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卡姆雷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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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力催发军制炎气的卡姆雷在高速掠行中犹如一尊喷发着烈焰的魔神雕像,就连脸庞脖颈等处都在逐渐凸起撑裂,猎猎蹿出金黄sè的炎气辉芒。连续几个起伏后,他猛然间纵身而起,大鸟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长而曼妙的抛物线,落在了门迪塔的前方。

    门迪塔大惊之下生生扭转身形,惶然蹿向旁侧。卡姆雷低声狞笑,抬臂握拳,臂身上炎气立时喷爆如háo,“你怕了吗?感觉到后悔没有?嗯?!”

    空气中“噼啪”微响瞬时大作,卡姆雷嘶声狂吼,须发怒张地一拳轰出!门迪塔的去路已被这有如天神的巨汉完全封死,只得咬牙挥剑,带着一道厉啸的疾风,正面斩向激涌而来的金sè怒涛!

    高空中的火云逐渐溃散分流,幻化为最原始的一粒粒火元素形态,随风消失无踪。几名停止施术的魔法师随着后来那人缓缓下落,悬停在这片树林的上方,长袍飞扬,漠然注视着两个正在生死博杀的边云人。就像是居高临下的神明,俯瞰着人世间最卑微的争斗,沉默中,隐隐带着几分轻蔑。

    巴掌宽阔的双刃剑身,方一接触到军制炎气的边缘就立即寸寸折裂,化为碎屑散落一地。卡姆雷的拳头毫不停顿地当胸直进,凶狠地轰上对手交错护在胸前的双臂,炎气微黯,继而猛烈大亮!“咔咔”两声脆响立时爆起,门迪塔直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而出,重重撞上不远处一株黑犀树干,哀号声中砰然弹落地面。

    宫廷法师们的护身屏障,在黑暗中幽然泛着淡青sè的光芒。卡姆雷对这些树冠间隙中若隐若现的微光恍若不见,片刻不停地掠起身躯,直扑双臂断折扭曲的门迪塔!

    “救我!救我!”门迪塔眼眸中的一点炎气辉芒正在急剧扩大,不由蜷缩成一团,绝望地对着空中嘶声惨呼。

    一团宛如实质的金sè光华陡然自他身后暗处飞出,直shè向卡姆雷的胸腹,尚未接触时,光团所挟卷的劲风就已经迫得他周身炎气尽皆黯淡,拂动不休!

    “轰!”卡姆雷双臂横格,硬撼来袭。一阵沛然莫御的大力从臂身上震起,反摧,卡姆雷身躯四处立时飙出道道血箭,整个人暴退丈余,已是摇摇yù坠。

    “中队长,能接下我一击的人不多,你令我感到了惊讶,还有,一点点愉悦。”莫达鲁魁梧的身影自树丛间缓缓显现,宛如一堵无法撼动的坚墙。

    卡姆雷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然扬眉:“大人,能在临死前再见到您,对我来说实在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

    莫达鲁乜了门迪塔一眼,低哼了一声:“还没死的话,就滚到一边去!没用的东西!”后者费力地挣起身躯,摇摇晃晃地站到了远处。断臂处仿佛有千百万只贪婪的黑蚂蚁在啃噬不休,剧痛几乎要令他随时窒息。但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却自少将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开始隐隐懊恼,刚才惊惶的呼救,是万万不该呼出口去的。

    周遭“簌簌”声大起,马蒂斯带着另一支搜捕队从各个方向围住了这片树林。在看着卡姆雷的时候,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一点感情波动,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莫达鲁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臂,金黄纯粹的军制炎气低啸扩张,形成了两道极长光刃,“这么多人为你送行,中队长,你应该感到荣幸。”

    卡姆雷的躯体上不断爆出缕缕炎气,血肉横飞四溅,上半身几处已隐约露出了森森白骨。他缓缓扫视着四周众人,神sè怅然:“但很可惜,我只能选一个目标。门迪塔,你的运气不错!”

    少将大笑,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炎气喷发而成的人形光团已迎面扑来,瞬时将他裹入其内!

    对战,短暂而激烈。黑暗密林刹那间被金黄sè的辉芒映亮,一株株粗壮的大树轰然而倒,就连大地也被震得微微颤抖。法师们面无表情地漂浮在空中,当下方的炎气光芒散尽,密林重归寂然时,其中一人抬手,施放了一个大型照明魔法。

    莫达鲁仍然保持着直立的姿势,似乎未曾动过分毫。一袭重甲之上,却已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他似乎极爱洁净,正用一方手帕擦拭着周身,眉头微微拧起。卡姆雷前胸处多出了一个硕大的血洞,摇晃着站在他的面前,周身炎气完全黯淡了下去,只留下密布斑驳的处处裂口,情形狰狞可怖至极。

    “不得不说,我十分欣赏你藐视一切的勇气。你之所以会死,是因为站在了我的敌对面,这一点很无奈。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绝对不会难为你的儿子。”莫达鲁的脸庞半隐在yīn影下,看不出任何表情,“问题是,他在哪里?”

    卡姆雷粗重地喘着气,几处极深伤口的血流速度正在逐渐变缓,心跳,也愈来愈微弱,似乎随时就将止歇。他略带着疑惑地直视着少将,嘶哑地道:“我爱我的儿子,远远超过自己的生命,又怎么可能把他交给一个灭了边云的人?想斩草除根的话,您大可以自己去找,不过奉劝一句,那会是白费力气。。”

    “杀了他。”莫达鲁有些遗憾地道。

    马蒂斯腾身掠起,剑锋冷冷挥过,顿时将卡姆雷的头颅斩下。空中,后至的法师卡娜微蹩了眉头,悄然缩回了袍袖外的柔荑。尽管卡姆雷亲手杀掉了她两个同伴,但奇怪的是,卡娜目睹着他死去,心中没有生出丝毫快意。夜风流动之下,她只是觉得,更加萧瑟了一些。

    “留着他的尸体,死了这么多新兵,对军部总得有个像样的交代。”莫达鲁转身行远,淡淡地丢下一句,“去,给我把那个孩子找到。”

    马蒂斯恭敬地欠身,直到少将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才慢慢直起身躯。略为犹豫了一会,他俯身拾起卡姆雷的头颅,吩咐两个新兵把尸身抬回边云,带着其他人散入林中。

    边云中,并不存在什么上下级之分,士兵们之间的关系,犹如一母同胞的兄弟。在这个大家庭里,卡姆雷被视作兄长,所有的人都叫他老大。

    马蒂斯与卡姆雷一同来到边云的时候,只不过是个瘦弱的大孩子,在一些想家的夜晚,他甚至会偷偷哭泣。正如每个寡言却不失温情的兄长一样,卡姆雷默默地,一点点地教会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如何用刀,怎样驭马,甚至,从哪个角度砍下敌人的头颅最为省力。

    大戈壁中往往会肆虐很长时间的沙暴,有时候持续一个星期,有时候则更长一些。在无法掠劫商队的rì子里,边云的口粮分配有着极其严格的制度。仍在长着个头的马蒂斯往往会吃不饱,而卡姆雷却经常将自己的那份分出一半,理由,则是千篇一律的“不饿”。有时候,马蒂斯会觉得,有这样一个兄长在身边,即使是终生被困在鬼域,也算不了什么。

    现在,喜欢哭鼻子的孩子已经长大。他强壮有力,挥刀如风,懂得该怎样才能活得更好,更长久。而兄长的头颅,就挂在他的腰间,随着行进起伏,不断地撞在剑鞘上。那绽裂的眼角处,正缓缓划下一缕殷红,宛如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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