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来路莫动情 凌风辞友忘烦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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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逸轩走了。

    从尸首身上割下一块白绸,擦净血迹,将剑收入腰带之中。他大步离开冰窟,然而步伐已经没有来时的潇洒,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步菲烟懂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重伤的步菲烟倒在地上,抬手阻止身后的侍婢们追出去,她目送那个银sè身影离开,低哑的叹息声只有自己听闻。在两人交手的一百多个回合,只有步菲烟清楚,十字星剑有十几次机会可以要了自己的xìng命,可偏偏最后一刻,剑锋都出现偏差,刺破虚空。

    那时剑锋已抵住步菲烟的眉心,然攻击之势也止于眉心之处。若不是裴逸轩片刻的犹豫,依着他的速度,步菲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将踏上黄泉路。待白炼将其逼退,步菲烟没有来由地一阵后怕——裴逸轩真是个可怕的人。那一刻的步菲烟,已经不再怀疑裴逸轩是否有这个能力毁了她的冰清宫。

    最后的一掌,打在肩上的劲气比她所感受到的劲气,分明少了几分力道。步菲烟突然不明白了,裴逸轩赶到这冰清宫来,就是要杀了自己,又为何一再地手下留情?

    银sè身影已彻底消失,冰窟深处一袭黑袍的男子踱步而出——黑影人。

    “主上。”步菲烟感觉到脚步声近了,费力起身行礼。其他白衣侍婢纷纷跪下,所有人都规矩地注视着地面,没有人可以看到黑影人的相貌。

    黑影人冷冷笑着,让人彻骨的寒:“烟儿,你胆子可不小啊。”

    “主上息怒。”步菲烟慌忙解释,“她们并非裴逸轩的对手……”

    “好了!”黑影人冷冷打断,“三年前建立冰清宫的目的,是为了对付云卓凡和裴逸轩,既然你对付不了他们,这冰清宫,尽早消失吧!”

    “主上……”步菲烟慌了,忙着解释,无从顾及规矩抬起了头。不曾预料到会看见黑影人的那张脸,步菲烟满目惊讶,“是、是你……”

    裴逸轩在冰清宫染的一身寒气,在太阳下晒了一个时辰还没消。他跨进奈何桥酒楼,走路都带着劲风。

    易凌风和苏夜雪,恰巧有说有笑地回来。两人跟他打招呼,他却依然冷着脸,走进房间,雕花红木门哐嘡地关上了。

    苏夜雪一怔,挑眉问易凌风:“我好像没惹他。”

    “我也没有。”易凌风赶紧解释,“要让他生气,也不容易啊。”

    “那,那么有挑战xìng的事情,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易凌风看着苏夜雪,想了一阵回答道:“要么无茗,要么步菲烟。”

    门开了,裴逸轩站在门边,还是一身的寒气。瞅着易凌风:“易凌风,你去告诉无茗,明rì清晨出发。”

    易凌风有些疑惑了:“要去哪儿?第三张地图找到了么?”

    “洛城。”

    “去洛城干什么?又不好玩,在这儿好吃好住……”

    裴逸轩有些无法忍受易凌风的“聒噪”,斜眼儿瞪他:“你怎么那么烦啊!”

    “哎哟,你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话说到一半,裴逸轩一脚踢在易凌风胸口上,虽然没使内力,易凌风还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身后是二楼走廊的围栏,易凌风下盘不稳,便直接翻了下去。

    “小心!”看着易凌风掉下去,苏夜雪慌忙去拉,根本没有想起他易凌风是个武林高手。于是,易凌风被苏夜雪拖住一只脚,就这么倒吊在半空。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裴逸轩仰面大笑三声,踱步过去俯看易凌风,“到底是谁上房揭瓦呢?”

    苏夜雪瞅了裴逸轩一眼,然后她愣了愣,一时间不知是该继续拖住易凌风,还是该放手。

    裴逸轩看看苏夜雪,又抬手拍了拍易凌风的小腿肚:“好好吊着,欠收拾!”

    哐嘡一声,门又关上了。

    “夜雪,放手。”易凌风咬牙切齿,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

    听到指令,苏夜雪立刻将手缩了回来。易凌风在半空轻松一跃,站回原地。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害你在那个臭小子面前丢人了。”苏夜雪满脸歉意。

    易凌风看着苏夜雪,暖暖一笑。又看向那雕花红木门:“无所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看来又是步菲烟惹了他。”

    易凌风谨遵裴逸轩的吩咐,去通知无茗。苏夜雪和他并肩而行:“步菲烟是谁?”

    “云卓凡的未婚妻。”

    “云卓凡是谁?”

    “无茗。”

    “好吧。”苏夜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有点儿晕……”

    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易凌风静静地诊断了半天:“你没生病啊,怎么会头晕?”

    “……我是被你绕晕了,你能把这事儿说清楚一点嘛?”

    易凌风笑得有些傻:“哦,原来你说这个啊。是这样的,步菲烟是云卓凡的未婚妻,然而新婚之夜,步菲烟带人血洗凌云山庄,整个凌云山庄就云卓凡一个活口。他借酒浇愁,终rì颓废,就给自己取了‘无茗’这个名字,没有茶,那便是酒。”

    苏夜雪深深吸了口气:那本该是最快乐的rì子,却……新婚是红sè的,那叫喜庆;血液也是红sè的,那叫悲凉……步菲烟,到底什么样的女子,那么狠那么绝。

    “说实话,我看不起无茗。但这事儿要发生在我身上,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样。”易凌风叹了一声,便沉默了。

    苏夜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步菲烟是这样一个人,就裴逸轩那脾气,怎么会被气成那副模样?”

    易凌风笑了,没有不屑略带惆怅:“他把步菲烟当亲妹妹一样,只是他看走眼了。”

    “你是想说他有情有义?他要真的有情有义,那就不会……”有些不该说的话,苏夜雪几乎脱口而出。她似乎在拼命找借口,对自己解释,裴逸轩这个人不配成为她的朋友。然而话已经说到一半,她担心易凌风追问,就随便扯了另一件事,“他就不会非要让我背负杀人凶手这个罪名。就算杀了他,我也没命拿赏金!”

    “你知道他为什么让你去领那十万两赏金?”

    “……”想到她差一点杀了裴逸轩,苏夜雪顿时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迅速窜入脑子里,“不要跟我提这件事。”她只是感觉到冷,根本已经忘了这个问题,原本是她提出来的。

    这个世界太冷了,人命如此轻贱,生死如此轻浮,她不喜欢。她一定要回去,一定要找到那所谓的时空裂缝,回她的世界去!苏夜雪咬住下唇,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一个人想要劝服自己的时候,总会把所有的好、所有的不好,放大或者抹杀。然后寻找一条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走下去。

    易凌风有些语塞,他搞不懂苏夜雪在想什么,于是他闭了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