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宝钗上前抽出帕子给薛太太擦眼泪,小声劝慰:“妈莫伤心了,咱们还是早些商量着派哪个过去吊唁为好。”
薛太太抬头:“你说的是,我想来不如派薛送去。”
薛送是薛家的二管家,是薛老太爷在的时候在路边捡回来的,在薛家长大,对薛家的感情非同一般,最是忠心不过的,因着他曾救过薛宏的命,便让他姓了薛,如今薛送也已经年过四十,早先常年跟薛宏在外做买卖,对人情世故是极精通的。
让他去林家吊唁不说薛太太,就是宝钗都很放心。
“送伯几时走?”
同福带着小丫头端了银盆上前,宝钗亲自拧了帕子服shì薛太太净了面才问。
“我收拾些东西给林姑娘带去,明日便让薛送去扬州。”薛太太哭了一会儿子,这会儿有点口干,喝了口水,拍拍宝钗的手:“你不必担忧,我未必就是因着贾敏哭的,只是由彼推已而已。”
宝钗心里明白,又劝了两句,便回去写了封信交给薛送,让他亲带给黛玉。
忙完了这些事情,一天的时间也过的差不多了,宝钗又教英莲习字,带人陪伴封氏,还安排人照料甄士隐,一夜过去,第二日,薛家摆了酒席,请了四老爷并几个族人过来,明堂正道的让宝钗认了义父母。
认亲时,甄士隐并封氏端坐在椅上,宝钗捧了茶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嗑了三个头:“义父义母请喝茶。”
甄士隐和封氏笑着接过宝钗的茶,喝了三口之后笑着叫宝钗起来,甄士隐又送了宝钗房四宝,笑道:“这是我当年读书时用的砚台,是老物件了,如今给了你,希望你在学中努力读书,万不可荒废了学业。”
几个薛家男丁听的脸上变了sè。
他们可是知道自家的太太奶奶们在大房讲的那些话,很是指责宝钗不该读书,现如今甄士隐却鼓励宝钗读书,这可是在打他们的脸呢。
宝钗笑着应下:“女儿一定不辜负义父一番教导。”
说话间把砚台小心的收妥,封氏又递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当年我和老爷在京都的时候,端慧公主赏下来的,玉佩是一对,我给英莲留了一块,这块就给你吧。”
宝钗赶紧道谢,一脸喜sè的玉佩,脸上的欢快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她朗声道:“谢义母,女儿早先读公主传,最佩服的人便是摄政王陛下,只恨女儿晚生了几年,没有得见陛下风采,今日见了端慧公主赏的东西,也算是了了女儿一番心愿。”
封氏笑着点头:“不只是你,便是我也是很佩服摄政王的,只我比你强些,倒是瞧见过陛下玉颜,说起来,咱大清的女儿家,又有几个不敬服她呢。”
这下子,薛家男丁的脸上更加难看。
英莲坐在一旁,似懂非懂的点头,嘴角含着纯然的笑:“我想着,就算是男儿,恐敬服陛下的也很多,我听父亲讲,他就很仰慕陛下。”
英莲这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叫薛家人脸如猪肝,等认亲礼毕之后就匆匆起身告辞,连饭都没吃一口,甄士隐站起来相送,竟然还往他们心头上扎刺,笑道:“我还想与几位老兄痛饮几杯呢,瞧来今儿是不成了。”
“哪里,哪里,改日,改日。”薛家那些人只能拱手寻了几个借口离开。
他们一走,宝钗嘴角含的冷笑再遮掩不过。
封氏笑着拉了宝钗的手,看向门口:“我最是讨厌那些假道学,一个个的只会指着咱们的鼻子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想当年陛下在位的时候,哪个敢说这样的话,如今陛下退了下去,那些人越发的猖狂了。”
甄士隐笑着摇头,却也没有阻止封氏。
宝钗心明眼亮,很看出甄士隐对封氏的疼爱,他看封氏时,那眼中总是遮不住的疼宠爱怜,这让宝钗心头一震,倒是颇有几分欣羡之意。
她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前世活的岁数可比现在的封氏大,什么事不知道,经了那么多的苦难,宝钗也知道这世上薄情男儿最多,好容易见着甄士隐这样便是没有子嗣,即是女儿丢了也对发妻不离不弃的,宝钗自然是羡慕的。
同时,宝钗也为英莲高兴,父母恩爱,英莲回去之后的日子自然是自在的。
这亲即是认了,甄士隐也不便在薛家多留,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再住几日便回上海,到底,上海初建,任上的事情是极多的。
只是,天不从人愿,这日,甄士隐和封氏收拾了东西,准备和薛太太告辞。
可巧宝钗也知道他们近几日要走,早早的让人买了许多金陵特产,全都收拾好了,带着几个小子丫头抬到甄士隐那里,进屋就瞧到甄氏夫妻的行装都已经打点好了。
宝钗看的颇有几分不舍,眼圈红了红,强笑道:“义父义母好容易来了一回,却这么匆匆忙忙便走,女儿很舍不得,再者,英莲这一去,也不知道几时才能见上一面。”
她脸上的不舍和恋念没有半分虚假,倒是让封氏也有几分心酸,搂了搂宝钗:“你这孩子,上海离金陵又不远,等几时你想我们了可以过去瞧,若英莲无事的时候,我们也可让她过来在你家小住,这又有什么不舍的。”
“好孩子。”甄士隐看向宝钗一脸的慈和:“等义父回去将海关治理好了,便派人来接你,带你坐船瞧瞧海上的风光。”
“那我可等着义父呢。”宝钗笑笑,让人把东西抬进来:“这是金陵的特产,义父义母回去的时候记得带着,就全当女儿一片心意了。”
“姐姐。”英莲十分不舍,扑到宝钗怀里流下泪来:“姐姐以后记得给我写信,薛大哥回来,也让他给我去个信,好让我放心。”
宝钗点头,才扶住英莲,就听得外边一阵喧哗声,宝钗皱眉,才迈出门槛,便见莺儿哭的满面泪水,跪在廊下嗑头不止:“姑娘,姑娘,您快去看看太太吧,刚……”
“妈怎么了?”宝钗大急,沉声询问。
“不是太太,是老爷。”莺儿大哭,几度失声:“少爷,少爷来信说老爷去了,他,他带着老爷的遗体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要回来。”
扑通一声,宝钗受不得这番沉痛,立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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