尽过力了。”
谈溦溦还是有些疑虑,不过她不得承认,她被朗如焜的这一段话打动了。
“听你这样说,我很欣慰。既然你想开了,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慕提岛啊?”谈溦溦试探地问道。
朗如焜脸色骤然一沉,随即又缓过来:“你心心念念的事,就是要离开慕提岛,是吗?”
“我这个愿望很好理解吧?谁会希望自己一辈子住在这样一个小岛上?我当然想生活在大千世界之中,感受人情冷暖,世事变迁,那才是丰富的人生啊!”谈溦溦解释道。
朗如焜点头:“也对,人情冷暖,世事变迁……这就是人生……好吧,你让我考虑一下,也让我安排一下,我会带你离开慕提岛的,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这是谈溦溦第一次从朗如焜的口中听到,她是有希望离开慕提岛的。尽管她现在还分不清他这话有几分值得相信,但她还是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子。
“这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有!你不可以把我和朗朗分开!将来我离开慕提岛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朗朗!”谈溦溦再一次向他求证,并且及时地提到了朗朗。她可害怕真到了那一天,他让她做一个选择:离开慕提岛离开儿子,或者是留在慕提岛陪伴儿子。
朗如焜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心里很受伤。她那么想要离开慕提岛,而且听她的话,她离开慕提岛后的生活,根本没有他什么事!
若是在以前,这一刻他就已经翻脸了!但是今天,他强压住各种不愉快,依然陪着笑脸,对谈溦溦说:“那当然,在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妈妈的陪伴是最重要的,为了我儿子能够健康愉快地成长,我不会让他与妈妈分开的。”
天哪!今天晚上刮的是什么风?月亮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吗?他还是朗如焜吗?
谈溦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遐儿的死,真的给了他莫大的刺激?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真的是在反省和反思吗?
谈溦溦的心里有三分感动,七分疑虑。
这个时候,金莎端着红糖姜水走了进来:“焜哥,这是你要的红糖姜水,让溦溦趁热喝了吧。”
朗如焜接过碗来,自己亲自尝了一下,然后扶谈溦溦起来:“我尝了一口,温度刚好,你赶紧喝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做,你直接跟我说,不要自己跑出去,要是受了寒落了病可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娇气……”谈溦溦接过碗来,咕咚咕咚喝下一碗姜糖水。
朗如焜接过空碗,递给金莎,说:“你出去吧,今晚我来照顾她……”
“不要……你也累了一天了,你还是回自己房去好好休息吧,我没事……我不需要照顾……哦……”朗如焜突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搞得谈溦溦连话都不会说了。
金莎看着他们两个,暗暗地咬着牙,端着空碗转身出去了。
她从三楼往一楼去,才下到二楼,就看到丽琪身穿一件黑色的防风衣,急匆匆地出了大门,往夜色中走去。
金莎急奔下楼,随后把空碗一放,就追出门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海风已经很大,天气很冷了。丽琪出了城堡后,一路向东,脚步匆匆,还不时地回头张望着。
金莎怕被她发现自己,只能远远地跟着。
丽琪先是到达海边,然后沿着海滩急走,一直走到了鲨客亭,然后她突然回头。金莎赶紧趴下去,直到听见丽琪踏上栈桥的脚步声,她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吐掉了满嘴的沙子,暗骂了一句:“小贱人!临死也不让我好过!害我吃一嘴的沙子!”
栈桥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发出“咚咚”的声音。丽琪走得很小心,高抬脚轻落步,生怕发出太大的的声音,被人听到。
金莎见她快走到栈桥的尽头了,她便脱了自己的针织外套,用牙齿从中间撕开,脱了鞋子,用衣服的两片儿包住两只脚,才踏上栈桥。
这个方法果然管用,落脚无声,并没有惊动刚刚走过去的丽琪。
金莎谨慎地往前靠近,弯着腰,随时准备趴下去躲避丽琪的目光。不等她走到亭子里,她已经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是丽琪和大夫!
她听到大夫在低吼:“船呢?船呢?你不是说买通了一个兄弟,搞到一条船送我们离开吗?船怎么还不来?”
“你急什么?他也要趁别人都睡着了,才敢把船开过来啊!最近出那么多的事,查得很严的!你不知道吗?你吼我有什么用?我比你还着急离开!”丽琪委屈地回应道。
这个时候,金莎已经一步一步蹭到了亭子外面。她听声音,判断好丽琪和大夫在亭子里的位置,然后她转到他们的身后,屏住呼吸,站起身来,从镂空雕花的窗子往亭子里面望。
亭子里亮着一盏灯,能够只见大夫坐在长椅上,丽琪站在他的对面,两个人同时抻着脖子往外望着。大夫是真的在盼望船来,而丽琪则是一脸的慌张。
金莎了解脸美脑笨的女人,每当她出现这样的表情时,就说明她干坏事了。
金莎暗笑:最近岛上的形势如此严峻,丽琪怎么可能搞来一条船?只有吓疯了急疯了的人,才会相信丽琪的鬼话!大半夜跑到这里等船!
“哎呀!怎么还不来?急死了……你冷不冷啊?我带了一杯热咖啡,你喝一口?”丽琪说着话,把一只保温杯递到了大夫面前。
“不会想要毒死我吧?”大夫看着保温杯,犹疑着,不肯接。
丽琪冷冷地哼了一声:“毒死你?亏你想得出来!你不喝算了,我自己喝!”
说完话,丽琪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倒了一些咖啡在盖子里,慢慢地喝了下去。
大夫见她自己喝了咖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接过杯子,见盖子还在丽琪的手中,便也不用盖子了,直接从杯子里喝了几口咖啡,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当然不是怀疑你,我是太紧张了,跟你开一句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丽琪冷笑一声,从他的手里抢过咖啡杯,盖上盖子,抱在怀里:“开玩笑吗?我可不跟你开玩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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