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和赵雅鹤的这一段,也是哽在长孙韫颖心头的一根刺,她可是在长孙韫颖面前从高处跳下去,直接扑到了赵雅鹤的怀里,然后策马奔腾而去……
不止是长孙韫颖,就连二哥他也是极其不爽的吧?当初,她好像跟他说有些喜欢了赵雅鹤了,甚至抛下哥哥,和赵雅鹤跑到姑苏了,甚至还消失了一天,就跟赵雅鹤处在一起,他哪里不气?
萧明琦想了想,似乎她也曾经对王幼清说过,要和赵雅鹤私奔的……
按理说,那些对她有那么点别样的感情的男人,现在看到赵雅鹤如此落魄,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杜兰佩在一旁笑道:“赵门主不愿说也就罢了,最后还是会被我们找到那孩子的,殿下您还是莫要逼迫赵门主吧!”
萧明琰轻笑道:“杜侍郎倒是好心肠!那一万多的逆贼怎就不见你向殿下求情呢?”
杜兰佩听了,调皮地朝着萧明琦眨眼,“我一直都是听殿下的,那些人斗胆破坏殿下的规则,妄图夺取殿下的天下,理应处死,微臣何必多费口舌呢?”说着,还像是无奈般地摊了摊手。
“不!”
这时,萧明琦的耳畔传来了赵雅鹤凄厉的叫声,似是气急攻心了,一大口鲜血竟然从他口中喷出,溅上了萧明琦的袖口,竟染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犹如那天在郊外的那片桃花瓣瓣……下一秒,赵雅鹤整个人已经扑倒在她的脚下。
萧明琦一愣,看着底下无声无息的人,转头望向了长孙韫颖,见他也望向了自己,萧明琦根本看不清他眼中之色,他已经转开了眼,他几步走到了赵雅鹤面前,俯身扶起他,食中两指搭上他的脉门,然后抚上他的胸口,随手解了他的几个大穴,才将他轻轻地放回地上。
萧明琦怔怔地,最后才干涩地问道:“他,怎么样?”
长孙韫颖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他的外伤已经被本座封穴止血,内伤也暂时压了下去,目前没什么事……”
萧明琦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随口应道,“这就好。”
长孙韫颖又看了她一眼,却再没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屋内又是恢复了安静,即便屋内站着坐着那么多人,就是没一人愿意开口说话,皆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不发一言。
富丽楼外却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马车咕噜声夹杂着低声絮语,随着夜风吹进了屋内。
萧明琦看了看窗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远方的天际隐隐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儿,将会是漫天的朝霞,原来,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到了尽头,新的一天终于来了!
嘈杂声渐止,就听到随太子南巡的银朱在门外轻声唤道:“殿下,人都到齐了……”
“嗯。”
萧明琦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口道:“让他们再等多一会儿,银朱你来服侍本宫更衣罢。”
银朱应了一声“是”,便推开门,手捧墨地百鸟朝凤衮服绛纱裙及改良的冕旒凤冠走了进来。
萧明琦起身走到了房间的耳房处,抬手让银朱为她更衣,她眼睛半闭,似是闭目养神,脑子里思索着一会儿要说的话,待银朱蹲下身往她腰间系好了罗缨玦佩,萧明琦才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一出屏风,便看到地上的赵雅鹤,萧明琦目光一凝=,随后转开眼,淡淡道:“弄醒他吧。”
王幼清应了一声,不过片刻,便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呻[河蟹]吟,接着是一阵低咳之声。
萧明琦仍然懒洋洋地闭着眼,口中漫不经心问道:“赵门主,本宫最后问你一次……那孩子在哪儿?”
意料之中,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萧明琦瞥了他一眼,见他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萧明琦,目光漠然空洞,丝毫无法猜测他在思考些什么。
她的目光在他憔悴狼狈的脸上停留片刻,骤然回神,悠悠道:“既然赵门主不一样说话,那便不要再说了吧,幼清,将他的哑穴封了……开门吧!”
大门打开,一片明亮的晨光撒了进来,光辉落了一地,诺大的厅内,无数的灯烛齐齐亮起,亮若白昼。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响亮整齐的山呼万岁之声响彻耳边。
萧明琦缓缓地朝着阑干处走了几步,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周,才缓缓地抬起手臂,提声道:“平身吧……”
从楼上向下看去,只见一楼宽阔的大厅中密密麻麻跪伏一片,一边人身着肃穆的朝服,一边身着华丽的绫罗,整个江南的高官望族,此刻都聚在了这富丽楼之中。
“谢殿下……”
众人齐声谢恩,站起了身,只是各个垂首屏息,一脸惶恐。
萧明琦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柔声道:“诸位辛苦了,让各位一夜没睡,真是对不住了……”
她的话音落,就有许多人惶惶恐恐地连道“不会不会”,萧明琦又笑着说道:“不过,纵使本宫不请各位连夜赶来,恐怕昨晚那一场如此热闹,估计,大家也是难以入眠吧?”
听了萧明琦的话,一些人茫然,一些人惶恐,也有一些人面如土色,双股战战,几乎站不住了,就要倒地不起。
那个抖得最为厉害的就是前任的姑苏太守郑立章,说是前任也不然,虽然萧明琦下了任命书让李广云暂行姑苏太守之职,可实际上吏部的正式书还没下达到地方,所以,姑苏太守还是这位郑立章。
萧明琦微微一笑,道:“我们还请郑太守给我们解释解释,为何昨夜那么热闹才至于大家无法入睡?”
闻言,姑苏太守郑立章立刻扑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哆嗦着,结结巴巴道:“殿下,臣、臣、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萧明琦听他支支吾吾了许久,冷哼一声,打断了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此时此刻,你一个姑苏太守还什么都不知?哼,那让本宫告诉你……”
萧明琦顿了顿,提高了声音道:“昨夜,本宫的行宫,就在你郑立章的管制下,被乱党炸得稀巴烂!你现在,还知不知!”
一句话说完,诺大的厅内立刻变得更加寂静,几欲落针成声。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仆倒在地,急急告罪道:“臣等无能,臣等该死……求殿下恕罪……”
“请殿下给罪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罪臣一定竭尽全力,缉拿叛党……”
“殿下……殿下……”
现场乱哄哄的混成了一片,萧明琦根本听不见各人在说些什么了,她看着那混乱的局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再理会那嘈杂的人等,提声道:
“来人!”
“是!”
一片整齐洪亮的应答顿时响起,停止了那片乱哄哄的嘈杂。
萧明琦看了那郑立章一眼,果断道:“姑苏太守郑立章在职期间,昏聩无能,玩忽职守,即日起解去其职务,押送京城交予大理寺审理,秋后处斩!姑苏太守一职,由李广云暂代……”
”是!”随着又一声的响亮回答,两个士兵疾步而上,架起瘫软在地的郑立章拖了下去。
萧明琦又是一声冷哼,道:“先是盛州、再是南陵,如今连江南核心的姑苏……盛州的叛贼昊天门举旗一呼,竟有数万人云集呼应?前朝燕帝残部更是此次叛变的主力,这便是你们的管治之力?”
低下的官员簌簌发抖,萧明琦厉声又道:“白莲邪教,势力遍布整个江南十六州,无知者竟被其迷惑,糊里糊涂地跟着反晋?这便是你们提交洛京的奏折里所写的,民心一致,江南形势大好?若不是本宫亲自来江南一趟,哪里知道,你们口中的江南富饶,已然是穷苦百姓面黄肌瘦易子而食?真是混账!”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罪臣知错……”
跪着的人口中喃喃求饶,一些人忙不迭地叩头求饶,一些人业已哭出声来。
“闭嘴!你们一直都在做什么!做歌舞升平的美梦?莫非要西北突厥鞑子狼烟便起,你们的美梦才会醒过来!”
萧明琦越想越怒,忍不住抽出腰间装饰的宝剑,狠狠地砍在了阑干之上,一声剑鸣嗡嗡,诺大的厅内回响着这凛然的杀意,顿时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看那些人将头低得极下,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埋起来,萧明琦才放缓了语气,道:
“这次亏得祖宗保佑,天佑大晋!若不是本宫及时知道了叛贼的谋逆之心,紧急调兵部署,将逆贼一网打尽,这才转危为安!不然本宫哪里对得起吾皇陛下的重托,对得起这天下黎民百姓!此次胜利,只是侥幸!一次侥幸或许有之,可是,若是再有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还能够一次次都那么侥幸吗?我大晋的江南哪里经得起这一次次的折腾,在座诸位哪里有那么多性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说到这里,萧明琦顿了顿,道“吾皇陛下将江南之地交予诸位管治,并不是给你刮地皮升官发财的!难道你们不该清醒清醒了?面对这千疮百孔的江南,你们该做些什么吗?”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
下面的人纷纷应道,萧明琦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正所谓官逼民反,若不是老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们哪个肯冒着杀头的危险做这种事?哪里还有什么白莲邪教出现的机会?哪里还能让例如什么昊天门、擎龙楼的贼伙有机可乘?各位,好好想想吧,身为江南父母官的你们到底该做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平民百姓有一口饭吃,有衣服穿,生存得更好?”
说了这么一段,萧明琦便停了许久没有说话,目光却冷厉地盯着底下的官员,久久没有移开过。
终于,低下有人反应过来,在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官员直起身,对着上面的萧明琦拱手道:“殿下圣明!臣等闻殿下一席话,顿觉醒悟,江南政事积弊甚深,各处皆有缺漏,其中尤以赋役之法为甚,去年洪涝旱灾袭击江南,百姓颗粒难收,但年之徭役却照往常那般征收,无怪乎百姓重负与日俱增……若是要改变此些局面,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便应从税法处入手!”
萧明琦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这个年轻人倒是聪明,脑子转的极快,一下子就将她想要提及的问题引了出来。
见状,那些官员们纷纷知道了讨好萧明琦的方法,个个站出身来痛批现行的赋役之法,甚至还有几个慷慨激昂地请求萧明琦立刻改用新法。
萧明琦看着他们的变化,嘴角挂了一丝的冷笑。
原先,她在洛京几次说要变法,这些狗屁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个个都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应奉祖守制,现在一个个倒是唯恐表态表得太慢,步了郑立章的后尘。
萧明琦不表态,只是沉着脸安安静静地听着,余光扫向另一边的世家大族们身上,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零零散散地响起了附和声。
赋役新法的实行不断会影响官员们的利益,同时也会影响到江南豪族的利益,所以,如果没有他们配合,恐怕也很难推行下去。
那稀稀落落的附和让萧明琦微微蹙眉,她冷声道:“怎么了?诸位心中似有异议?是舍不得那几分租金?本宫并不是剥夺了你们的土地,你们做出这幅被人刮了血肉的模样是要给谁看?不愿意将你们的土地用来给流民耕种,锱铢必较只是为了那几分几厘利益是吧,还是说要留来给……乱党?”
萧明琦微微的一停顿,抬起手,身后的杜兰佩便将一叠纸放在了她的手中,萧明琦接过随手一翻,便笑颜如花般朝着底下的人说道,“这一役,本宫萧明琦从乱党贼子那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原先本宫想着,那区区的乱党为何会有粮草兵马火药和兵器,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些流民百姓,哪里会有这些东西呢?如今,从这些东西上便可以知道一些大概了!”
说着,萧明琦狠狠地将这一叠东西扔到了地上,下面的人看到太子殿下突然变了脸,也跟着变了脸色,惶惶恐恐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萧明琦倒是不慌不忙了,她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一个李姓的大族家主身上,那人一和萧明琦的目光接上,顿时变得面如死灰,他连忙垂下眼,强作镇定。
萧明琦悠悠说道:“李家家主李胜贤是吧,本宫有个问题需要向你讨教的……”
李胜贤惶恐道:“草民不敢……”
“不会不会,你敢的……本宫只是想要问你,令尊书房内的了一株两尺多高、粉红剔透的红珊瑚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胜贤闻言,如遭雷击,猛然抬头,一脸惊骇。
萧明琦勾了勾嘴角道:“本宫猜你该是忘记了,没关系,想必到了刑部大堂上,你就能想起来了。”话音未落,便有士兵上去抓住了他。
“殿下!殿下!草民只是贪图小利,并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这一切都和草民的家人无关,请殿下饶过草民一家!殿下饶命!”
这时,一个青少年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地打断了李胜贤的话,“爹!我们不用怕她!不过一个女流之辈,我们干嘛怕她求她!明明就是他们抢了我们大燕江山,我们理直气壮地抢回自己的国土,有什么不对的!要死就死,我们也是堂堂正正地死,也绝不做亡国之奴!”
说着,他就被士兵压住了,整个人按在了地上。
萧明琦怔了一下,看看那少年一脸无惧,正气凛然地怒瞪着她,半晌萧明琦才轻声笑道:“原来你们的所作所为是正义之举,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呵呵,不过啊,年轻人,你有这番热血之心是不错,只是你也得带脑子呀,别痴痴傻傻的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给人卖命让人给卖了还不知道……稀里糊涂送了命,以为自己是舍身取义,最后不过成就别人的阴谋!”
“你休要胡说!”那少年若不是被人按住,估计整个人都跳起来指责她了。
萧明琦也不生气,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士兵放开少年,她微微侧过身,淡淡地唤了一声:“将赵门主拉起来……”
王幼清便拉起了赵雅鹤,将他推到了阑干处,让底下的人看清楚昔日的昊天门门主。
“赵门主!”
那个少年一见赵雅鹤,愣了一下,便急急叫道:“赵门主!赵门主!你怎么了?狗太子对你做什么了?”
萧明琦挑了挑眉毛,笑道,“叫的如此热情,看来赵雅鹤是给过你不少好处吧?是‘英雄救美’了?”
那少年恶狠狠道,”与你何干!”
我微笑道,”你不肯说?让我替你说吧……他救过你,帮过你,还叫你怎么做人,怎么才算是不负此生。”
那少年呆了一下,随即抢白道,”是又怎样?谢大侠救我帮我,教了我很多东西,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比你这个狗皇帝强得多!”
我哈哈一笑道,”没错,没错,他的确是好,如果不好,怎么能哄得你这样的傻孩子为他卖命?”
那少年腾地一下涨红了脸,大骂道,”你胡说八道!”
萧明琦笑容不减,然而是更加温柔地继续道:“你说本宫胡说八道?呵呵,赵门主他是不是和你们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便可恢复你们燕人江山?”
那少年听了一呆,迟疑了一下道:“差不多……哪又怎样?这天下本来就是我们燕人的!这也是天下所以燕人的心愿!”
“呵呵……”
萧明琦又是冷冷一笑,返身从屋中的桌上拿起一封信,高声道:“什么恢复前朝燕人江山?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你们真是太天真了!反逆之事未成,你们的赵门主已经将长江以北卖给了突厥二王子了!你们看看!这就是他和突厥鞑子签订的所谓的协议!”
说着,萧明琦抬手就扔了下去。
少年一呆,愣愣地看着脚边的书信,许久才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瞪着萧明琦,大叫道:“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是你这个狗太子伪造的!赵门主一定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假的?本宫伪造的?”萧明琦冷笑道:“那你来给本宫解释解释,为何在漠北突厥犯境时,江南的乱党便立刻起兵谋反?本宫知道你想说是巧合,呵呵,那也太巧了吧……”
“不可能!我不会相信!赵门主不是那些人!”少年依旧不信。
萧明琦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勾结敌国,引起外患,挑起暴动,引起内忧,企图将我大晋江山变为其登基为帝的跳板……你们的赵门主,大仁大义,大侠风范,只是会与虎狼突厥鞑子与虎谋皮,将长江以北万千百姓出卖!他管你们生灵涂炭还是战火纷飞,只要是利于南燕赵氏复国有利,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说着,萧明琦便转身看向了身边的赵雅鹤,望着他的双眸,轻语道:“你说本宫说得对吗,赵轩皇子?”
最后的三个字一出口,底下的少年顿时哑口无声,脸色渐渐白了下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楼阁上的赵雅鹤。
“哼!”
萧明琦冷笑一声,抽出原先那边佩剑,抬腕一挑,将赵雅鹤身上的衣服破开两半,顿时,赵雅鹤白皙的胸口暴露出来,在胸口的肌肤上,俨然有七点嫣红的胎记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