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袭罗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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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艳如血,斜斜地坠落在地平线的尽头,竭力挥洒着黑暗前的最后一丝黯淡的余辉。由于两侧的高耸入云的山体阻隔了rì照的光线,罗沙山谷正逐渐变得yīn暗起来,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空间。山岭各处,无数朵落花被烈风折起,卷携,雪花般纷扬而下,绚烂曼妙之中,却隐隐透着几分凄凉。

    以山谷为中心,方圆几百里以内的地面之上,均是褐黄而坚硬,土壤表层生着一层薄薄的盐碱。在这片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上,却生长着坎兰大陆上最美丽的花卉——七sè幽蓝。似乎是在证明着自己的骄傲孤高,幽蓝的生存环境,往往是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正如无际戈壁中孤独伫立的罗沙。

    微风中,一朵小小的幽蓝落英,轻盈地摇曳着,曼舞着,掠上了横戈雄倨的岭脊。悄然无息中,它那七片jīng美如jīng灵之翼的异sè花瓣,轻轻触上一样冰冷坚硬的物事,随即,化为碎屑四散而去。

    那是一柄长刀。刀背厚如砧板,刃锋闪耀着耀眼的寒光,黑铁刀身超过了一个成年人的长度。宽阔的刀柄前端,有着一道弯如冷月的护手。在落rì的血sè余辉映shè下,长刀通体幽幽地泛着妖异的赤红sè,就像是黑暗中邪魔的眸。在坎兰大陆上,几乎所有的骑士都渴望拥有这样的兵器作战,它锋锐而狭长,能够毫不费力地将敌人连同战马一为分二。然而,却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有足够的腕力将它挥转如意。与占尽优势的长度成正比的,是沉重到可怕的分量。够实力的杀戮者,都喜欢扬起这种长刀时的狂暴直接,凛冽干脆。虽然是马刀,但它的名字,却喜欢被人叫做斩马。

    风,愈发大了起来。在寒流中卷扬激舞的,除了漫天的花雨,枯残的枝叶,还有,骏马的长鬃。

    罗沙山谷两侧的岭脊之上,半人高的幽蓝草丛中,掩隐着十几匹高大健硕、通体油光乌黑的战马。它们正在劲起的气流中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蹄焦躁不停地刨踏着地面,似是在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冲锋陷阵时刻的来临。马背上的骑士们俱是身形强悍,黑巾蒙面,紧握着缰绳的手稳定如磐石。在这些目光冷厉的大汉背后,负着一张张软乌金绞成的强弓,马鞍边所悬挂的箭壶内,箭矢尾端的长羽洁白如雪。

    当不疾不缓的马蹄车轮声,从谷地的远端入口处隐隐传来之时,卡姆雷冷然扬眉,在最后一抹阳光中举起了斩马。身侧的骑士们纷纷反手取下强弓,搭箭,漠然而迅捷。无形浓厚的杀机迅速弥漫扩散,充斥了整个罗沙山谷。

    行来的,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商旅队伍。首尾位置的几十名骑者身着轻甲,神sèjǐng惕,手中的单刃马刀尽皆出鞘。队伍的中端,是蜿蜒而行的一辆辆马车。行进中每辆车的车轴,都在,断发出“吱吱呀呀”的不堪重负声。

    “父亲,您。。您又要杀人了吗?我想回家,我害怕杀人,。”卡姆雷的身后,传出一个怯怯的童声。

    卡姆雷注视着越来越接近山谷中部的商队,语气温和地道:“没有人喜欢杀人,这样做,是为了活下去。没有粮食,很多人会被饿死,其中也包括了我和你,我的儿子,这也是无奈之举。”

    “那。。那您让我先回去可以吗?因为我怕见到血,每次都很害怕。”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会,低声道。

    “会习惯的,记住,你是一个男人,但不应该是一个懦夫。”卡姆雷淡淡地说完,手臂挥下,斩马刃锋在风中发出了一声微弱而妖异的低吼,刀尖直指谷底!

    一阵尖锐的啸叫声在他挥刀的瞬间即刻响起,几乎是与此同时,谷底商队打头的几名骑者面sè大变,高声惊呼道:“敌袭!有埋伏!!!”

    狭长的羽箭在空中呼啸而至,疾如闪电,尾端的白sè长羽划破暮sè,凄艳如朵朵死亡之花。

    “扑扑扑!”十公分长,带着倒勾血槽的箭头旋转激shè,狞笑着将身躯扎入目标的胸膛或是头颅。一蓬蓬的血花在谷底同时爆起,十几具人体闷声栽落马下。这些在片刻之内被黑暗所吞噬的生命毫无意识地大睁着双眼,以各种僵直的姿势仆倒在地面上,或挣扎,或抽搐。在死亡无声降临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腐朽。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整支商队顿时方寸大乱。目睹着身边的同伴在短短一刹那的时间里面变成尸体,所有的随队护卫都开始茫然而惊恐地挥舞着手中武器,颤声呼喝着胯下受惊的座骑。而马车车夫们的反应,却要比这些护卫者直接迅速得多??他们直接钻入了车底,并且陆续取下了头上的风帽。

    紧随而来的第二波箭袭,重演了一次血淋淋的杀戮过程。每一支箭矢都无情地掠走一条生命,从无落空。商队中已经有护卫发现了敌人的所在,但在这个时候,几乎已没有一个人再有反抗的念头。丰厚的酬金固然重要,但与生命相比,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卡姆雷冷冷地望着谷底四散逃窜的商队护卫,语气淡漠:“老规矩。”

    岭脊上十几匹高大战马同时人立而起,高声长嘶,直如蛟龙般腾起四蹄,疾冲而下!与山谷中那些受惊的同类不同,它们早已经历了太多的血腥杀戮,在和背上的主人一起战斗时,部分战马甚至会用前蹄将落马的敌人活活踏死!

    急驰间,蒙面骑士们口中发出低低的呼哨声,双腿紧挟马身,或扣或催,控制着战马的去势。他们的身体随着颠簸而上下起伏,眸子里闪动着森然杀机。马行如风,黑鬃激扬如火,但激如飞蝗的箭矢却比风还要快!

    长箭破空声、惨呼声、人体坠地声、惊马长嘶声,种种各不相同的声息此起彼伏,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凄厉的死亡乐章。商队护卫的数目,已经急剧锐减到个位数。就连随队押货的两名商贾,也死在乱箭之下。经验老到的杀戮者们纵马疾行,沿着山谷内穿插交错,狩猎般冷漠无情地将剩余诸人逐一shè杀。

    散乱停放的车队中,沙鲁撅着肥大的臀部,躲在一架马车的车厢底部簌簌发抖,语气颤抖地念叨着光明祷词。作为一个有着丰富资历的车夫,这名体形壮硕的中年人在商队遇袭的第一时间就摘下了风帽??无论是在大陆上的哪个国家,遇劫时只要车夫作出这样的举动,再凶悍的马贼也不会动他们半根汗毛。这是一条不成的行规,古老而有效。

    然而,突袭者却以行动将车夫们心里的最后希望碾得粉碎。一名蒙面突袭者催动着胯下战马,沿山谷奔驰了一圈后,索然无味地望向了藏在车厢下的沙鲁。两人视线接触时,胆战心惊的马车夫似乎是觉得对方冲自己笑了一笑。随即,一支激shè而来的利箭自他前额贯入,后脑刺出。沙鲁迷惘地摸上脑门,在触及到犹自“嗡嗡”微颤的箭杆尾羽时,他颓然松开另一只手中一直紧攥着的风帽,仆地而毙。

    “真可惜,我不是马贼。”那蒙面人遗憾地摇头,再次搭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