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的对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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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光球,不断地自几名蓝袍法师手中旋转生成,疾飞四shè。门迪塔早已退回少将身侧,与马蒂斯分护着两个不同的方位,苦战不休。法师身后的新兵队列,却依旧整齐林立。他们木直的立于原地,面若死灰。每个人都如同少将一样,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吓破了胆。

    不断挣脱“神之束缚”的边云士兵,彻底颠覆了“人类”这个词在敌方心中的概念。至于莫达鲁一直所坚信的,宫廷法师与低阶炎气修习者之间存在的力量鸿沟,于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个荒诞至极的笑话罢了。

    场地里炎气喷发爆起的辉芒,此时已经彻底掩盖了周围的火光。一个接一个边云汉子扯断躯体上的光索,带着满身蹿起的烈焰,披浴着赤红血流,脱离木桩疾纵而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完全脱出“神之束缚”的能力。于是,木桩周遭的地面上,便散落了一些断裂的肢体,有半截小腿,也有一整支手臂..在截断自身一部分的时候,边云士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往往是手中烈芒一闪,肢体即断落,干脆利落地犹如剔除掌心老皮。

    一个本就双腿残缺的老兵,极其费力地挣断了右臂上的光索后,立即自断左臂,用一只手爬向莫达鲁的所在!尽管他在片刻后就被一枚光球shè穿了头颅,但回想起刚才这具不似人形的躯体在爬蠕扭动时,所展现的快速与诡异,见到这一幕的敌对者都开始觉得,这些边云人已经不能再算是人类,而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口中咀嚼着血肉器官的恶鬼!

    几个蓝袍法师强忍着呕吐的yù望,将一个个元素球shè向木桩群中。这种耗费魔力极微的单体魔法咒语简洁,有着难以想象的施法速度,并且,极易避免误伤。之所以大多数的光球未能击中目标,消失到茫茫夜空中去,不仅仅是由于敌人的闪避,还因为法师们的手,都在颤抖,无法遏制地颤抖。

    即便是此时,边云士兵们仍然保持着可怕的冷静。扑向少将方向的人并不多,他们知道,法师才是现在真正的心腹大患。

    距离,往往是魔法能够凌驾于武技之上的关键所在。显然没有与法师打过交道的边云人在躺下十几具躯体后,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体内彭湃yù爆的炎气,使得他们的动作都变得快如鬼魅。一蓬蓬不断烧的金sè人影迂回四散,从各个方向切向法师所在,无论是飞纵还是蛇虫般爬蠕疾行,每一次躯体上的轻微爆响,总会炸起大块大块的血肉。焰影划过,地面上蜿蜒出长而曲折的血迹。完全不遗余地的强力提升使得每个人都面临着随时爆体的可能,这是尽生命的战斗方式,同时,也是焚烧敌人灵魂的复仇之火。

    马蒂斯与门迪塔全身都染满了血迹,两个人都在苦苦支撑,守在少将身边半步不退。发动了战神死契的昔rì同袍,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了的,只是短短几个照面,七八个围上来的边云汉子就让两人陷入了险象环生的局面。若不是远处的魔法师先后以元素球shè倒几人,只怕是两个边云叛逆者早已伏尸当场。

    “大人!大人!”马蒂斯后仰腰身,堪堪让过迎面袭来一记直插,嘶声大吼道。

    莫达鲁用力晃了晃脑袋,想使自己的神志更为清晰一些。眼前的景象在眼前交错重叠,耳中嗡嗡作响,他就像是一个明知道自己深陷梦魇,却无力脱出的被困者,惊惶而迷惘。脑后,一支跃动着金黄炎气的手臂正无声劈下..

    卡姆雷是最后一个发动“战神死契”的人,他只是将炎气提升了将近一倍的高度,便挣脱了周身的光索。略为环视了一眼四周,他探手将撒迦抱起,温和地笑了笑:“儿子,怕不怕?”

    撒迦双臂紧紧搂住父亲的头颈:“我不怕那些坏人,可是我怕你死。父亲,你不要死好不好?好不好啊?”

    卡姆雷神sè微黯,只是轻抚着撒迦的头顶,沉默着纵起身形。

    于魔法师之前遭到冲击的,是新兵队列。

    虽然法师们匆忙间重施故技,发动了一个硕大的“圣光防护”,但这层淡青sè的光晕,却将十几具被炎气包裹着的躯体一齐罩了进来。这十几名边云士兵动作快极,带着一道道金sè旋风,直卷入新兵阵形中去。亡魂大冒的新兵们四散奔逃,什么雄心壮志,什么护国理想,早就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不断在身边响起的惨叫声就像是无形的皮鞭,有些人在鞭子的抽打下跑得更快,另一些则被彻底摧毁了灵魂,四肢瘫软地仆倒在地,喃喃念诵着光明祷词。这本能的动作,已是他们与死去同伴之间的唯一区别。

    几名魔法师双手连挥,元素球在空中交错辉闪,分shè向边云士兵。后排一个蓝袍法师则缓缓升上了半空,念诵起风系魔法的咒语。随着他双手的轻柔拂动,厉厉呼啸的气流逐渐卷起,咆哮在整个光罩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光罩内外的边云士兵自爆了将近一半数量,比起在戈壁中死去的威卡,他们几乎要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存活时间。剩下的一些,也是人人躯体残破,几近油尽灯枯。但这块dú lì空间里的新兵仍在不断倒下,炎气光芒每一次大亮,便有一个年轻的生命终结。仅存的杀戮者们仿若是几头不知疲倦的狼,固执地以这种冷酷方式,高速接近着他们的目标所在。

    蓝袍法师修长的十指,以曼妙的姿势逐一弹起,宛如兰花盛开。无数枚细小密集的风刃尖啸翻转,组成一柱柱无形龙卷,斜斜从空中垂下,吸向几个边云汉子的身躯。漫天的血雨瞬间扬洒纷落,几具白森森的骨架先后坠落地面,摔得支离破碎。

    光罩外为数不多的边云士兵目眦yù裂,极力想要打破的屏障阻隔却在此时消失。狂暴流动的风随即卷来,掠过他们的身体,同时,也掠走了桀骜不屈的魂灵。

    “咔!”一声脆响自莫达鲁身后炸开,骨骼碎裂声随即响起。少将懵懂转身,却看到马蒂斯一脸惨白地托着断折的右臂,咬牙护在自己身后。

    “你这个边云的叛徒,怎么样?感觉是不是不怎么好受啊?”一名浑身血肉模糊的边云汉子桀桀怪笑。适才马蒂斯用手臂挡住了他对上将的偷袭,两人炎气对撼的结果是??马蒂斯的手臂立时断折,而汉子却若无其事。

    “你救了我?”少将似乎有些清醒过来。

    马蒂斯腾身上前,奋力用左手格向汉子的再次怒斩:“大人!你快走吧!”

    “走?我为什么要走?”莫达鲁轰然挥出一拳,怒háo般激涌的炎气拳风将边云汉子的整个上半身摧得粉碎,“既然摆脱不了恐惧,不如亲手去捏碎它!”

    七阶炎气的强横程度,是边云汉子们所无法想象的。少将几乎是在片刻间格杀了身边所有的袭击者,在扼住最后一名边云士兵的咽喉时,他略带不解地问:“是什么给了你们这么大的勇气?难道是对死的渴望?”

    “不是,是想换回一个生存的机会。”边云士兵艰难地笑道。鲜血源源不断地自他口中涌出,流过下颚,把那只正在收紧的大手染得通红。

    莫达鲁厌恶地皱眉:“生存?你难道愚蠢到认为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那士兵渐渐黯淡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奇异神采:“小撒迦..他能活下来..”

    莫达鲁神sè大变,转首四顾时,却哪里还找得到卡姆雷与撒迦的半点影子!他恼怒地捏碎了手中士兵的颈骨,以炎气灼干手掌上的血迹,对着几名魔法师远远吼道:“人呢?那个中队长和他的儿子在哪里?”

    “您没看见我们身边的尸体,要比您那边的多得多吗?作为一个魔法师,在对敌的时候是无法分心的。不过,我想他们大概是已经逃走了。”一名蓝袍法师头也不抬地道。

    莫达鲁怒发yù狂,却又不便发作,一张原本就黝黑的脸更是沉得如漆似墨。

    马蒂斯犹豫了一会,低声道:“大人,卡姆雷既然能挣脱束缚,也一定发动了‘战神死契‘。只怕是还没等我们找到他,就已经死了..”

    莫达鲁不耐烦地挥手:“你和门迪塔熟悉这里的地形,每人带一队新兵去附近搜索。要赶在他自爆之前,把他还有那个小崽子一起揪出来!有些事情我还没问清楚,一定要带活的回来见我!”

    马蒂斯不敢多说,与门迪塔集合了残存的新兵,各领了一队匆匆而去。两人的身上,俱已是伤痕累累。马蒂斯折了条手臂,背部被劈开一道巨大的纵向伤口;门迪塔的一只眼珠被炎气生生灼瞎,满面血污,显得可怕至极。心头暗暗笼罩的担心与恐惧,在身后传来法师的飞行破空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背叛者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神sè也变得轻松起来。现在的卡姆雷就像是一头垂死的龙,而魔法师却是最犀利的屠龙枪!

    莫达鲁凝注着部下的背影纷纷没入夜sè,脸庞上神sè变幻不定,略显忐忑。

    “大人,您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可笑吗?”先前那名蓝袍法师并没有参与搜索,缓步走到了少将的身后。

    莫达鲁微微皱眉:“可笑?你什么意思?”

    法师掩口浅浅打了个呵欠,语声清婉地道:“您用将近一半新兵的生命,换回了一个叛徒。最重要的边云中队长,居然在眼皮底下逃得无影无踪。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从一开始您就应该杀掉所有人,而不是来导演一场闹剧。”

    莫达鲁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低沉地答道:“卡娜小姐,你说的不错,我也很乐于杀光这些野兽。可是,如果我没有尝试这样的招揽方式,那就连一个叛徒也得不到。更何况,这个叛徒比一千个新兵都要有价值得多。”

    卡娜似是不堪忍受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举步行向要塞大门:“既然是这样,希望这出戏,会有一个完美的终场。”

    “从帏幕拉开的时候起,它就已经注定完美..”莫达鲁露出一抹yīn森的笑容,陡然拔起身躯,几个纵跃后高高腾身而起,猎鹰般掠入了边云外的茫茫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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