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琪和金莎坐在一楼的咖啡厅,一边喝着茶,一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看到莫莉走进来,她们两个急忙打住正在进行的话题,转而和莫莉打招呼:“莉莉姐,晚上不是要给焜哥接风洗尘吗?宴会都准备好了吗?需要我和金莎做什么?”
莫莉坐到她们两个对面,先是冲丽琪笑了一下:“你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我看你刚才在机场摔得不轻,手还疼吗?”
一提起这事来,丽琪马上露出愤恨的神情来:“哼!那个贱女人!被焜哥抓住了,还这么嚣张!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敢弄破我的手,我就敢弄花她的脸!”
金莎谨慎一些,小心地向莫莉打探:“莉莉姐,那个女人害得焜哥坐牢,按理说焜哥抓住她,不是应该马上枪毙了她?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岛上来?我看到她就恶心!”
莫莉挑了挑细眉,撇嘴道:“你们跟了焜哥这么久,还是不了解焜哥啊。一枪崩了那个女人,让她死个痛快?那也太便宜她了吧?焜哥把她带回来,就是想慢慢地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莫莉咬牙切齿,目闪寒光,令金莎不寒而栗。丽琪却把莫莉的话当成福音听,兴奋地一拍桌子:“对!不能便宜了她,我们要替焜哥报仇,让那个贱女人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丽琪说得对,焜哥是男人,在人前还要留几分面子,有些事不好做得太过分。我们是焜哥的女人,他想什么,我们就要为他去做,你们说对不对?”莫莉情绪激昂。
丽琪马上应和:“莉莉姐说得对!”
“是啊,只要焜哥让我做的事,我是万死不辞的。”金莎不太相信莫莉,态度有所保留。
莫莉在心中冷笑。
金莎再聪明,也不是她的对手。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她只有一个敌人,就是谈溦溦!
她微笑着,态度十分诚恳:“谈溦溦被关在红山东崖的水牢里,以后就由你们两个给她送饭。你们两个那么聪明,应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吧?”
“我懂!”丽琪刚才在机场本来想出风头,结果被谈溦溦教训,出了丑,她正恨谈溦溦不死呢,巴不得有机会折磨一下谈溦溦,以解心头之恨。
金莎也点头,答应了一声。
莫莉提到的红山东崖水牢,是一处被海水贯穿的山洞。涨潮的时候,洞中就会有海水漫过,落潮时,海水又会褪下去。
这里是慕提岛上的监狱,洞中有人工在洞壁上凿建的牢室,狭小逼仄,仅容一张小床和一张小桌子,封以铁栅门。
此时,在红山东崖的水牢里,谈溦溦正在接受一个简单粗糙的手术。
韦野平按照朗如焜的指示,把谈溦溦关到这山洞中来,随即他找来岛上的医生,治疗谈溦溦腿上的枪伤。
说是医生,其实也是帮里的兄弟,只不过这个人在加入龙联帮之前,正儿八经学过几年医。
谈溦溦是龙联帮中无人不识,当年她是朗如焜身边最得宠的女人,是唯一一个令朗如焜动了娶妻念头的女人。后来朗如焜入狱,谈溦溦的卧底身份便人尽皆知了。
慕提岛上的人,没有不恨谈溦溦的。
所以,医生一来,看了一眼她小腿上的枪伤,拿出手术刀和镊子,直接就要下手切开伤口取子弹。
“哎!你不打麻药吗?器具也不消毒吗?”韦野平一把拽住他,质问他。
韦野平在龙联帮中虽然级位不高,但他是朗如焜身边的人,因此大家对他都比较尊重。
医生不敢不听韦野平的话,只好装作刚才忘记了打麻药和消毒的程序。但是韦野平看出他并不服气,为了防止他出去乱说话,韦野平凑近他跟前,悄声对他说:“兄弟,大哥和大嫂之间的事,不是我们做下属的应该关心的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不会出错,懂了吗?”
医生琢磨他这个话,看了一眼谈溦溦,态度就缓和了下来。
谈溦溦侧躺在冷硬的小铁床上,面朝湿冷的洞壁,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的眼前,老是出现朗朗张着双臂向她奔路,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的情形,她的耳边,一直在回响着朗朗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恨朗如焜!并不是因为他朝她的腿上开了一枪,而是因为他阻止她与儿子见面。虽然她明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把朗朗还给她,但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哪怕他让她抱一抱朗朗,让她亲一亲朗朗的小脸蛋儿,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他!
她听到了韦野平和医生的对话,她的心里对韦野平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也许韦野平仅仅是因为念旧,但是对于她来说,韦野平的照顾是她眼下地狱般的生活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枪伤在小腿肚子上,医生给她打了麻药,将伤口切开,从里面取出那颗子弹,上了药,包扎好。
医生走后,韦野平又拿来一床厚被子,提来一壶热水。
“大嫂,你还好吧?”韦野平站在床边,将被子搭在谈溦溦的身上,“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谈溦溦仍然面对着粗砺的岩石洞壁,背着韦野平,静默无声。
刚才医生在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她感觉不到伤痛一样。
韦野平没有再出声,他在她的身后站着,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洞室中安静得很,可以听到外面海水拍打崖壁的声音。此时还没有涨潮,洞中还算干爽。等到晚上潮水涨起来,就连谈溦溦睡的这张床下面都会漫进海水。
到时候,这个洞里整个弥漫着海水的咸味,阴冷潮湿。
这种地方,呆个三五天还可以,住得久了,出去后都是一身的毛病。
这本来是用来关押龙联帮中严重违犯帮规的人,他万万想不到,朗如焜把谈溦溦带到慕提岛上来,会把她关押进这个水牢里。
他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谈溦溦,谈溦溦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赶紧肃正了表情,挺直了腰。
谈溦溦拢了拢头发,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处,扭头对韦野平说:“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好吗?”
“好!”韦野平赶紧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热水,递到谈溦溦手中。
谈溦溦道了一声谢,捧着热水杯,喝了一口。她看向韦野平,眼睛红肿发亮。她冲着韦野平笑了一下,说:“从来不知道热水这么好喝,胃里好熨帖,身上也能舒展开了,刚才我都觉得自己缩成一个球了,呵呵……”
“大嫂……”韦野平不知说什么,垂下头,不敢看谈溦溦。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要叫我大嫂了。我也不是你们大嫂,我是你们龙联帮的仇人呢。”谈溦溦自嘲道。
韦野平咬着嘴唇,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人各有命,各司其职,有时候也不能说谁就是好人,谁就是坏人。”
在慕提岛上,在龙联帮的大本营里,居然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谈溦溦不由地心里一亮。
“哦?你这样说,是对我抱有同情心吗?”谈溦溦挪了一下位置,正面对着韦野平,把后背靠在了洞壁上。
韦野平看了一眼她后背倚靠的位置,又看了一眼铁床上的枕头,双手背到身后,捏了捏拳头,终究没有动作。
他叹了一口气,说:“大嫂不是需要同情的人。”
看来他是改不这个称呼了,谈溦溦也不纠正他了。她只是看着他,目光清亮,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韦野平被她看得不自在了,转身要走:“我该回去了,大嫂好好休息吧。”
“野平……”谈溦溦叫住他,“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和朗如焜再一次对立,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还是站在朗如焜的那边?”
韦野平没有回身,但他停顿了一下,说:“我会永远追随着大哥。”
然后,他就走了。
谈溦溦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洞中回荡,不禁苦笑。
刚才那个问题,的确是太幼稚了。韦野平若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朗如焜也不会把他放在身边。
她只是在打量他的那个短暂时间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她避居哥本哈根的时候,那个为她付了餐费,并且送她一笔钱的人。
于是她试探了他一下,结果不出所料,他终究是朗如焜的人,只不过他是朗如焜身边少有的厚道人而已。
韦野平走了,铁栅门锁上了。这座水牢的使用频率并不高,此刻只有谈溦溦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洞外是海浪一波一波涌动的声音,洞里只有海风穿行而过的声音。
谈溦溦从床上挪下去,瘸着腿走到铁栅门前,抓住铁栏杆,用力地摇了摇,纹丝不动!
她当然没有指望自己能用悍力卸下这铁栅门,但她必须要想办法冲破这道门,逃出水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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