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能为力的卢毓,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静观其变。
卢礼制止了自己的儿子和三个侄子的争吵,正色说道:“好了,你们都无需继续争辩。即便我们家族的私兵能够一个敌得过数个袁常的士卒,那又有什么用?幽州是袁常管辖的领地,麾下带甲将士数以万计,更有公孙瓒留下的精锐骑兵白马义从,你们认为,凭借家族的私兵能够斗得过袁常的兵马嘛?”
卢礼一番话说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正如卢礼所说,范阳卢氏私兵不过数千,加上青壮佃户,也不过万余,就凭借这些人手,难道还真的指望跟袁常的兵马对抗?如今袁常派遣到范阳的兵马不过千人,就已经让范阳卢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要是出动上万兵马,怕是范阳卢氏转眼间便会化为乌有。
卢义捻了捻下巴那三寸花白胡须,故作高深的说道:“三哥所言正是,袁常兵马众多,我们家族若是以武力对抗,自然是敌不过袁常。既然如此,唯有智取,方是上策!”
“父亲所言正是!”
“父亲之言,真乃智者所为,孩儿佩服!”
卢义的三个儿子闻听卢义之言,当即马屁不要钱的从嘴里扔出,只听得卢义笑脸不断,卢礼看自己这个亲弟弟如此得意,自然是一脸的不爽。卢毓见状,心中忍不住摇头。如今都到了家族的生死存亡之际,他的两个叔祖还在争斗不止,几个叔伯也是上串下跳。家族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还不如直接选择向袁常示好算了。
卢礼看不惯卢义那一脸的得瑟,当即出言打断沉浸在得意氛围的卢义,道:“四弟说的不错。想要保住我们家族,只能智取。袁常乃是汝南袁氏子弟,袁常能够坐拥幽州,多是凭借其兄冀州牧袁本初之力。若是无袁本初相助,又岂会有袁常小儿今日地位?既然如此。我们便可借冀州牧之手,让袁常小儿知难而退,我们范阳卢氏不是他能够染指的。”
卢义还没说话,卢湖这个儿子就已经跳出来,略带嘲讽的目光看着卢礼,毫无恭敬之状的说道:“三伯父,我们家族与冀州牧并无瓜葛,他又岂会相助于我们家族?难道要拿家族的钱财去送给冀州牧,让他出手不成?”
卢礼轻笑一声,揶揄的看着卢义。似乎在嘲笑卢义生了一个好儿子。同样的,卢斌,卢俊,卢江,卢海几人也都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卢湖,似乎想不明白这样愚蠢的人,怎么会是跟他们一个家族的。
卢义也早已是一脸青筋,恨不得痛揍这只知道吃喝玩乐,横行霸市的蠢货儿子。
“混账东西,为父平日里如何教诲于你。你眼中还有没有礼法,不知道跟长辈说话要有礼仪?”卢义怒骂一声,却是没有责骂卢湖的愚蠢,反而避重就轻的指出卢湖没有以礼对待卢礼。“你难道忘记了你三哥现在是冀州牧的军师。极得冀州牧的看重。若是有你三哥出面,冀州牧又岂会不给你三哥一点面子,出手制止袁常小儿的行径。”
卢湖被卢义一番教诲,也终于记起来他有个三哥是卢植。卢湖之所以忘记了卢植的存在,也多是因为卢植基本不在家族之中,让他们一群人搞风搞雨。似乎有没有卢植这个人都无所谓。当然,被卢义一番责骂,卢湖并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将责任归咎到卢植和卢毓父子二人身上,都怪他们父子二人没什么存在感,才让他弄了这么一个错误,以致于成为他人的笑柄。
不说卢礼和卢义准备请卢植出面请袁绍出手,卢毓心中更是对两个叔祖和几个叔伯感到无比的失望。
争吵了半天,竟然只想出这么一个愚蠢的主意?
卢礼和卢义想的没有错,袁常能够有今日的地位,也多亏得袁绍的帮助。若是没有袁绍帮忙,他袁常确实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或者说想要走到这一步,将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至少,有了袁绍的帮助,袁常能够先担任东平县令,再升为渤海郡太守,以渤海郡为发展势力的跳板,壮大自身势力,最终有了和袁绍平等对话的资格,然后才能与袁绍共同出兵幽州,最后坐拥幽州之地。袁常有能力,有实力,欠缺的就是一个机遇,一个东风,而袁绍就是这个给他机遇和东风的男人,袁常能够有今日的成就,袁绍的功劳可谓占了十之**。别人不说,袁常心里其实也记得这一点,早晚自然也会报答袁绍。
当然,袁绍对于袁常的帮助是一回事,如今已经有足够势力的袁常,是否会完全听命于袁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袁常还是东平县令的时候,为了能够尽快发展,壮大自身,不得不对袁绍唯马首是瞻。因此,这么听话的袁常才能够在短时间成为渤海郡太守。接着,当袁常成了渤海郡太守,有足够的实力,便可让渤海郡独立于整个冀州之外,和袁绍有平等对话的资格。如今已经是一州州牧的袁常,还用得着听袁绍的话吗?更何况,改革变法是为了天下万民着想,为了让百姓能够更好的生活,袁常又岂会因为袁绍曾经的帮助,而改变自己的意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卢毓很自然能够明白袁常的想法,想让如今的袁常听从袁绍的吩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两个叔祖和几个叔伯一心于争权夺利,连怎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卢毓感到非常的无奈。卢毓虽然想明白了,却也没打算站出来劝说,一是他的两个叔祖和几个叔伯不一定会听从的话,另外一个就是卢毓心中已有打算。所以,就让他的叔祖和叔伯们自生自灭算了!
等卢义教训完卢湖,卢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正色说道:“如今我们要请子干在冀州牧面前进言。需要一人前往冀州,将此事告知于子干,你们何人愿意前往,替家族完成此事?”
卢礼话毕。现场再一次的沉静了下来。
卢植为人素来刚毅,对待任何人都以严肃著称。即便是面对卢礼和卢义两个叔父,也都不假辞色。因此,卢礼和卢义的几个儿子在卢植面前,素来都讨不了好。因此,是能不见卢植就最好不见。当然,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都怕死。如今这个年代战争频繁,贼寇横行。不少世家大族的子弟出门之后,就被贼寇给斩杀,连尸首都找不到,因此,如无必要。谁都不想出门,能在家中享福自然是最好不过。因此,刚才争辩的都很积极的众人,此刻都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众人的目光都开始转移,最后定格在了卢毓的身上。
卢礼露出一副温和慈善的笑脸,看着卢毓说道:“小毓儿(卧槽,小玉儿),现在家族正遭受危难之际,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完成。你愿意替家族出力嘛?”
卢义,卢斌,卢俊一干人等都是笑脸看着卢毓,脸上的表情是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生怕卢毓不知道他们是一群虚伪的长辈。当然,在他们眼里,卢毓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屁孩,能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卢毓是一个智商高达一百二的天才。对于他们的行为和想法都是一清二楚,只是他们不清楚卢毓的想法罢了。
当然,其实不用卢礼请求,卢毓也想着去冀州一趟,与他的父亲商议。刚才之所以没有主动提出来,就是怕卢礼他们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故而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让卢礼他们主动请求,如此,卢毓就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卢毓再怎么聪明天才,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子,要是卢礼和卢义他们有什么心思,只要随便派个手下都能解决卢毓。
卢毓故作小大人般的挺了挺胸膛,朗声说道:“既然三叔祖说了,毓儿自然是无不听从。”
“嗯,不错,小毓儿真乖!”卢礼似满意的摸了摸卢毓的小脑袋,接着说道:“小毓儿,如今你前往冀州,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叔祖便派十个家丁给你当护卫,此去冀州你千万要小心,叔祖等下写一封书信,你将这封书信交给你的父亲便可。”
“毓儿谨记叔祖的吩咐!”
送信的人选已经决定好了,卢礼和卢义又吩咐了一番,众人便各自散去。而卢毓回到卢植一脉的宅院之中,将两个兄长留下的嫂子和几个侄子,侄女嘱咐了一番,便回到自己的屋中收拾了些东西,等卢礼派遣的护卫到位,便直接赶往冀州。
卢毓和十个护卫,轻装简行,一路快马加鞭,每日行百余里,不过五日的功夫便到达邺城。十个护卫皆是壮年,如此赶路自然无碍;而卢毓才九岁之龄,放在后世,都还是在学校里学习的花朵,备受呵护,哪用这般辛苦。也亏得卢毓毅力顽强,愣是坚持了下来,到达邺城之后连休息都顾不上,便直接赶往袁绍安排给卢植的府邸。
“父亲!”
站在卢植的病榻之前,卢毓看着越发苍老的父亲,虽然双眼早已泛红,却是生生将眼泪止住。自小卢植便教育他男儿当坚毅,不可轻易落泪。故此,卢毓虽然伤心,却还是忍住没有哭泣。
“毓儿,你终于来了,看你面容憔悴,想来这一路上赶路也辛苦了。”
卢植虽然病重,说话的声音也是极为虚弱,却是不失精神,宛如一棵青松,虽已苍老,却是依然屹立不倒。父子二人虽然许久未见,此刻见面却也没有表现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温情画面,反而如陌生人一般,一个说一句“你好”,另一个回一句“你好”如此简单。然而,在这简单的背后,却是蕴含着无限的真情,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父亲,你知孩儿要来?”听了卢植的话,卢毓倒是有些惊奇的问了一句。
“为父只是老了,并不是蠢了。”卢植少有的冷幽默了一句,轻咳两声,便接着说道:“幽州牧在幽州如此大的动作,改革变法,将土地收为国有,实行新的赋税,种种做法,为父又岂能不知。想来你此番前来邺城,乃是为父的两个叔父吩咐于你的吧,他们必然有书信让你交给为父,不用看书信的内容,为父也知道要说些什么,无非是让为父请冀州牧出面,制止幽州牧的行为罢了,咳咳!”
卢植一番低语,脸上表现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只听得卢毓一脸光芒,眼中流露出无比崇拜的目光。
“父亲所言正是,叔祖他们便是如此想法。”
卢植淡淡的点了点头,看着卢毓说道:“毓儿,你自小聪慧,对于幽州牧的所行,你有何看法?”
自己的种,卢植当然很清楚卢毓的聪明,因此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反而是直接询问卢毓对于袁常的看法。
卢毓皱眉沉思了片刻,说道:“幽州牧此行,有利于民,有损于家族!”
卢植微微点头,他知道自己儿子聪明,能够看出袁常改革变法的利弊。不过,卢植却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继续问道:“毓儿你既然看出幽州牧改革变法的利弊,那么,你心中又有何想法?”
“父亲,孩儿只希望家族不会被损害。”
难得的,卢植失望的摇了摇头,问道:“毓儿,你可知什么是家,什么是国?”
卢毓略显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卢毓虽然聪慧,却也还是只有九岁。没有太多的经历,自小出生在家族的他,自然是想着自己的家族不会被伤害到。正如很多的小孩子一般,一旦有别的小孩子在诋毁、辱骂自己的父母,便会与之争辩,或动手维护自己的父母。卢毓现在的心情便是这样,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族不会被损害,至于其他的想法,却是没有了。(未完待续。)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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