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杏儿回来了,坐在原先他坐的木凳上,一脸柔情的看着端坐在床上的天佑,微笑问道。
“没什么,杏儿,你有没有准备些吃食,一天滴水未进有些饿得慌……”
天佑自然不能将心中方才所思所想告诉给她,想到腹中有些饥饿,同样笑了笑。
果然,杏儿早已为她准备了吃食,从怀里掏出一个黄sè小纸包,展开来竟是两张微黄的粟米饼,递给了他,笑着说道。
“早知道你饿了,快些吃吧,吃饭好好睡一觉,明早还要去承乾宫当值呢!”
承乾宫?当值?
天佑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接过杏儿递过来的粟米饼,狠狠啃了两口,粟米饼又干又涩,味道自然不怎么样,这让他不禁怀念起前世的那些食物来。
前世那个时代,大多数人温饱早已不成问题,随之兴起的是奢华享受的风气,比如说吃食,人们已经不再考虑吃不吃饱的问题,而是思考怎样能吃好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在明末这个饿殍遍地的年代,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谁还在乎吃不吃的好。再说他此时也有些饿的紧了,有些饥不择食。所以没几口就将两张粟米饼啃完了。
虽然吃了两张饼,但腹中的饥饿感还是没减多少,杏儿又起身给他倒了一罐水,他这才感觉稍稍好些。
吃饱喝足,天佑有些心事重重,联想到杏儿方才的言语中的某些字眼,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不过这个猜测甚是吓人,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他起身爬到被窝里,杏儿小心翼翼的为他掖好被角,这才在旁边柔情的看着他入睡。
天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照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鼓起勇气旁敲侧问的问向杏儿。
“杏儿,今夜你不用当值吗?”
他没有直接问出自己内心的那个想法,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那个结果,如果那个想法真的成真,那么这件事将会是他自有意识来经历过最恐怖的一件事了,甚至连之前的穿越也不能与之比拟。
而且,这种事情如果用直接去问的话也会使得杏儿怀疑,他不想这样,他要的是悄无声息的融入这个社会中。
“呵呵,慈宁宫的尚姑姑知道你被四喜陷害而责罚了,私下里放了奴家一天假,明rì一早奴家还要去当值的。这几天太后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不能离开的时间的太长,不然奴家就可以过来照顾你了。”
杏儿微笑着为他做出了解答。
天佑心里一个咯噔,悄然闭上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各种思绪纷飞复杂。轻轻的对杏儿说道:“杏儿,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睡吧,明早还要当值呢。”
“恩”杏儿看见他悄然闭上了眼皮,轻轻滑下了土炕,踮着脚步轻声走出了房间,走时顺便还把门带上。
杏儿走了,天佑的心里却充满了无尽的悲愤,闭上双眼的眼角处悄然流下了两行热泪,黑暗的被窝中,一只手轻轻探索着滑进内衫。
突然,天佑身躯一震,那只手又悄然滑了出来,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那个想要的答案。
他睁开双眼,双眸空洞无神的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心绪纷飞。眼角的热泪不由控制滑过脸庞。
虽然他早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当心底的那个可怕猜测真正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早前杏儿就曾说过“听宫中姐姐说”这样的话可是他当时没有在意,之后终于在杏儿的言语中出现了“承乾殿”“当值”等刺耳的字眼,令他突然心生恐惧,使他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皇宫大内除了皇帝皇子剩下最多的是什么?没错,就是太监。面对这种猜测,他简直不敢去想,可最终这个可怕的猜想终于被证实了。
他如今的确是明朝末年,生活在皇宫大内的一名小太监。
小说中像韦小宝那样的“假太监”没有出现,因为他已经用手亲自证明了,他的下身什么都没有!他的身子残了,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我是一个太监…………”
天佑空洞无神的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似要把心底的那股凄凉,那股悲愤,那股屈辱无声的诉说出来,黑幕中的那轮明月似乎也被他心底的这股苍凉所感染,扯过一层乌云轻轻遮住了它放出的光芒。
这一刻,黑暗笼罩了大地……
天佑所在的房间内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黑暗所侵蚀,整个房间内充满了无声的黑暗与寂静,这股黑暗像是一个恶鬼所张开的大嘴,似乎要把天佑拉扯到腹中,无情的吞噬掉。
泪不知流了多久,流干了也就不痛了,时间不知过去了多长,天佑睁开通红的双目,看着四周这寂静的黑暗,孤独的心里却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一刻,他喜欢黑暗……
也许,世间的大多数人都喜欢rì间的光明,因为它能给人带来希望的光芒。可天佑此时却对光明生出了一丝厌恶,因为光明似乎照见人心底的一切,让人无所遁形,这一点他很不喜欢。
他喜欢黑暗,喜欢黑暗的包容,因为寂静的黑暗能吞噬掉人心底的一切负面情绪,包容一切丑陋与残缺。
由黑暗而生孤独,正如前世大豪鲁迅先生劝诫学生而说过的一句话“爱夜的人,总是孤独的,而你们不孤独……”这一刻,天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这种孤独只有在寂静的黑暗中才能寻求到一丝温暖。
没错,他的身子残了。他如今已经不属于男人的范畴,既不属于男人也不属于女人,就如这世间的孤魂野鬼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屈辱而孤独的在人世间,静静的等待这死亡的那一刻。
“我是一名太监……”
天佑张了张嘴,嘴唇如鲶鱼一般张了几次却又悄然闭合,似乎有什么在喉咙处堵住了一样。怅然半晌他嘴里终于说出了第二句话,可这第二句话却与第一句一模一样。
天佑这一刻想到了很多,突然记忆深处前世高中时一位长者师长给他们讲课的画面,如今却渐渐从内心深处浮现而出,深深的刻在了脑海。
曾记得,那位长者问过他一句话:“你知道人类男女为什么会有xìng的行为吗?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有繁衍后代的习xìng吗?”
高中,尽管社会风气有些开放,可他还是被这个有关于xìng的问题,羞涩的脸如火烧,映着全班男女戏谑的目光,尝试着答道:“为了爱?”
那位年长师者闻言对天佑笑了笑,轻抚胡须,点头笑道:“也对也不对。”接着一脸郑重的为众人讲解道。
“其实,不管是人类还是世间万物,xìng的行为,繁衍后代的习惯,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长生。”
“长生?”
这个理论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众人纷纷惊讶的问道。
“不错,就是为了长生。你们都学过生物,可能知道父与子之间永远有一条基因是不会变的,不论时间如何变迁,这条基因总会流传下去,这也是我们中国产生重男轻女习俗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子女的繁衍生存,代表了他们生命的延续,这是一种另类长生的延续……”
那堂课,年长老者以一种庄重的态度,新奇的观点为天佑这些年轻人讲解了xìng,无可否认,那堂课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课堂结束后掌声如雷。
天佑从那位师长的话联想到了自己,太监,中国古代一种变态的畸形人群,人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提起来,无不是目露鄙夷,心中不屑。
这不仅因为他们丧失了男xìng的标志,从此以后无法与女子进行交合。而且,天地君亲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一名太监也丧失了生命传承的机会,他们真正成为了游荡世间孤魂野鬼般的存在。
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xìng灵魂,身体的残缺却让他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凄凉,这种心思无人可与之倾诉。他怔怔的看着窗外,祈求时间就此停下来,给予他最后的一丝安静。
“吱呀……”
门开了,走进来一位陌生的少年,天佑被开门声惊醒转头看去。正如他所料,这个少年穿着一身灰sè的宦官服侍,一看见天佑便惊喜的尖叫起来。
“呀,天佑哥你醒来了,真是佛爷保佑!”
这个少年他不认识,不过听其语气,此人应该是“前身”所认识的一名熟人。只好强行收敛心绪,对少年宦官点头示意,轻声问道:“恩,醒来一会儿了。今rì当值幸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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