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抿嘴笑道:“和你曾祖父,商量的无非就是一件事,便是朝廷的问题,你方才虽是鹦鹉学舌,可是很多话很有道理,朝廷已经撑不住了,而咱们谅山,却已有了完全的准备,如今的朝廷,就是个纸扎的老虎,看上去凶恶,实则,却是外强中干,自然,我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勤民啊,我只问你,这历朝历代经过了千年之久,在这中央之国里,皇帝换了一茬又一茬,从姓李的开始,再到姓赵、姓朱,你方唱罢我登台,不知经历过了多少次轮回,可是有一样东西,他曾变过么?”
郝勤民道:“不知父王所指的是什么?”
郝风楼道:“士大夫!”
郝勤民皱眉,摇头道:“从未改变。”
郝风楼微笑:“这就对了,但凡是坐天下的,无论是什么人,可是什么都可以变,唯有这士绅,却从未改变,你道是为何?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他们树大根深,他们掌握了土地,掌握了文字,掌握了人力,所以即便有了王莽,有了当朝太祖皇帝,都曾想过,解决他们的问题。结果却大多都是铩羽而归,无论王莽。亦或是太祖,都是百年不世出的豪杰。连他们都无能为力,可见这些人的厉害,而今日之朝廷,说到底,无非就是大大小小,数以十万计的士绅的集合体罢了,为父在成都推行圣法,有利有弊,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加强了对各省的控制。
从此之后,郝家的政令,可以直接深入最底层的乡村,使这原本‘无用’的人力,如今却是可以为我所用,从前的时候,他们只是‘民’力,而如今,却是一个个的人。他们购买农具进行生产,他们开始摆脱男耕女织,转而男人耕地,女人养桑。他们为我们提供原料,同时为我们缴纳粮食,甚至有许多人。开阔了眼界,出来务工。更有不少,应征入伍。他们强一分,我们便强一分,他们壮大一些,我们就更为强大。
谅山的今日,靠的就是商贸,何谓商贸?无非就是两diǎn,其一是资源,其二是消费,剥夺了士绅们的山林,便可为我们提供资源,女人们养桑,也是为我们提供资源,而他们有了土地,吃饱了饭,便也会有衣食住行,我就以最简单的例子,从前谅山报纸,一期的销量不过三十万而已,而如今,大量的人开始读书写字,粗通文墨,大量的人开阔了眼界,就有了阅读的需求,现在,广东、四川、云贵、广西数省,再加上定南、交趾,一期报刊的销量,已达到了两百万,报业繁荣,印刷业便也随之兴盛,印刷业兴隆,对油墨和纸张的需求就越大,造纸业,也就随之繁荣了,造纸需要木材,各地的伐木场,亦是大力发展,而伐木,就需要铁器,铁坊也能从中得利,炼铁就需要铁矿,挖矿业亦跟着吃了口汤,勤民哪,你自己算算,这一串下去,要增加多少人力,使多少东西,加速流通,父王所说的,只是冰山一角,甚至是最不值一提的一角,可是这圣法推行,却是让数万人得以就业,使财富积累了何止百万,这,便是我们的优势,民越强,我们则越强,所以对为父来说,就非要推行圣法不可。
推行圣法,并非只是对外所宣称的那样,是为了什么使百姓免受疾苦,是为了打倒那些万恶士绅,士绅和寻常百姓一样,也是有好有坏,这就如商贾,难道就尽都是善人么?不,不是的,为父多次对外宣称,士绅恶贯满盈,这些,只是手段而已。为何要用这些手段,因为为父要的,就是消灭他们,那么为何要消灭,因为无论他们是好是坏,他们的本质,就是将人力束缚在他们的土地上,用最低的效率,指望着老天爷的风调雨顺,来进行生产,这些,已经落后了,所以必须予以清除,我们用的是一种更先进的生产方式,来取代他们,既然要将他们取而代之,即便是再好的士绅,也自然就成为了我们的敌人,为父才不管他们是不是修桥铺路,是不是在荒年施过粥水,你切记这一diǎn,为政者,看人好坏,绝不能好坏来区分,对于你和我来说,唯一区分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价值,这些腐朽昏聩的可怜虫,现今已经无用了,正因为他们无用透dǐng,正因为他们愚昧到了极diǎn,对我们来说,就是绊脚石,所以要将其一脚踢开。
可是为父这圣法推行,却也有弊端,那便是彻底的断绝了与朝廷议和的可能,勤民哪,如今,我们郝家,已经和朝廷水火不容、不共戴天了,既然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应当怎么做?为父不是愚忠之人,许多人觉得为父很是腐朽,分明已积攒了实力,却为何不对朝廷取而代之,为父这样做,不是因为对朝廷抱有什么幻想,因为为父知道,假若对其抱有半分妇人之仁,假以时日,若是给朝廷抓住了机会,我们郝家,乃至于整个谅山,都将无数人头落地,生灵涂炭。
为父这样做,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时机不成熟,因为为父深知,朝廷固然是朽木,可是在这朽木之上,依附着的,却是这天朝上千年来最为顽固的一个集团,这些人,才是真正为父的心腹大患,所以不将圣法推行成功,万不可鲁莽行事。而如今,大功告成,是该摊牌了,过些时日,我会下令,让讲武堂的学员,分批前去广东,观摩战备,你第一批去,好生去看看吧,和平的日子,不多了,这些日子,趁着机会,好生操练,不要让为父挂念。”(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