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虽不知对方的意思,倒是也规规矩矩地回答了。
江氏虽然在一旁着急,可是也不敢再催什么,麦香自然没有漏过她那越来越难看的脸,主动站起来,笑道:“我母亲好容易请来的戏班子,一大早便起来忙到现在,还请各位夫人太太们移步,去花厅坐坐。”
“这孩子,真是一个嘴巧的。”康太太摇头笑笑,这半天光显麦香能耐了,就没有康怡啥事,就连见面礼,虽然拿了双份,也没有麦香一份的份量重。
麦香听出了康太太嘴里的酸味,笑了笑,也没有回话,过去扶着老太太,笑道:“祖母,我扶着您老人家去看戏。我看不懂的地方,祖母给我讲讲,也省得我听天书了。”
老太太一见麦香这么给她面子,忙伸出手来拍了拍麦香的手,笑道:“好,好,就依你。”
老太太这一伸手不要紧,手腕上一股幽香袭来,惊动了身边的两位太太。
“哟,老太太,你手上的这串佛珠倒是有些来历。”一个鼻子灵眼睛尖的看见了老太太手腕上的沉香佛珠。
“这个呀,是我这小孙媳妇孝敬我的,说是戴着睡觉能安眠。我试了试,果然如此。”
“这可真是好东西,看这做工、光泽、纹理,还有这香气,只怕是宫里出来的?”裴夫人到底见多识广些。
这下老太太的脸真成了一朵花,“可不是宫里来的,礼亲王福晋送给我这小孙媳妇的,这孩子便给了我。”
裴夫人听了看了一眼江氏和麦香。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老太太的兴致被提了起来,扶着麦香,跟这些官太太们有说有笑地出了门一路到花厅。
这些年她一直不怎么被这些官太太们尊重,她是一个商户出身,嫁的又是一个商人,自然没有啥地位。不像江氏,娘家父亲虽然是一个穷主簿,可是好歹也勉强算是一个官家小姐,加上这些年跟着万承耀在官场历练。用银子铺路,倒是赢得了几分人缘。
到了花厅,中间的主位原本是预备给裴夫人的。谁知裴夫人不肯坐。说她是一个晚辈,哪能如此轻狂?
这一来,老太太倒有些为难了,人家可是一个朝廷命妇,她只是一个民妇,而且。她儿子的仕途还得指着人家。
好在这裴夫人也是一个通透的,见老太太为难,便笑道:“不如我陪着老太太一起,也听老太太给我们讲讲戏。”
“夫人可真折煞老婆子了,我哪里懂啥戏。还请裴夫人多提点我一些,别笑话了我们乡下人没见识。”老太太满意了。第一次跟一个三品夫人平起平坐了。
江氏不乐意了,她好容易才把裴夫人请了来,原本是打算自己作陪的,好好跟对方拉拉关系,谁知却被这老太太搅合了。
想到这,江氏不由得瞪了麦香一眼,要不是麦香,也不会搞出这些状况来。更头疼的是,她还得寻思怎么还了裴夫人今天的这份厚礼。麦香不清楚,她可清楚,裴夫人手上的那对镯子,还是万承耀出事的时候,她打听到这位裴夫人喜欢收集玉镯,花了二百多两银子寻摸到这一对极品羊脂玉,巴巴地给送了去,只怕如今这位裴夫人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便宜了麦香。
麦香这会站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看戏,原本她对戏一点都不精通,可巧这会台上唱的是《雷峰塔传奇》,麦香虽然没有看过这出戏,但是拜上辈子老妈的荼毒,《新白娘子传奇》可是看了不下十遍,里面的故事都能倒背如流。
中场休息时,麦香给两位换了杯热茶。
“新媳妇,你也喜欢看戏?”裴夫人见麦香哼哼起来,笑着问道。
“啊?没有,我很少看戏。”麦香忙摇头,她居然一边倒茶一边把《千年等一回》的前奏给哼哼出来了。
“哦,我看你好像很明白,看过这出戏?”
“没有,但是这个故事多少知道点。”
“也是,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是根据宋人的话本《西湖三塔记》改编的。倒是去年京城流行的《红楼梦》,那是一个新故事,每次看的我呀,这个肝肠寸断,手帕都不知哭湿了几条。”
“还是裴夫人有福气,我们到现在想看一次,也是没得机会,一到年节日,这个戏团的人都忙不过来,京城的达官贵人纷纷把他们请回家去,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根本就请不到人家。”康太太在一旁听见了,陪笑道。
“我也是凑巧在别人家看了二次,正月里这个戏团听说是没空了,等过了正月,我在家里摆酒,请你们大家看一次,在座的都去。”裴夫人笑道。
“那敢情好,依我说,我们几个就轮流做东,没事也常在一起聚聚,我提议的,三天后就在我们家,也热闹热闹。”康太太笑道。
这些官太太里除了裴夫人的丈夫是三品,还有二个是五品,其他几个也是从五品的,唯独万承耀还是一个六品官,康太太自然要帮着使一把力了。
“好,就这么定了,你家是正月十三,我们家就该正月十八。”有人附和。
各家的年酒还没有定完,台上的戏又开场了,这回演的是《牡丹亭》。
好容易听得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完了,麦香的腿都快站酸了,偏僻江氏又张罗摆饭,麦香只得又苦命地做起了布菜丫头。
吃过饭,这些太太们还不肯散,喝完茶,居然又在花厅抹起了骨牌,麦香又站在了老太太后面,做起了洗牌、掏钱、收钱的丫鬟,给足了老太太面子。
老太太这一天是开心了,麦香可是遭罪了,她可是足足站了三四个时辰的,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回到自己炕上,趴下就睡了,也懒得去琢磨江氏那张臭脸了。
三天后,江氏带着老太太和康怡去了康家做客,她连问都没有问麦香一声,好在麦香的本意也不想再去凑这个热闹了,乐得在家清闲。
只是这天晚上回来,麦香发现老太太和江氏之间似乎有些怪怪的,总之,不太和谐。
后来的那几家聚会,老太太便没有再跟着,麦香自然更懒得去凑这个热闹,怀慈依旧每天去找纪晓岚和阿克敦探讨学问,麦香每天除了在上房请安就是在自己院子里忙着打点怀慈备考的东西。
转眼,便到了月底,这天饭后,仍是一家子围在上房的暖阁里说笑,老太太突然说道:“今儿人都齐全,我跟你们说件事,大孙媳妇因为有了身孕,也想分出去吃小灶。这事以前志高他娘就提过,我跟老爷子商量了一下,想过完正月再说。今儿便到了月底,我们想着,从明儿开始,她那个院子的伙食和衣服都让他们自己打理,小孙媳妇一家也这样,志高她娘,回头你把帐拢一下,按月把银子跟他们两个结算了。”
万志高听了这个一愣,康怡虽然跟他提过这事,但是他并不想分开,毕竟他跟两位老人的感情很深,他怕两位老人家对他失望。
“祖母,不是说了等我啥时候要赶考了再把我分出来?现在着啥急?”万志高问。
“大孙子,没事的,只是吃饭和做衣服分出去,康怡如今有了身孕,开个小灶对她也方便些,也省的她跑来跑去了,以后过年过节大家还在一起过。”老太太对万志高说话,语气和缓多了。
“爹,娘,依我说,还是别分了,志远是为了看书清静,也就剩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会试了,等他会试结束,就跟大家一起吃饭了,咱们一家好容易才聚全了,分来分去的为啥?友哥儿他娘也不是第一次有孩子,以前不也跟大家在一起吃吗?实在不行,想吃啥,就灶房单开一份就是了。”万承耀说道,有些不喜康怡的矫情。
“祖父、祖母,父亲,我。。。”康怡被推到一个两难的地步了。
“嗐,这事也怪我,是我心疼康怡这孩子跟着大灶房吃不方便,我才跟咱娘提出来的,又不是真的分家了,只是吃饭不在一起,别的还照旧,既然老爷说不好,那就算了。”江氏忙打断了康怡的话。
“算了,都说好了分,还是分。这样也好,以后大孙媳妇做了啥好吃的,也能孝敬我一份。我倒占了便宜。”老太太看了一眼老爷子,笑道。
麦香时不时地有好菜会孝敬她一份,所以老太太也开了一个玩笑,为的是缓和下气氛。
“那以后志远一家呢?”万承耀问道。
“没事的,仍旧就让他们这样吃。我听说好些大户人家,也都这样开小灶的,还省心,也自在,自己想吃点啥就吃啥。”老太太说道。
“可不,还是老太太明白,有愿意节省的,还能省下几个份例钱,有愿意吃好的,自己掏了月钱贴补,谁也不碍着谁的事。”江氏忙笑道。
“对了,说到月钱,相公,你以前没有月钱吗?怎么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连饭都吃不起了,还要把你生母的遗物当了?”麦香突然扯着怀慈问道。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屋子里的人都听得见。(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