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鲛岛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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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别了乃之后,我抬头望着深青sè的夜空中点缀着的漫天繁星踏上了归途。她背向我走进深院中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成熟,简直就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一定那个时候,我真正想说的是让她别去吧。可是,正是因为知道乃不会回应我的劝阻,所以才无法出口。而同样感受到了这份心意,她才会在最后离别之际向我道谢。我为什么会送她来鲛岛家,她一定是在无意识中察觉到了。

    想起父亲发怒的表情,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急行在夜晚的路面之上。一边看着四周发暗的景sè,昆虫们奏起的交响曲在耳边不断回响,我一边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等终于到达了自己家的时候,是平时的话已经开始用餐的时间。战战兢兢地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揣着不安的心情用放轻的脚步进入玄关。就在那时,从屋子里传来了慌张的脚步声——

    「孝介!这么晚才回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和预料中的一样,父亲果然十分愤怒,交叉着双臂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脸。

    「恩...其实发生了许多事情...」

    「总之快点做饭吧,我已经饿得受不了。自己做的话又总是被你抱怨这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可别再有下次了哦。」

    我松了口气,然后在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到厨房开始做饭。由于工作的关系,母亲从隔壁城市搬到了东京。但是,我反对去东京想要回到小镇上。由于父母都容许了这个任xìng的请求,自己才得以留了下来。那时还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不得不帮助做家务事,但现在却已经能够相当熟悉地应付了。不久之后,父亲也会因为工作去东京,那时就可以看到母亲的脸了。想起前天通过的电话,不由得开始担心她因为工作会否过度地透支体力。不过,从小到大母亲都是健康模范似的人,或许自己的忧心是多余的。总之,在父亲临行前嘱咐他告诉母亲注意下身体好了。

    一边查阅着电视的新闻节目,我和父亲一边不声不响地吃着热腾腾的晚饭。在新闻快结束的时候,父亲转过头看着我开了口。

    「大家怎么样了?今天不是开学典礼吗,和大家遇见了吧。」

    「恩,大家都还好。但是...有些担心去鲛岛家打工的乃。」

    「鲛岛吗...由于别的事件调查过他的事情,不过出来的却只有坏的传言。我在个人的立场虽然上也反对去鲛岛家工作...」

    在那里我意识到父亲语气中的意味,于是接下了他后面要说出口的话。

    「即使拜托神社,麻纪的家也似乎出了不少情况...」

    说着说着,晚饭也已近尾声,我和父亲停下了筷子,然后捧起了茶杯。电视里的频道在新闻结束后早已被逐次切换到滑稽演员的相声表演,以及流行歌手的舞台出演上。就在这个没有话题,觉得差不多该收拾餐具的时候,突然从屋外传来了谁的粗鲁嗓音——

    「矢上先生——!矢上先生——!」

    我正想起身去开门,却被父亲严峻的眼神阻止了动作。

    「我去开门。你就留在这里放松一下就好。」

    因为那个声音从未听过,再加上父亲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我因为担心而跟在了他的背后接近门口,想看看来人到底是谁。父亲并没有马上去开门,而是先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才朝门口走去。像不被注意到那样放轻脚步,我从墙边露出半张脸窥视着门口的情况。

    在门外出现的人物,正是小镇话题的中心——鲛岛。在背后率领着两个看起来很像是流氓的守卫,自己却穿着西服打着领带,里面则是衬衫。仅仅在远处见过他的样子,但像这样重新在近处观察的话,果然还是漂浮着一股绝非普通人的险恶气氛。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鲛岛歪曲着嘴角,露出里面的牙齿。原本应该是温暖的笑意,在他身上却体现出一股让人脊背发颤的冷意。

    「不不,只是有点话想要说...是十分简单的事。」

    这个声音明显并非刚才在门前呐喊的声音,而是带着而令人不快的yīn暗感,好像无孔不入那样防不胜防。

    「——还是不要和近泽先生过于亲近的好哟。换句话说,这是忠告。要知道,在这个小镇里,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的人,也就只有矢上先生你和近泽先生而已。」

    这是十分惹人厌的说法——因为周围都已经是我的同伴,所以你还是快点投降,然后唯命是从为好。父亲也是明白了话中的意味,所以才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话题上次已经说过了。」

    「上次仅仅是建议,但这回却是忠告...来年学校也被拆毁、车站建设完毕时,电车将从隔壁城市直通这里,只要有我的支援这个小镇也会发展成城市吧。在那时,我对这个小镇的原住民报以感谢的心情,并予以各种优待。高级宾馆和养老院,高尔夫球场即将建成,沿着山脚也会造成高级住宅区。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在所期望的地方提供崭新的住宅。」

    「这个话题也已经听腻了,快回去!」

    在父亲发出呵斥声的那一瞬间,谈话的气氛发生了突变,鲛岛就像扯下了伪装的蛇一样,露出了狰狞的毒牙——

    「看来你完全不理解情况的样子呢。真是遗憾...」

    话音刚落,鲛岛浮现出嘲笑的脸sè,并向背后的护卫递了递眼神——

    「——!」

    发出了怒吼声的两人突然sāo动起来,抓起在门口放置的鞋箱朝墙壁投掷,打算破坏玄关的大门,并且踢碎窗户的玻璃。流氓一样的两人抓到什么算是什么,就像野兽一样毫无意义地毁坏着眼前所见的一切。伞架上的雨伞被折成两截,然后扔到了草丛中;盆景的底座被砸在木制的大门上,然后在地面跌成碎片,里面的泥土倒在地面,一片狼藉。就在他们正想彻底破坏这个家的时候,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两人的动作突然被冻结了,就连刚才的气势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什——」

    鲛岛瞠目结舌地看着父亲从怀里掏出的什么——那是有着漆黑外貌和金属质感的杀人工具,并且也是人类史上最有效的杀人道具,手枪。

    父亲有那样令人不安的武器我丝毫不知情。而把这样的东西指向他人的父亲那陌生的身影,我也同样是第一次看到。

    「我、我知道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可是最好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永远地安稳地生活下去!」

    别说着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的发言,鲛岛连忙把身体躲藏在两人的身后,然后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父亲!那个是——」

    直到刚才都没有出去的勇气,总算危险消失了之后,我忍不住飞奔到门口,并指着父亲手中充满寒意的铁块这样询问道。可是,刚刚吓退敌人的父亲却发出了开朗的笑声。

    「只是从原来的派出所jǐng官那里捎来的破烂而已,根本无法shè出子弹。」

    「原来...如此。」

    普通人根本无法持有手枪,但依照父亲所言的话,从心情上倒是理解了——不过,比起父亲持有手枪来说,就连这个家都并非完全安全的事实却更让我震惊。就像我和麻纪一样,乃什么时候在鲛岛那里遇上危险的话一点都不出奇。在眼前是确实被摧毁了的门口,以及毫无阻碍地灌进走廊的夜风。

    「看来今晚得凉快点了。明天拜托修理工来一下好了。」

    轻轻皱了下眉的父亲叹了口气,放松肩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看着已经无法再恢复成原样的门口,想起站立在门前的母亲的面貌,为无法再看到那个景象而感到十分悲哀。像平时一样铺上一层被褥,我仰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还有短短一年,大家就会被拆散。学校被迫关闭的话,我大概会搬回隔壁的城市。到了那个时候,乃究竟会怎么做呢?恐怕她会一直持续工作下去吧...虽然线路开通的话来往也并非特别不便,但见面的机会却比现在要少上太多了。我到底该怎么做?虽然感到必须做些什么,却完全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头绪。结果,还是只能按照鲛岛的吩咐搬家吗。不管怎样,也是时候该做好心理准备了。为了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死心接受现实。在纷乱的思绪中,一阵睡意袭来,我就这样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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