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去世,自有一番穿衣送行的仪式,余欢不便在场,楚淮乘机将她带出来,贴在她耳边说:“不要离开我和李畅身边,这些人都有问题。”
余欢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听闻这话怔怔地看了楚淮半天,才理解他在说什么。余欢又想起大舅母王氏对她的警告,目光不由四处搜索,却哪里都不见王氏的踪影。
刘欣然走过来问道:“在找谁?”
余欢忙问:“大舅母呢?没见着她。”
刘欣然也看了一圈,“大概是忙别的去了,刚刚还在那边让人去换孝衣……咱们也去换上吧。”
余欢被她揽着要往旁边的屋子走,楚淮却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把孝衣拿到这里来。”随即示意亲卫随便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进去四处搜索检查一番。
刘欣然当即变了脸色,“表妹,这是何意?”
余欢虽觉得楚淮此举有些过分紧张,但王氏刚刚的警示犹在耳边,暗卫的回报也显示出诡异之处,若不是刘老爷子突然去世,她也不会选择留下。
“把孝衣拿过来吧。”余欢并未解释原由。
刘欣然神色复杂地看着余欢,最终还是去取衣物。
余欢又说:“派人去把小姨和羽诗表妹叫来吧。”
楚淮马上派亲卫去办这事,李畅这时挨到楚淮身边,小声道:“王爷。有些不对劲。那房间里积了很多灰。不像住过人的,旁边几个房间属下也看过,都是如此。”
楚淮握着余欢的手又紧了紧,不论如何,刘老爷子去世一事是真的,这个时候让余欢离开并不现实,又或者余欢同意离开,可她心里之憾将终身难以弥补。楚淮并不希望余欢抱着这样的遗憾渡日。眼下有他在身边、有数百亲卫在这里,怎么样都得让余欢送老爷子入土才行。
楚淮低声向李畅吩咐几句,李畅领命而去,余欢红着眼睛转过头来,“你要调暗潜营的人来?”
既然已被她听到了,楚淮也就不再瞒她,把李畅刚刚发现的破绽讲了,但并没有提及刘继忠那句无声的、充满恨意的指责。
余欢紧紧地咬着唇,楚淮低声说:“安心,有我在不会出事。先发送了老人,咱们再离开。”
余欢的眼睛更红。看着满院子忙成一团的亲人们都是那样陌生,三舅舅至今不见踪影,其他两位舅舅离她远远的,最后全都出了院子,不知去忙什么了。刘继忠同样不见人,随便拉住个人问问,说大爷去置办棺木了。
“大表哥去哪里置办棺木?”等刘欣然拿了孝衣回来,余欢问她,“那副楠木棺呢?”刘老爷子早早就备好了两副棺椁,与刘老夫人一人一套,她小时还和表哥们偷偷去看过,吓个半死地回来。
刘欣然面现茫然,“楠木棺?”
余欢没再问下去,“可能是我记错了。”大约是隐居之时太过忙乱,没顾上带走吧……余欢这么想着,压下心头那不断袭来的冷意。
“我去换孝衣。”余欢接过刘欣然手里的孝衣,有些失神地走进亲卫检查过的屋子里,楚淮紧随其后。
刘欣然看着房门闭合,又看看外头守着的李畅和几个形影不离的亲卫,略一思忖,转身离去。
余欢换好孝衣出来时外头已搭好了灵堂,却没有设在老爷子去世的外屋,而是搭在了隔壁院落的厅堂。
换了孝衣的刘家人大都聚在这里,棺木已运了进来,穿着寿衣的老人家躺在其中,干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余欢仍是没看到两位舅舅、大舅母和刘继忠的身影,另两个自称是余欢表哥的年轻人说几个长辈悲痛过度正在休息,女眷们则以那们续弦的三舅母为首,声声哭嚎难听得很,倒把余欢的眼泪堵了回去。
刘欣然始终陪在余欢身边,时不时地用帕子给余欢擦擦眼泪,又让人端茶过来,余欢没有动,只站在棺木旁注视着棺木中的老人家,觉得儿时的记忆竟是那么遥远。
余欢突然晃了晃,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马上让人拥住,她知道是楚淮,便安心地靠在他身上,可脑中的晕眩愈加严重,她听见刘欣然焦急地说:“表妹是太伤心了……”
不是的……并不是因为什么伤心过度……余欢想说话,可身体软绵绵的,竟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最终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刘欣然绞着手里的那方帕子,唇边带着压抑而扭曲的笑意,她突然觉得,刘欣然很像一个人。
余欢彻底昏厥在楚淮怀中,楚淮才抱起她,便见刘淑艳和吴羽诗在几个亲卫的陪同下进了灵堂,刘淑艳见到棺木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大哭,吴羽诗的面色极为苍白,“王、王爷……外头哭的那些人……都是谁……”
楚淮面色惊变!抱着余欢便要离开,刘欣然唇边猛然现出一抹狞笑,从怀中摸出一把弹丸用力朝地上一摔,“轰”地一声迸出极亮的白光,李畅只来得及喊一句“霹雳珠!”眼前便已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楚淮眼前同样一片白灼,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朝印象中的大门急奔而去,却被身边的人狠力一撞,怀里的人便要脱手,楚淮硬生生地稳住身体,后背靠上了一个冷硬之物,是刘老爷子的棺木!楚淮大声呼喊门外的亲卫,就在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涌入时,只觉脚下陡然一沉,整个人,连同怀里的余欢、身后的棺木,全都摔了下去!
不能放手……不能放手!楚淮睁眼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抱紧怀里的人,却抱了个空!
他的眼前仍是遮着浓浓的白雾,听觉因此敏锐起来,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猛力撞击的声音,近处却静谧一片,他开口急唤,“小鱼!小鱼!”
没有人回答他,他朝四周摸去,碰到湿冷的墙壁,沿着墙壁一直摸索,摸到一片寒冷的铁栅。
“你们是楚安的人?”他冷静下来,“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放了余欢!”
铁栅外传来极低的、飘飘忽忽的笑声。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那声音带着些沙哑,却听得出来说话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可惜他们要的是余欢,不是你。”
此时又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小声说:“首领,虽然京城要的人是余欢,可我们抓到了成王!这样的大功难道首领要放弃?我们何不把成王和余欢一起押运入京?”
“住嘴!”说话的女子有些愤怒,“京里没说要抓成王!只说要余欢!我们只要听命行事,不许多事!”
年轻人不说话了,今晨从京中传来的命令的确是说要抓余欢、而没有命令他们抓成王,可成王就要攻破京城了,京里难道不想抓成王?他们只是觉得没有希望抓到成王,所以才没有下达那样的命令,而他也十分讶异成王竟然为了保护余欢而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明明他都察觉到了不妥,却依然如此行事,难不成名动天下的成王竟是一个蠢货?不过刚刚也的确惊险,派去假扮刘家人的组织成员现在应该已全部被俘,为了抓到余欢,他们舍弃了所有人、舍弃了数月的布置之功,最终却也只能以暗道陷阱成事!如今成王亲卫正在拆墙砸地,相信不多时就会寻到这里!
想到这里,年轻人又低声说:“还是早些撤离为好。”
女子冷哼一声,“你先出去,把余欢带进来!”
年轻人略一犹豫,“京中吩咐……”
“我知道!”女子厉声喝道:“让你去你就去!”
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他开门的声音,这处空间应该不大,远处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大,那是亲卫们砸墙挖地的声音,李畅离自己太近,应该也受了霹雳珠的波及,不过那时亲卫已经涌入,控制住场面并不是问题……楚淮暗暗判断着亲卫寻找到这里的时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不送我入京?那是想杀了我?我们有仇?”
耳边传来女子低哑的冷笑,“你放心,我不杀你,杀你岂不便宜了你!你们这对伪善的狗男女,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楚淮听其声音已带了些癫狂之意,沉下声音道:“当初那么对你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和余欢没有关系。”
“你胡说!”女子怒吼,“就是她!若不是她我岂会落到那样的境地!若不是她我岂会……”
这时开门声响起,刚刚那年轻人去而复返,“人带来了。”
楚淮立时唤道:“小鱼!”
余欢已经清醒了,被捆得像个粽子似地让人拎进来,她嘴里堵着东西说不出话,看见楚淮被关在一首铁栅之后,立时“唔唔”作声,却于事无补。
穿着黑袍遮住面孔的人冷笑连连,“让她说话!让我们的成王殿下听听这贱人的声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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