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胡氏忘记了,这里还有个懂医的在这儿杵着呢。
刘大夫上前一扒拉眼皮,一掐人中,好的,你既然晕了,我掐你人中你干嘛皱眉头?
刘大夫很是镇定,朝后面暂时熄火的人群一挥手,示意这老太太绝对没大事儿,就是自己想把自己作死,既然如此,大家就成全她好了。
于是,大家继续纷纷喷口水,骂得天地变色,听得趴在桌子上装死人的胡氏心脏病都快犯了,可她又不能跳起来说看在我晕倒的份儿上大家别骂了,那样的话势必会被活活骂成狗,没办法,忍着。
而刘大夫则赶回了医馆去,取了一套缝衣针,还拿了个烛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针放在火上,烤得吱吱响,一边烤还一边还假模假式地扬声说:
“大家也别太激动了,没大事儿,都坐下来喝口茶。一会儿这一针捅下去,管保她醒,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一针扎出来个偏瘫啊什么的,哎,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儿了……”
话还没说完,胡氏就自觉地醒了。
不过她也是知道演戏要演完全套的道理的,她故意把眼睛睁得迷迷瞪瞪,问:
“我是怎么了?”
结果刘大夫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她留,大度地摆摆手说:
“您没啥事儿,就是装晕装得不到位。要不您起来歇歇换个姿势重新晕?我再给您看看?”
胡氏本来还想跳脚,但看到他手里老长的缝衣针,立刻闭了嘴,刘大夫再把手轻轻一晃。她立刻见鬼了一般拔脚冲了出去。
到了客栈外头,她才跳着脚嚷了两嗓子“欺负人啦”、“没有天理呀”,就有两个捕快装扮的人来到了她身边。
这俩人正巧是华福和华禄,华福见这老太太对着龙门客栈的大门像猴子一样又蹦又跳,便上前戳了戳她,说:
“大麻,你做森么呢?”
胡氏一看到捕快和他们腰间配的刀。顿时腿都软了。
在她脑海中飘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楚吾晓这小子怎么有那么强的关系,连捕快都能被他给收买了?
华禄看到胡氏吓得两股战战的样子,还以为是华福太凶了吓着老人家了,便瞪了他一眼,上前对胡氏说:
“大……大……大娘,莫急,待……待……待……”
华禄还没等把“待我们进去看看”这一整句话说完,胡氏就“妈呀”地交换了一声。仓皇逃跑了。
在胡氏的视角,两个捕快,一脸煞气,腰间还带着刀,还对着她说“带……带……带”,她第一想法就是他们要把自己带走严刑拷问。一想到这儿,她还哪敢多呆,撒丫子就跑路了。
胡氏狼狈逃窜而走后。华福和华禄茫然不解,踏入龙门客栈里,发现一干食客都在埋头苦吃,不像是埋伏着什么洪水猛兽的样子,华禄便疑惑地问坐在大堂主桌边、端着个杯子优哉游哉地喝水的刘大夫:
“这……这……这儿出……出什么事儿了吗?”
刘大夫放下杯子,乐呵呵地说:
“没事儿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华福和华禄对视一眼,看着刘大夫的确是没什么事儿的样子,便说了声“叨扰了”。转身踏出了客栈大门。
估摸着他们走远了,整个客栈里的客人相视着,齐齐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刘大夫也笑得无比阴险。
自己痛快地削了一顿这老太太。不知道她之后还会不会再闹腾。
不过,管他呢,反正自己就住在隔壁,等这老太太再来,自己就来溜达溜达,顺便提醒提醒她这次装晕不成功的往事。
……
乌攸一直睡到这天下午才醒,比楚吾晓醒得还晚,她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往大堂走,想喝口水,正好看到了坐在主桌边作忧郁状的楚吾晓。
她揉了揉眼睛,琢磨着,他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他的基友何子健对他表白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一步三晃地靠了过去,叫了他一声:
“阿爹?”
楚吾晓的确是在想事,一听到背后乌攸的声音,险些直跳起来,等看清是乌攸后,他的面色也还是尴尬的:
“阿攸,醒了?胃还疼不疼了?”
乌攸把手压在胃上揉了两下,扮了个鬼脸:
“不疼了,阿爹我饿……”
楚吾晓一下子笑开了,边起身边说:
“阿攸乖,先坐着,阿爹去给你弄点儿热乎的东西吃。”
说是热乎的东西,她现在能吃的,也只是一些流食,怕她胃病反复,楚吾晓都不敢给她往粥里加点肉啊蛋啊的什么补一补,眼瞧着她瘦得脱了形,楚吾晓心里难受得很,他还是比较喜欢之前脸上一捏一撮肉的阿攸。
但是到了厨房之后,他忧心的事儿更多,因为他看到了油纸包包着的肉饼。
……这到底要怎么搞啊?难不成真的要答应刘大夫的提亲?
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楚吾晓的纠结病再次犯了,直到端着熬好的藕粉和一个药用肉饼回去,他还是没能纠结出个结果来。
乌攸不知道胡氏来过,更不知道刘大夫来提亲的事儿,所以她倒并不是很清楚楚吾晓在纠结什么,端起碗就开吃。
楚吾晓一脸纠结地看了乌攸许久,才吞吞吐吐地憋出了一句话:
“阿攸,你觉得……隔壁医馆的那个姓林的小学徒怎么样?”
乌攸的动作停了一下,从热气腾腾的碗里抬起头来看楚吾晓,试图看出他问这个问题是想表达些什么。
难不成是看林回今那小子面善,想收他做个干儿子什么的?
看着阿攸盯着自己的眼睛,楚吾晓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阿攸的眼睛好像比以前更大了点儿。
当然。自己的女儿,楚吾晓不想承认她不好看,但是很遗憾,楚吾晓的审美观还没有因为爱女心切被扭曲,再加上一个根正苗红的小美女仙儿天天做着对比,楚吾晓实在是做不到彻底地催眠自己,认定阿攸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可现在的阿攸。脸一瘦下来,感觉五官都分明了不少,原来的塌鼻梁也不是很像泥石流过后光秃秃的山脊一样了。小脸蛋上的斑点褪去了,看上去白生生的,倒有了好几分漂亮小女孩的娇憨。
见阿攸歪着头似是疑惑不解的样子,楚吾晓立刻打消了把她许配出去的想法。
这么好的女儿,他可得在身旁多留两年,轻易给了旁人怎么行?那小学徒看样子也并不是特别稳重,等到她年龄大些。再观望观望,实在不行,再另为女儿找个更好的女婿。
阿攸现在颇有点儿女大十八变的意思,等再大一点儿,估计还能再漂亮些,让她再多读些书。收收顽皮的性子,将来肯定不愁嫁。
想到这儿,楚吾晓的心情也雨过天晴了。他主动地把乌攸的碗接过来,把碗里的藕粉搅动了两下,说:
“阿攸,慢慢吃,别烫着了。”
乌攸很是不解:
不是刚才还在说林回今的事儿么,现在怎么又扯到饭烫不烫的问题上来了?要是你真的只操心饭的问题,至于摆出这么忧国忧民的表情来吗?
不过也算了,他不愿意说,自己总不能掐着他喉咙逼他?
乌攸刚准备再次端起来饭碗,客栈的门就被人敲了两下。
来人是何子健。照样是那副弱弱而又谦和有礼的样子,对于这种气质太过温和的人,乌攸表示欣赏。但只要别是我男人就行。
林回今对于这类男人也不是很待见,用他的话来说:
“这样弱鸡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吸引人的?宠物养成游戏么?”
自然,乌攸也没有放过打击他的机会,告诉他,尽管找这样弱的男人,有种当妈的感觉,但总好过找一个总是臭贫、而且总惹麻烦的倒霉孩子要好。
如果光是何子健一个人来,乌攸还会以为他是来找自家老爹搞基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认定两个受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和前途的,乌攸也是会乖乖让位的。
但关键是……何天钦,你又来了,你可以走么?
何子健和何天钦今天都穿得格外的正式,乌攸不打算点评何子健,只想对何天钦说,你小子穿上什么衣服,都透着股浓浓的人渣味儿。
一个能逼死自己老婆的人,哪怕穿上圣斗士的圣衣,内里也是个半兽人。
对于一个半兽人,你有什么好说的?
乌攸当机立断,筷子一撂,弯下了腰,按着胃部,表情痛苦地说:
“阿爹,疼……”
楚吾晓哪里知道乌攸跟何天钦上辈子的爱恨情仇,一看到女儿苦着脸的模样,心下就慌了,甚至忘记了要招呼何子健坐下,问:
“又疼了?”
乌攸抬起水光粼粼的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子健也察觉到了乌攸的异状,问:
“阿攸不舒服?要不要我去隔壁把大夫请来?”
楚吾晓着急到忽略了“隔壁”这个关键词,把乌攸抱了起来,对何子健说:
“那能麻烦何兄帮我跑趟腿吗?我去把阿攸带到屋里休息。”
何子健答应了一声,叫何天钦先找个位子坐下,何天钦想跟去阿攸的房里,却被何子健喝住了:
“好好坐着,人家姑娘家家的闺房,别随便进。”
没办法,何天钦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了。
过了一会儿,何子健再次进了客栈大门,说:
“大夫一会儿就来,我先去看看你楚叔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等大夫来了,你给他指条道,让他去趟后院。”
末了,他还强调了一句:
“不许跟过来啊,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非穿越非重生的男性,何天钦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但是,半分钟后,他就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
林回今,那个医馆的小学徒,背着个药箱子,从客栈门口探出头来,问:
“有人吗?”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