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苏婉用软糯好听的声音道:“既然皇上还未醒来,阿婉也在这里等着。”
白耿荣轻轻笑了笑,尚未说话,正好心情非常郁闷的白莲蝶从里面走了出来,听到了她的话。
当下便冷笑起来:“苏婉,你当养心殿是什么地方?父皇晕倒,如今太医们正在诊治,大臣们在这里自当是因为他们是父皇的臣子,你……算什么?”
本想说算什么东西,但是忌惮着这八年来养在永寿宫的孤寂,还有当时她离开永寿宫时太后的话,白莲蝶总算忍了下来。
因为白莲蝶的话,跪在下面的大臣们,视线齐齐落到了苏婉身上。
这也是距离八年之后,他们第一次见到苏婉,还是在这白天。
乍一眼望去,站在台阶上的少女亭亭玉立,即便看不到整张脸,但是那双乌黑黑的大眼睛,便能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瞧着,在心底忍不住暗暗唏嘘。
看来苏国公府中,果然出美人啊。当年的云贵妃,可是大翰国难得一见的美人。
奈何天妒红颜,早早没了。如今这个凤郡主,尚未及笄,而且他们只看到小半张脸,却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知道那浓密的齐刘海被梳起来之后,那张小脸,会是怎样的惊才绝艳呢?
而那双乌黑黑的大眼睛,时隔八年,居然依旧如同当年中秋晚宴除夕晚宴时的那惊鸿一瞥的纯净明丽。
最难得是,面对九公主直白的质疑,那不到十五岁的少女,没有丝毫的尴尬无错,反倒站在那里,比九公主多了几分优雅端庄。
这让所有人一愣,觉得不可思议。
苏婉缓缓勾唇,嗓音依旧软糯好听:“九公主,阿婉不算什么,阿婉只是阿婉。”
见白莲蝶奚落地看着她,苏婉继续温婉地道:“这些年来阿婉虽然病着,可是也看了不少书。”
“再有一本书上,阿婉看到了两个小故事,知道了八个字:羔羊跪乳,乌鸦反哺。”
抬起乌黑纯净的大眼睛,苏婉不卑不亢地看着白莲蝶:“阿婉今日若是因为九公主的话离开,岂不是连乌鸦与羔羊都不如?”
言下之意,她今日在这里,是等定了!
如果白莲蝶听了她这话,还要赶她走,那便有些太过小气了。
众大臣听着苏婉的话,原本是惊艳的神色,这会儿都变成了震惊。十四岁的少女,简短的八个字,直接堵住了九公主的嘴。
白莲蝶一张笑脸气的通红,但是碍于这会儿满朝武大臣都在,她不好发作。再赶苏婉离开,又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可是堂堂大翰国的九公主,岂会小家子气?
但是不赶苏婉离开,她心里又不舒服。九公主气的暗暗咬牙,狠狠冷哼了一声。
大臣们都知道这些年来凤郡主与九公主不合,如今见面没有当场大闹,已经非常难得了。
倒是那边夏宗望,对着苏婉稍稍挑了挑眉。仔仔细细打量了苏婉一眼,视线从她宽大袖袍中的小手上扫过。
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见白莲蝶被苏婉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白耿荣笑了开了口:“原来世人只知凤郡主身体羸弱,却不知凤郡主的口才如此之好。”
“瞧瞧,短短八个字,可就将我们的九公主堵得说不出话来。”说完,白耿荣温和道:“凤郡主一片如此孝顺,也不枉皇上对凤郡主这么多年的恩宠。”
白耿荣看似在夸奖她,其实却是在说她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吗?
苏婉在心底冷笑,白耿荣的口才,她一早就见识过。
尚未来得及说话,白耿荣又开了口:“也难怪,苏国公与苏国公夫人多年的夫妻,竟因为苏国公夫人探望了凤郡主一次,便被休戚了。”
这话一说,众位大臣的视线,快速从苏婉脸上移开,直接落到了和白耿荣并排的夏宗望身上。
苏国公休妻一事,外面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夏府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身为夏汐盈的大哥,妹妹如今被休,还是这么一把年纪,又为苏国公生下了四个儿子,确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听荣亲王这么说,想必是因为上次夏汐香探望苏婉的时候,不知为何惹得苏婉不快,所以苏婉找准了时机,正好趁着皇上去紫宸殿的时候跟皇上诉苦。
否则,二十多年的夫妻,又有四个儿子,向来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苏国公又是一个注重礼教的人,怎么会休妻?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这个凤郡主,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毒,如此牙尖嘴利。
苏婉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宰相夏宗望,见他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跟个没事人一样,心中微微诧异。
诧异之后,又快速冷静下来,望着轻蔑看着她的白耿荣道:“爷爷休妻之事,阿婉也只是过后才知晓。”
“诚然确实有阿婉的原因,可是有句话叫做,一个巴掌拍不响!”白耿荣这么不客气,她苏婉何须客气?
“当日在紫宸殿,阿婉整个紫宸殿的宫女内侍,外带这养心殿不少宫女内侍,甚至是王公公都能作证,非阿婉的不是!”
众人的视线,快速扫了一眼立在养心殿寝殿门口的内侍们,似乎在寻求答案,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
偏偏苏国公从休妻之后,就一只请病假不上朝,他们也看不到苏国公的神色变化。
但是那些内侍们,没有皇上允许,又岂敢轻易开口作证?
现在这个时候,可是荣亲王要讽刺凤郡主,他们这些小奴才,哪里敢插嘴半句?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恰好王德顺从里面走出来,正好听到苏婉的话,再注意到众人的视线,王德顺神色严肃道:“凤郡主所言属实,咱家可以作证!”
“当日在紫宸殿,夏老夫人辱骂凤郡主在先,诅咒凤郡主不长命在后,是以皇上才龙颜大怒,当场革除了夏老夫人的诰命夫人头衔!”
“嘶……”
听着王德顺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场事?
辱骂凤郡主在先,诅咒凤郡主不长命在后,啧啧,那夏汐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她就算是诰命夫人,可是苏婉也是一个正二品郡主!又得皇上宠爱,在紫宸殿,在苏婉的地盘,夏汐香居然那么放肆辱骂诅咒……
由此可想,当年在苏国公府中,还是苏国公夫人的夏汐香对苏婉,会有多恐怖多残忍?
众人不由又想起了当年轰动一时的苏国公府三房嫡长女苏婉从乱葬岗归来等爷爷的场景!
由此看来,当年苏婉被人棍棒相加,再准备抛尸乱葬岗的事情,指不定还是当年的苏国公夫人一手策划的呢。
果然,众人才刚想到这里,苏婉已经开口:“对爷爷休妻一直,阿婉知道王爷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是当年阿婉被人丢去乱葬岗,险些命丧酒泉时,相信王爷一定有所耳闻!”
“王爷闭口不提当年事情,却看似夸赞阿婉口齿伶俐,实则说讽刺阿婉牙尖嘴利,再借由夏老夫人被休一事来指责阿婉对老者不敬……”
抬眸看向白耿荣,苏婉淡淡问道:“不知王爷,如此讽刺奚落阿婉,到底是何居心?”
“嘶……”
众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是身体羸弱的凤郡主会说的话吗?
臣们张大嘴巴,武将们瞪大眼睛,看苏婉的眼神,那么错愕,那么震惊。
凤郡主啊,饭可以随便吃,但是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您虽然是凤郡主,可是您面前站着的那位,可是堂堂两大亲王之一的荣亲王啊。
您小小年纪不懂事,但是咱不懂是也得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权利不是?
胆敢有人叫板荣亲王,还将荣亲王讽刺她的话直接剖析出来,那么不给荣亲王面子,那么直白,那么咄咄逼人……
凤郡主啊,您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要知道,这会儿皇上昏迷未醒,您这个时候惹怒了荣亲王,谁保得住您啊?
而对面的白耿荣,则是被苏婉毫不留情的剖析弄得措手不及。他哪里知道,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敢这样质问他?
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温和之色隐去,白耿荣面色阴沉地盯着苏婉:“苏婉,你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苏婉淡淡一笑,笑容纯粹,不是嘲讽也不是开心:“阿婉只是不解王爷为何如此针对阿婉,所以想要问问而已。”
“王爷变脸,莫不是还在计较着当年在苏国公府,阿婉年幼不懂事时,不小心打了王爷府上三位小王爷的事情?”
这么一问,臣武将们听在耳中,瞬间真相了!
感情今天荣亲王这么讽刺为难凤郡主,是为了报当年三个儿子被年幼不懂事的苏婉误打之仇啊?
这……荣亲王这记仇,也记得太狠了?
再说了,人家八年前不过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奶娃,什么都不懂。你一个堂堂荣亲王,居然和一个小奶娃计较,还计较了这么多年……
哎哟哟,荣亲王啊荣亲王,咱们作为爷们儿的,能不能有点儿男子汉气魄啊?
这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居然还好意思当着他们臣武将的面提出来……
臣们齐齐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理石面,还是担心担心皇上什么时候会醒来。
武将们齐齐鄙夷瘪嘴,我们男子汉的面子都被这个白耿荣丢光了,居然和一个小奶娃计较了八年,到底是不是爷们儿啊!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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