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楼,君琦,黄珞,我,还有吹瓷杯的那个女人,叫苏双双。
台上另架起一座由许多八仙桌拼凑的高台,云竹璧原玉被一团模糊的白绳绑缚,垂在高台之下,谁先争得就归谁。
这下我真的彻底没戏,黄珞侧眸斜我一眼,很是不满:“你这残废何故来参加?平白占去一个名额,方才下棋之时输掉就好,真是令人讨厌!”
我冷笑:“谁叫刚才下棋时,高晴儿没有和我磕头讨赢,你现在要不要也磕个头?兴许看你可怜,我就退赛了呢。”
她面sè一变,怒道:“就你这残废模样,你退不退赛有何差别?”
夏月楼轻懒一笑:“她不过是养伤,终究会好,算不得残废,倒是有些人,相由心生,她骨子里的贱xìng给她生出一张狰狞面貌,这是好不了的。”
我故作恍然:“月楼,经你一说我才知道,怪不得我见到这个黄珞那么怕呢,原来是这样呀。”
君琦掩hún笑道:“你们一唱一和,配合得真好,可嫉妒死我这姐姐了,小时候我与你同人打架,上房揭瓦也没有这种默契呢。”
“哦?”黄珞冷笑,“原来都是认识的?那这比赛恐怕是不公平了?”
君琦妩媚一笑:“我只与这田九认识,那位夏姑娘我非但不认识,反而有些气她,谁叫她占去了田九身边好姐妹的位置呢,分明该是我的。”
我的鸡皮疙瘩顿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我说:“我跟你不认识,也不想跟你认识。你这张嘴巴,最好去行医,垂死病中之人都能被你恶心活了。”
这时,擂台四处猛的一阵锣鼓敲响,比赛开始,全场鼎沸到极盛,吆喝击掌声响彻云天。
我忙拉住夏月楼,贴耳叮嘱道:“输赢没什么,只是一块玉,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受伤!”
她回以浅笑:“虽说不该让你担心,可我这人,一旦起了争强之心便不想作罢,我不会输给她的。”顿了顿,她又道:“不管是这玉,还是卫哥哥。”
她的眸sè湛亮,十分自信,如绽放五光异彩,美到极致。
我说:“另外两人不是什么善类,你不要轻敌。”
她面容素净,沉声道:“初九,我只跟黄珞争,只要她先输给我,这玉于我,便无关紧要了。”
语毕,冲我恬然一笑,转身走向高台,和其她三人一起站定。
她一袭淡粉嫣红拼sè束腰裙,背脊tǐng拔,态若桃杏,花凝一枝如玉立,满树浮香盈月楼。如画中背影,令人不由遐思。
黄珞着金sè藕花长衣罗衫,翠环绮发,妆容极好,带着大家小姐的跋扈野蛮,扬眉转袖间,满是傲然。
君琦蓝sè云影蝶衣,映出一汪玉骨冰肌,浑身透着妖娆蛊huò,似沧珠遗泪,神秘异彩。
苏双双环带轻衣,发饰衣着最是简单,气质如兰,落落大方,五官秀雅绝俗,有股难言的轻灵之气。
她们四个各种风情,围绕高台而站,若是从高空俯瞰,这个画面应很美。我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因腰伤而参加不了,不然我过去,可能连绿叶衬托红花的资格都无。
比赛开始,她们直接往高台冲去,轻盈跃上木架,身姿灵活。
最先触到原玉的是君琦,但旋即被苏双双拽下,指尖擦玉而过。夏月楼没有夺玉之心,一脚蹬在一条桌tuǐ上,纤腰一扭,一个侧踢正中黄珞脑袋,将她踢倒在地,鬟鬓凌乱。黄珞压根不知道夏月楼对她的女儿家嫉恨,哪料到夏月楼会有此一招,被踢得毫无防备。爬起时勃然大怒,冲上去和夏月楼斗到一处。
几招下来,我便看出不管内力还是招式,黄珞都远胜于夏月楼。但夏月楼极为聪明,她很能判断形势,每次都能料准黄珞的下一步出招。轻盈闪避之后,能迅疾抓住局势,给黄珞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可能比起蔡凤瑜和夏月河,黄珞根本无足挂齿。
那边君琦和苏双双斗得难分胜负,君琦出手太诡,动作狠辣,苏双双狡诈灵活,反应极快。两抹身影跃上高台,互不相让,势均力敌。可能她们也发现了这个局面,斗下去许会两败俱伤,必须要找外力打破僵持,于是她们竟默契十足的冲夏月楼和黄珞而去。
夏月楼旋即腾空侧翻,巧妙避走,黄珞贴地而滚后瞬息跃起,在君琦腹上击去一掌,君琦吃痛,就趁这功夫,苏双双转身飞起一脚yù踢向君琦。君琦没有躲闪,tǐng身硬挨后,拿住苏双双的手腕,反手一个清脆耳光,随即后翻,脚尖踢在她下巴上,堪称绝妙的反击!
两人各自跌地,黄珞和夏月楼本该趁人之危,上去痛打落水狗,结果这两人仇怨颇深,无暇顾及她人,又手脚并用,拳拳相击的斗到一处。
稍稍喘息后,苏双双和君琦起身,仍是冲向夏月楼和黄珞,她们手脚膝盖估计都已红肿发麻,却仍顽固的死撑着,不在招式上输于人后。
四人混斗一处,jiāo喝声清脆悦耳,满眼皆是拳影衣袂。
台下人海一片沸腾,各种叫好。我看的眼花缭乱,心中替夏月楼暗暗担心。
就在这时,一抹清瘦身影猛的跃出打斗圈,是苏双双。她双眸狠厉,朝我望来,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短刀,“唰”的一声冲我疾飞而来。
“住手!”
“初九!”
夏月楼和君琦齐齐惊呼,拔tuǐ奔来。
有杨修夷在,我自是不必担心这种伎俩。倒是苏双双这一招,声东击西,目的再明确不过。我大喊:“别管我!月楼你当心!”
那柄短刀在空中骤然一个回旋,冲苏双一起飞去。她本yù偷袭君琦,未想这短刀会折返,而且速度之快,完全无处可躲,顿时戳穿她的左肩,血线喷出。
与此同时,黄珞扬手在夏月楼背后狠劈一掌,将她劈倒在地后,支起手,yù以手肘击她。夏月楼极快贴地侧滚,抱住她的tuǐ,将她“噗通”一声放倒在地,却刚好落在苏双双旁边。黄珞右手触及那柄带血的短刀,眸中狠光一闪,顿时握住并高高扬起。
“月楼!”
我心中一慌,从轮椅上爬起,强忍腰上痛麻,边跑边掏出袖中刚买的胭脂盒扔去。借助杨修夷的隔空移物术,胭脂盒极快击中黄珞手腕,匕首清脆落地。
我慌忙扶起夏月楼:“月楼!”
这时,黄珞爬起冲我挥来一掌,我的身体却被强大的力道往后吸去,躲开了她的攻势。
一掌落空,她死咬不放,紧跟着追来一拳。我回头和杨修夷对视一眼,心中涌起无限勇气,顿时迎向她,抬手“啪”的一声,在她脸上落下清脆一响。几乎同时,她对我的进攻在瞬息消失不见,就那么直tǐngtǐng的站着,硬挨了我这记耳光。
她不可置信的捂住脸庞,气急,又要朝我进攻,夏月楼缓过劲来,挡在我身前,再次与她缠斗不休。
那边苏双双虽然受了伤,可她的意志顽强的可怕,竟仍缠着君琦不放,两人重跃回高台,如鱼得水,灵活游转。
我看向悬在高空的原玉,看清那团白绳后,我恍然大惊,绑住它的竟是千年霜蚕!而这结扣是最难解的十三梅扣!
分明已有人受伤流血,却没人上台阻止喝断。台上台下都是热闹至极。我忽的想起,一开始槿花女人就没说规则,毫无讲究,连做做样子的“点到为止”四字都无。加之这原玉绑缚的巧妙,金湘梦她们根本就是坐看我们斗个头破血流。我们全成了她用来吆喝的棋子!过了今晚,相信不出七日,这大香酒楼恐怕就要盛名天下。受女xìng推崇已是必然,一些附庸风雅,装腔作势的人墨客兴许还能作诗题词,将它传为一段佳话。
分明yīn险卑鄙却能顶着冠冕大帽,大香酒楼这一招堪称绝赞!
我大怒,看向后台的槿花女人和悠然品茗的金湘梦。再看向台上四个女人,两两相斗,难解难分。她们本意可能只是图个好玩,不是为玉,现在恐怕因仇怨而更不肯罢手。但若没人喊停,这么下去,定会闹出人命。官府律法对江湖摆擂之事大多不管,称其自愿上台,就算不幸身亡也与人无尤。而对大香酒楼而言,若是有位美人死在台上,恐怕她们会更加高兴。
我当即转身踩上木桌,攀上高架。
千年霜蚕,普通人极少接触,怕是夏月楼家为布坊大商贾也不一定知晓。它刀砍不断,火烧不烂,驱邪辟魔,多为巫术玄术上所用。杨修夷的发绳就全是丰叔弄来的千年霜蚕。
十三梅扣,最难解的结扣之一,共六十九种变化,一环相扣一环。多为古时祭司时,绑缚人牲所用,还有其他用法是在巫术中。
我畅通无阻,几下爬到原玉下方,踩在八仙桌上,提起原玉细细端详上方的十三梅扣,hún角扬起得意一笑,好在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我抬手开解,解到第九扣时,缠在手中打了一个三磊结,再拔出头上簪子,在中间轻轻一挑。
嘻嘻,这可是我自己投机取巧时发现的小窍门,可能当世还没人知道呢。
千年霜蚕顿时松开,我将原玉握在手中。就在这时,脚下猛的一震,以八仙桌迭起的高架瞬间倾塌,我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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