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琵琶秦腔皆不如意 劳动号子带活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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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江伯陈瑄前脚刚走,兵部都督周长就风尘仆仆地从山东济宁会通河工地上来到了金陵教坊司。

    周长进门就咋咋呼呼:“我要找最好的歌jì、乐jì,快给我找来!”

    奉銮官出来,看着周长的打扮,是一个武将,就嗔怪地说:“来这里咋呼什么?你见谁来这里像你这么高声大嗓,就像上朝似的!怕别人不知道你到教坊司似的!”

    周长说:“我是专门来找歌jì的!”

    奉銮官生气地说:“知道,知道,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没必要这么显摆,对将军自己影响不好。”

    周长大大咧咧地说:“嗨,对我怎么不好了?我受工部尚书宋大人委托,为会通河的民工们来拉几个弹琴唱曲儿的,去慰问河工,你倒说说,有什么不好?”

    奉銮官说:“好,好,很好,一点儿都好!大人是要清倌人,还是红倌人?”

    周长说:“什么清倌人红倌人,给民工唱曲儿,就是我们要的人!”

    奉銮官问:“您和宋大人不要两个陪着的?”

    周长生气的说:“嗨,你们这里净弯弯绕,宋大人和我忙的要死,还给我们开玩笑,宋大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奉銮官说:“这好办。我派最好的乐jì和歌jì过去。”

    周长说:“这不就完了嘛,怎么黏糊呢?一点儿也不痛快!”

    晚上,会通河工地上,搭起了台子,汽灯把台子上下照得雪亮。

    河工们听说是从金陵请来的皇帝身边的歌jì,都想看看稀罕景,蜂拥而来,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灵芝和几个歌jì走上台来,调调音弦,开始弹琴唱曲儿。

    宋礼、周长和潘叔正远远的看着,宋礼高兴地点头:“不错,民工们来的可真不少!看来,周都督这次不虚此行!”

    周长余怒未消:“嗨,那里的人啊,黏糊死了,问我们要清倌人红倌人,还要给宋尚书和我带两个陪着的,你说什么意思啊?”

    宋礼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周长说:“我哪里知道这些啊?哎,宋大人,你原来不是礼部侍郎吗?就管着教坊司,那你说说,是啥意思?”

    宋礼摇摇头:“老夫无可奉告。”

    周长急了,抓住宋礼的问:“你说说,是啥意思?”

    宋礼说:“你又不管这事儿,问这干嘛?”

    周长说:“我偏要问!”

    宋礼说:“子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周长说:“我是粗人,带兵打仗的,别给我讲那些弯弯绕儿!”

    宋礼只得说:“这都是教坊司和秦淮河jì院里的黑话,这清倌人呢,是只卖艺不卖身,红倌人呢,是既卖艺又卖身,知道了吧!”

    周长臊的低下了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呢?教坊司怎么能干这事儿呢?”

    大家哈哈大笑。

    台上,灵芝āo琴,低吟浅唱,唱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可是,在这空旷的旷野里,唱曲儿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那琵琶的伴奏声音更小。一曲未罢,挤在外面的河工们喊道:“声音太小了!听不见!大声点!”

    “里边儿的,你们能听见吗?”

    里边的喊道:“听不懂,唱的啥!”

    二迷糊从里边挤出来:“不听了!像蚊子似的,也不知道哼哼的啥?那皇帝老子就听这东西,还不得一会儿就睡着啊!”

    大家哈哈大笑。

    后来,民工们高喊:“来段荤的!”

    “来段俗的!不过瘾!”

    宋礼发愁了:“怎么会这样啊?这可怎么办啊?”

    潘叔正说:“各位达人,我有法子,明天,我安排当地唱小戏的,也许能行。”

    宋礼说:“我倒忘了,这是城里达官贵人和人学士听的东西,河工们怎么能听得懂呢,惟献,你就安排当地唱戏的!”

    潘叔正想了想说:“我记得本州有许多村里有唱戏的,这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颜开说:“潘大人,我好像听说我们汶上李屯村就有一个小戏班,咱们明天去找找看。”

    潘叔正不愿意和颜开搅在一起,说:“你去找,还是我去找?”颜开一想,这事儿又没有什么油水,就说:“当然是同知大人亲自去找了。”

    第二天,潘叔正来到汶上李屯村的工地,一问,还真找到了李大嘴的戏班子。

    潘叔正向李大嘴请求,晚上给河工们唱戏,李大嘴说,“我要问问我的弟子们,他们这几天,都说累死了!”

    潘叔正说:“我等着,你去找他们商量吧。”

    李大嘴找来了一帮子弟子们,一起来见潘叔正。

    二迷糊说:“大人,不是我们不唱,我们想唱来着,可是天天累得散架,困的要死,铁人也受不了啊!”

    大家一起跟着起哄。

    潘叔正说:“你们几个,上午干活儿,下午睡觉,晚上给大伙儿唱戏,怎么样?”

    二迷糊欢呼:“太好了,李师傅,您说呢?”

    李大嘴咧着大嘴笑了。

    二迷糊高高兴兴地喊道:“我们可以唱戏了!我们可以唱戏了!”

    晚上,夜sè里传来一阵响亮清脆的锣鼓声,噔噔噔——咣咣咣——嘡嘡嘡,李屯村小戏窝班的开场锣鼓热热闹闹地敲起来了,撩起来民工们心里的痒痒挠儿。河工们从沿河各处工地顺着那鼓点声,呼朋引伴儿,纷纷跑来观看。

    汽灯明亮,李大嘴和徒弟们打扮一新,走上台来,开始唱戏。

    可是,台上唱的是李大嘴教的原汁原味儿的秦腔,河工们听不懂陕西话,台上唱的是高亢激昂,台下的人光会看热闹,不久,许多人开始磕头打盹,有的走了,有的开始乱说话,台下一片混乱。渐渐地,观众越来越少,戏还没有演完,台下的河工们都走光了。

    卸妆的时候,二迷糊和演员们都垂头丧气。二迷糊说:“我们唱得这么卖力,嗓子都喊哑了,他们怎么就不喜欢呢?”

    李大嘴说:“这些河工们都没化,曲高和寡,没事儿,咱明天接着唱!他们听习惯,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开场锣鼓敲起来,可是河工们却各干各的事儿,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围在一起打架。二迷糊jīng神抖擞地上场了,往下面一看,底下就没有一个人。气得他把头盔一摘,冲进后台,大呼道:“丢死人了,我不唱了,我不唱了!”扔下李大嘴和一帮子演员们,气呼呼地走了。

    李大嘴跑过去,拦住二迷糊:“孩子,你不能走!你平常最努力,最有出息,瞎了一个台柱子!”

    二迷糊推开李大嘴,说:“你别拦我,我不唱你的戏了!”

    李大嘴祈求地说:“孩子,师傅我求求你,别走了!”

    二迷糊把脸扭过去。

    李大嘴生气了:“行,二迷糊,你有种,有种你就别回来!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

    二迷糊义无返顾的走了。

    李大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第二天,二迷糊和村里的河工们一起打夯,他绳子拉的最直,最卖力,跟着领夯的喊号子,他应答得最响亮:

    “大家加油干哟,(干哟)

    干活才吃饭哟,(干哟)

    小伙命真好哟,(好哟)

    娶个女婵娟哟,(娟哟)

    睡觉十个月哟,(约哟)

    准的把儿添哟,(添哟)”

    热烈的气氛,高昂的劳动号子,让二迷糊慢慢地忘掉了沮丧,很快喜欢上了《打夯歌》。

    他大声问道:“老少爷儿们,我嗓门儿怎么样啊?”

    白克振说:“你是唱戏的,嗓门儿当然行了!”

    二迷糊说:“我来试试领夯,行不行啊?”

    白克振问:“迷糊,你知道号子该喊什么吗?”

    二迷糊说:“我不会喊,还不会现编吗?”

    大家伙儿都喊道:“好!”

    二迷糊亮亮嗓子,喊了起来:

    “正月里甚么花人人所爱,甚么人背书箱周游乾坤?(坤哟)

    二月里甚么花摇头摆尾,甚么人为朋友送下山来?(来哟)

    三月里甚么花一片红红,甚么人在桃园结拜宾朋?(朋哟)

    四月里甚么花盘龙上架,甚么人去进瓜舍死忘生?(生哟)

    五月里甚么花星星落地,甚么人在磨房受些屈耻?(耻哟)

    六月里甚么花单根独绺,甚么人制钢鞭打死佞臣?(臣哟)

    七月里甚么花轩轩囔囔,甚么人造烧酒醉死刘伶?(伶哟)

    八月里甚么花一片白白,甚么人穿白袍跨海征东?(东哟)

    九月里甚么花一片黄黄,甚么人还了阳舍死忘生?(生哟)

    十月里甚么花严霜打死,甚么人去送寒衣哭长城?(城哟)

    十一月甚么花飘飘摇摇,甚么人去卧鱼孝敬母亲?(亲哟)

    十二月甚么花佛前所站,甚么人上西天去见玉皇?(皇哟)

    白克振高兴地喊道:“迷糊,你唱戏的改喊号子了,还真行啊!可是这些谜语怎么解答啊?”

    二迷糊不慌不忙的喊道:“别慌,你等着啊——

    十二月银灯花,佛前所站,有灶王上西天,去见玉皇。(皇哟)

    十一月小雪花,飘飘摇摇,有王小去卧鱼,孝敬母亲。(亲哟)

    十月里白草花,严霜打死,孟姜女去送寒衣,哭长城。(城哟)

    九月里小菊花,一片黄黄,李翠连还了阳,舍死望生。(生哟)

    八月里荞麦花,一片白白,有薛李穿白袍,跨海征东。(东哟)

    七月里高粱花,喧喧囊囊,有杜康造烧酒,醉死刘伶。(伶哟)

    六月里芝麻花,单根独绺,尉迟恭制钢鞭,打死佞臣。(臣哟)

    五月里麦子花,星星落地,李三娘在磨房,受些屈耻。(耻哟)

    四月里黄瓜花,盘龙上架,有刘全去进瓜,舍死忘生。(生哟)

    三月里桃杏花,一片红红,刘关张在桃园,结拜兵朋。(朋哟)

    二月里毛根花,摇头摆尾,梁山伯祝英台,送下山来。(来哟)

    正月里迎hūn花,人人所爱,孔夫子背书箱,周游乾坤。(坤哟)

    连呼嗨好连连呼嗨吆好嗨嗨里呜吆好一个吆嗨!(嗨哟)

    会通河工地上,李屯和彩山村的劳动号子喊得最响亮,二迷糊那嘹亮又专业的《打夯歌》,响遏行云,把整个工地的气氛都调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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