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说：“大爷，我要是不想当的话，能和你磨叽这么半天吗？”
“也是啊，那好吧，姑娘，你交上三百元押金吧。”
“大爷，我兜里就有四十四元钱，行吗？”
老头摇摇头，说道：“按照有关规定，这是不行的。”
紫萱问道：“为什么到你们这里上班还需要押金呢？”
“姑娘，你去送奶，我们需要提供自行车，送奶筐，还有几十份牛奶。要是你跑了呢？”
“我把这四十四元交给你，再押上身份证，也不行吗？”
老头说：“按照规定，是不行的。”
紫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老头急忙问道：“姑娘，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紫萱说：“大爷，我本来是富家小姐，现在家中破产了，父母跳楼了。我现在所有的财产就这四十四元钱了。我想自食其力，可是你却处处刁难。你看，我是不是要流浪街头啊？要饿死在大街上啊？”
老头说：“姑娘，既然如此，那你就交上这四十四元钱，再把身份证押在这里，明天早晨就过来送奶吧。”
紫萱这才停止了哭泣，说道：“大爷你不怕违反规定了？”
老头说：“我就是这送奶站的老板，规定是我定的，我至多把规定修改一下就是了。从今以后，对于家中破产，父母跳楼双亡的小姐，可以少收一些押金。”
紫萱交上兜里的四十四元钱，以及身份证件，告别了老大爷，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去。
………………………………………………
她现在又变成身无分的人了。兜里没钱，心中就慌。她想到了一连串的问题，今天的晚饭怎么办？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住宿？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就到了一座立交桥下。
立交桥下有许多人，这一堆，那一簇。紫萱走近了一看，这些人穿的大都破破烂烂的。有的人铺着凉席盖着薄毯子躺在那里，身边放着木工、瓦工工具。有的人干脆就躺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头下面枕着一个破包包。看样子这些人，一部分是来城里打工的乡村人，一部分是常年流落在城市里的乞丐。
紫萱找了一个角落，与这些人相距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几个大妈抬着两个大木桶，木桶上盖着白布，白布上冒着热气，吃力地走了过来。立交桥下的人们纷纷找出饭碗，一下子围了上去。
其中一个大妈喊道：“我们热心大妈给你们送片汤喝了，大家喝了抵饿，都排好队，不许插队。”
紫萱正好没有吃晚饭，见有免费的晚餐，也赶忙跑了过去。但是，她没有碗盛饭。正在焦急的时候，有一个大妈注意到她了，招招手让她过来。她说：“姑娘，你这么年轻，可不能在立交桥下睡觉啊。”
紫萱说：“我一会就走。大妈，我没有碗，可我想喝片汤。”
那大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的孩子。”就从布兜里掏出一个盒饭，说：“孩子，吃吧。”
紫萱很感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那大妈问道：“孩子，遇到什么难处了？”
紫萱心想，今天已经咀咒过爸爸妈妈两次了，都说三次为准，不能再咀咒了。她说：“大妈，我们搞生存体验，就是要让大家忍饥挨饿。”
大妈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日子过好了，就出这些花样。你看看桥下的这些人，他们生存都是不容易的。”
就在这时候，一辆城管车发出凄厉的响声，停在桥头上。车门推开，几位威风凛凛的穿制服的人下来了。桥下的民工、乞丐见了，拔腿就跑，如同逃难一样。顷刻之间，桥下的人都跑光了。
城管呵斥道：“说你们几次了，以后不许再给这些人送饭，怎么就不听？”
那几个大妈七嘴八舌地喊道：“我们是爱心人士，看到街头上流浪的小猫小狗饿了，我们都要管。这一群大活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们给他们送些饭，怎么了，犯法了？”
其中一位城管说：“这些人在城市里走来走去，影响城市形象。现在政府正在创建明卫生城市，你们配合一下好不好？”
一个大妈说：“难道有人吃不饱，有人没地方睡觉，你们不管不问，就卫生明了？就不影响城市形象了？国家有这么多钱养着你们这帮人，不如拿出来救济穷人！”
“你！——”那城管暴怒，挽起袖子就要打人。
几位大妈手拉手挡住了那位城管，说道：“你敢打人，我们转头就把记者喊来，看看你们是怎么对付老百姓的。”
这帮城管到底没敢动手，骂骂咧咧上车走了。不一会儿，那些衣服破烂的人又回来了。紫萱也在远离他们的角落里找了一个地方，依着桥下的一根柱子，似睡非睡。
大约到了半夜时分，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紫萱睁眼一看，昏暗的灯光下，十几名穿城管制服的人把立交桥下包围了。他们将那些破衣烂衫的人集中起来。开始没看到紫萱，后来有个城管用手电筒把她扫描到了，马上拉着她的胳膊就往人群中集中。紫萱抗拒，被那个城管狠狠地推了一下。
城管们挨个审讯，挨个查身份证，并警告他们，以后再来这里睡觉，严惩不贷。口气是凶狠的，期间也夹杂着拳打脚踢。最后剩下紫萱了，有个大圆脸，厚嘴唇的城管，好像是他们中间的头儿，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的？”
紫萱说：“不干什么，就在这里坐坐。”
“你的身份证呢？”那个头儿问道。
紫萱说：“没带。”
“你是哪里的？”那头儿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
紫萱说：“我是奶站的送奶工。”
那头儿狞笑道：“对，我看你就是送奶的。我现在怀疑你搞**活动，所以要把你带回分局审查，跟我们走吧。”
紫萱愤怒地喊道：“你凭什么诬陷我？凭什么带我进分局？凭什么审查我？你们是警察吗？”
那头儿说：“你要落到警察手里，更惨。要罚款，还要拘留。”
紫萱说：“我又没犯法，警察凭什么罚款？凭什么拘留我？”
那头儿说：“就凭你连身份证都不敢出示，肯定不是好人。”
紫萱说：“我的身份证在奶站里放着。”
那头儿喊道：“收队，带这个女的到奶站核实。如果她真是奶站的送奶工，那就算了。如果不是，就带到分局。”
几个城管上来拉她。紫萱听到一个城管淫邪地说道：“我也想吃奶了。”接着，另外几个城管放肆地笑了起来。
城管的车开到奶站门口，紫萱被从车上拉了下来。紫萱上前敲击奶站的铁门，过了一会，那老头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端详了紫萱一番，问道：“姑娘，出什么事了？这些穿制服的为什么跟着你？”
紫萱说：“他们要查我的身份证，我放在奶站没带，他们就要抓我去分局。”
老头怒道：“你们凭什么抓人？哼，肯定又到桥下赶那些从乡村进来的穷人了。你们连穷人露宿街头的权利都不给，不要他们活了？”
城管头儿喝道：“少废话，你说，这姑娘是不是你奶站的？”
老头说：“这姑娘是我乡下的穷亲戚，怎么了？她来我奶站打工，犯法了？”
城管头儿嘴里咕噜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接着，他大声吼道：“收队！”
那些城管呼呼隆隆上了车，车子发出一声啸叫，风驰电掣地开走了。老头问道：“姑娘，你去桥下干什么？”
紫萱只好实话实说：“大爷，我今晚上没地方住。”
老头想了想，说道：“姑娘，你要不介意的话，我住的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套间，里面有一张床，你可以暂时住下。等以后挣了钱，你再出去租房子住。”
紫萱见自己住的地方解决了，非常高兴，连忙说：“谢谢大爷，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头笑着说：“姑娘，人生在世，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头的住房一共两间，外面的那间，安放着一些家具，还有老头的一张床。厕所在外间里。套间很狭窄，里面安了一张床，也就没剩下什么空间了。紫萱和衣躺在床上，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毕竟，他与这个老人只有一门之隔。
但是，从外间很快就传来老头沉睡时有规律的鼾声。紫萱渐渐放松了戒备，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紫萱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起身一看，天还没亮，心想，这老头为何敲门？但是，想归想，她还是起身将门打开了。
她看见，外间的桌子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饭。
老头说：“姑娘，吃饭了。”
紫萱说：“大爷，天还没亮呢。”
老头说：“吃完饭，天就蒙蒙亮了。咱们的奶送过去，人家要早饭的时候喝的。所以，我们要比别人早一个半小时吃早饭。”
紫萱说：“大爷，你看，我住你这，再吃你的饭，心里过意不去。”
老头说：“过意不去的话，认我当个干爷爷，我正好缺少个孙女。唉，这个世道，只允许我儿子生一个孩子。结果，他给我生了个孙子，我就打心眼里喜欢孙女。要是他给我生个孙女，说不定我就打心眼里喜欢个孙子了。什么政策，不让人十全十美。”
紫萱很聪明，马上喊道：“爷爷！”
老头高兴地说：“哎，好好，有孙女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孙女。”
紫萱说：“等我将来好好孝敬干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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