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被拉至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这儿是新兵连的简易训练场。当他们下了军卡时,飞雪漫天,大雪的覆盖使他们看不到地上的石子,天地之间成浑然一体的银sè。
为了御寒,他们只能先做热身,开始在雪地里武装奔袭。这也是一次体能、军事技能结合体能训练的一次。每个人背的枪、手榴弹带、子弹带、水壶和背包等,一共三十多斤的装具,他们一天不算体能训练要奔袭四次五公里。
班副雷破天带着全班进行训练,而班长韩黎明却只能对杨子坤进行一对一的训练。因为杨子坤实在是太笨了,接受能力又差,许多动作都是教过许多遍了,他却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仅卧倒一个内容就做了许多遍,让韩黎明头痛。
韩黎明一次又一次失望地纠正杨子坤的错误:“杨子坤,你的卧倒姿势怎么老是不对?你怎么老是慢一步呢?”
杨子坤:“班长,我也不知怎么着,身体老是协调不过来。”
“你这样的卧倒姿势不对,要是在战场上,你早让别人的枪子给打死了,就是不被打死,摔也会把你摔个半残。”韩黎明命令道,“再来!”
于是当杨子坤爬起又冲了好几步时,韩黎明下“卧倒”的口令后,只听“咚”的一声,前者如同一块大肉一样稳稳的掉在了地上。
韩黎明紧闭住了眼睛:“我的天哪!”
这回,杨子坤在地上爬了很长时间,向来训练刻苦过人的他这回竟然偷起了懒,韩黎明感到了反常。
“你怎么了?”
杨子坤忍住此刻钻心的伤痛说:“我......这就起......”尔后,杨子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还是失败了,身体不住的在颤粟着。
此刻,韩黎明似乎感到了不对劲,他走到杨子坤跟前,发现杨子坤身下的雪堆里露出的石头,一切都明白了。他将那石头踢开,搀扶起了杨子坤,他发现杨子坤的发间脸颊已经渗出了微汗,神情变得痛苦。
“你把裤子脱了,我看一下。”
“你说什么?”杨子坤愕然了。
“解开,我看一下你的伤。”
杨子坤感到了很难为情,他扭扭捏捏的解开了裤子。
当杨子坤将裤子解开时,小腹上、胯骨处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令人看上去触目惊心,而且有的伤口还在流脓。显然,这不是刚才的伤。这也难怪,在戈壁摊上处处有石头,人的身体在坚硬的石头上本身就是不堪抵挡。
韩黎明有些心生感动了:“你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务室?”
杨子坤擦去刚才因疼痛而渗在额头的汗:“不用的,没事,我还可以继续。”
“不行,你不能练了。“
“不用了,我能挺得住。“
“你咋就这么犟呢?驴都怕你三分。”
“班长,这点伤对我又算什么?你为了我把前程都豁出去了,我怎能托你后退呢!”
韩黎明哑然了:“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雷班副?”
“是的。”
韩黎明顿时产生了隐隐的憎意:“这个家伙,就知道他嘴不牢。”
“你是我的老乡,家里很穷,考学提干是你唯一的出路,这次带兵考核不过关,会直接影响到你的前程的。”
韩黎明默默地点了下头,他没有想到杨子坤居然会有这样执着的意念。在之后的单个训练中,韩黎明的态度好了许多,他不再去责怪杨子坤,更不会严厉的批评。杨子坤终于掌握了基本的动作要领,他的衣服已经由于沾的雪过多而被侵湿,然后结成了冰。寒冷使得杨子坤身体不住的在打颤。
傍晚,杨子坤的伤痛可以说令他举步为坚,归队时几乎是靠韩黎明的搀扶而跌跌撞撞的上了军卡。
在大厢板上,杨子坤睡去了,下车时,他的腿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最难熬的午夜又如期将至,熄灯时分,杨子坤艰难的爬上了床。他脱起衣服来很困难,膝部、肘部的所受的伤使得肉与秋衣粘连在了一起。杨子坤试图着将衣服与**分开,但是他失败了,他对疼痛非常的敏感。他将秋衣从**上每分开一点,疼痛就像是在钻心一样,尽管他很小心,但是贴着衣裤的伤口还是被撕裂,他浑身沁出了汗,整个床架抖动了一下。
韩黎明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了一下,他起床从抽屉里拿出了手电筒。当手电筒光线照耀在杨子坤的膝盖处时,韩黎明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关怀和心痛,那伤口已经被冻出了创伤。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些药,递给了杨子坤。
“班长,你真好!”
“我不好,我不应该老冲着你发火。”韩黎明感叹道,“你是个好兵。”
“如果我所有的科目都及格了,你就不用回家了吗?”
“是的。”
“班长......”杨子坤嗫嚅着。
“有话尽管说吧!”韩黎明似乎已经看出了杨子坤的心思。
“我......我听雷班长说你的家是寡妇村,是这样吗?”
“是的。”
“那为什么呢?”
“因为穷,穷才使得那儿的女人变成了寡妇。”
“怎么会这样呢?就是穷,女人也不至于变成寡妇啊!”
“因为那儿的很多男人为了生计去贩毒,结果被抓枪毙了,所以寡妇村才因此得名。我讨厌那个地方,我爸爸就是因为贩毒被枪决了,以至于我当兵都是改名,我讨厌回到那个伤心地。”
“班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决不能因为我不争气而害的你回家。
韩黎明拍了拍杨子坤的肩膀:“早些睡,明天还要训练。”
......
又一周后,战术训练基本结束了,杨子坤算是勉强能过得了关,但是随后的手榴弹投掷的这一科目中,差点没把号称为“南疆第一弹”的张大华给气死。他分明是膂力过人,但却非常的笨拙,有劲不会使,所投出的手榴弹根本达不到三十米的及格线,偏蛋、甩蛋、撇蛋,这就是杨子坤的杰作。
张大华为此不知骂过杨子坤多少回,但后者总是畏缩着接受挨训,再无他法,他实在无法做到拿成绩来说话的地步。
张大华在一次投弹训练中随手一扔竟然是七十多米远,所有的新兵顿时傻了眼。张大华所投出手榴蛋的距离是新兵们的两倍以上,是杨子坤的三倍远。
直至投弹训练结束,杨子坤也才能勉勉强强的投过三十米远,但这种勉强还存在着风险。
又一周过去了,新兵营开始进行夜间紧急集合训练。这科目也是部队练就快速反应能力的基本功,总是夜间在兵员熟睡时进行,并且要求兵员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杨子坤的动作总是要被别人慢半拍,他一个人总是影响到了整个连队的集合速度。
紧急集合同样是是最锻炼军人反应速度,心里素质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士兵们总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迅速的完成打背包、准备战斗物资,个人物资,然后再领取武器集合。几周过后,往往新兵们会在心理上对深夜突然地响动产生条件反shè。不管深夜是不是哨声,只要听到响声士兵们就会在惊醒的第一时间迅速穿衣、打背包。
这夜,毛旗查完稍后来到了营房外,张大华在这儿等候着他。
“查完啦!他们睡得怎么样?”
“比猪还死!”
“那就好!这回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惊心动魄。”
暮sè下的军营,一声紧急集合的哨音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夜。
韩黎明和雷破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待他们火速的穿起衣服时却发现新兵们还在熟睡,于是他们急忙以近乎于武力的方式将他们全部拍醒。
上铺的杨子坤和谢雨萧是最后醒过来的,尽管梦魔难当,却怎么也抵不过紧急集合的紧张。两个人随意的抓起了一件衣服,而且是同时抓起的,不管这衣服是谁的,两人开始了拼命地撕抢,就像是同时落水的两个人在争夺着唯一的一棵救命的稻草一样,谁也不肯让步。
无意间,杨子坤摸到床边自己的衣服,他确信这才是他的衣服,随之松开了手中的衣服。这一松使得谢雨萧从床铺上载了下来,幸好,他栽在了他下铺的新兵的身上。下铺的新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个空中掉下来的重物砸的趴在了地上。
此时没人会计较“你为什么趴在我身上”“对不起啦”......之类的话,刚才的一瞬间就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两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继续着忙碌着自己的事。
杨子坤拎起衣物就穿,却怎么也穿不上,费了好大劲之后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太过着急,竟而把裤子套在了头上。待他把衣服穿好时,其他人几乎已经快把背包打好了。
全连领取武器后集合,杨子坤是最后冲出宿舍集合的,这回被张大华抓了个典型,故而把他挡在了队列的前面。
张大华用手电筒照耀着杨子坤的身体,黑夜里的一道光让杨子坤本能的用手遮住了眼睛。
张大华怒吼道:“乱动什么?”
杨子坤哑然了,于是恢复了刚才的立正姿势。
张大华在杨子坤的面前打量了一番:“不错啊!当兵的连衣服都会穿,你瞧瞧你这副熊样,裤子都穿反了,你再瞧瞧你的衣服,衣扣都扣错了。”待张大华在为着杨子坤转了一圈后又说:“不错啊!裤大门开着的,还穿着开裆裤,给屁股通风吗?”
队列里传来了新兵们的笑声,这是对杨子坤的一种嘲笑。
张大华大吼起来:“不许笑!难道你们的衣着就整洁吗?”张大华又命令道:“一排长,二排长,出列!”
于是以一、二排很机械的跑到了张大华面前,张大华命令他们将全连的新兵装具检查一遍。于是在两个排长对新兵们的装具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六名和杨子坤一样的将裤子穿反者,对于背包的检查几乎一半是不合格的。
张大华为了让这些新兵体会到打背包的重要xìng,便让他们进行了夜间五公里奔袭。新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夜奔,别是一班滋味在心头。整个āo场上充斥着心酸、苦闷,哀怨声连天。很多像杨子坤那样将裤子穿反的人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汗水是一个劲的往下流,冷风却是一个劲的往里钻。最要命的是他们中有的被包在半途中散了架,这让他们处理起来相当麻烦,有的抱着背包跑,有的头顶着背包跑,有的侧夹着背包跑......总五花八门的招数算是用尽了,目的是都在想着方处理自己的背包。
散了架的背包很快就开肠破肚,背包绳牵肠挂肚的拉了很远很远。有人不小心踩上了那根肠子,结果一片人前拥后堵的倒在了地上。因为夜sè的昏暗,多少人被前面人的背包绊倒,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又被后面的人推到,爬起来再摔跤。
半个小时的折腾后,他们总算是消停了,卸装之后倒头就睡。
熟睡一小时的时候,紧急集合声再次的吹响,这回的反应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了许多,但时间全浪费在了打背包上。时间必然是不会达到标准的程度,但是这些新兵们最起码是衣着一个比一个严正,背包一个比一个结实。
张大华逐一的对新兵们的背包进行了检查。
“很好,你们的背包打得很结实,最起码夜奔起来不会散架,都回去睡觉吧!这回不夜奔了。”
全连解散后,新兵们哀怨声连天。他们的哀怨声被张大华听到了,于是又一个紧急集合吹响了。正准备熟睡的新兵们神经质的跳下了床,将背包又火速的打好,然后携带好所有的装具冲出宿舍集合。
这次的集合时间最短,虽然还达不到规定的时间,但张大华却对进步的成效感到满意。
边陲的夜里冬季及其的寒冷,身子好不容易在被窝里寤出那么一点热气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起来了。可新兵连三番五次的搞紧急集合,总是要把自己带有体温的被子掀开打成背包。先是室内的冷空气渗入每一个毛孔,然后再和冰冷的衣服做一个接触,再到冰天雪地的室外跑上几个来回,回来再接着睡,每个人都被折腾得不轻。回来后没有人愿意脱衣服,只想躺在上床上就睡觉,以便随时应对紧急集合。然而,这一切都不由他们,新兵连却规定每个新兵睡觉必须脱衣服。
部队的规定很繁琐,衣食住行样样有要求,就连睡觉时的衣服怎么摆放也有着明确的规定。一切都是为了紧急集合,一切都是为了利于应急突发事件的反应,一切都是为了战备。
回想起新兵连的训练不知该有多苦啊!谁能抵挡得住睡梦的诱惑和被窝外的严寒呢?冬季实在是太冷了,人的涵养、素质很难抵挡得住本xìng的懒惰,即使是像杨子坤那样拥有超强意志的人也不例外。
营房门口总是有许多的尿迹,每当团部、分区领导夜间查勤时,这尿迹斑斑的门口总是给人一种与严整的部队毫不和谐的感觉。厕所就在营门口外的几十米处,可是谁愿意多跑那几十米的地方备受煎熬呢?出门就地解决成为了一种习惯,加之这地方的水土不好,使得青壮年的士兵每晚至少要起夜一次。
每当领导夜间查勤时,张大华都要急忙派哨兵用雪掩盖尿迹,有时他也要加入清理尿迹的行列。时间一长,张大华便忍无可忍,开始三令五申的要求全连官兵注意环境卫生。他一再要求官兵们要有素养,可说实话,当他起夜的时候也抵挡不住被窝的诱惑。起夜后,屋外的严寒会令人每秒钟都想着自己的被窝,但是身为连长的他,在要求别人的同时必须先要先做到以身作则。
张大华的起夜方式是随意的穿着上衣服,然后再穿着拖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厕所,噼噼啪啪的过道响了一路,吓得好多新兵以为是紧急集合哨吹响了,都忙着比赛穿衣服。当张大华在厕所里“潇洒一回”时,然后再以同样的速度杀回来,那个动静也不小,足够新兵们一阵忙乎。
当值的哨兵都对他的此举感到了惊讶,踏拉着拖鞋,衣着不整,但那个速度酷似一阵风。有时在下着雪的时候,他来去的瞬间过后,雪儿盖住了他的脚印,别是一般踏雪无痕的风韵。每回张大华在进屋的一瞬间,总是会掀开被子闪电般地钻进被窝。刚进被窝时,总是上、下牙先要打上一会儿的架,浑身颤粟一会儿才能睡去,那种滋味苦不堪言。
张大华这样做不是因为他涵养有多么的高,一切全都是为了面子。他是连长,在要求别人的同时,必须要做到严格要求自己,否则他就没有说服力。正如一个老师在要求小学生们不要随地大小便,而他却在就范一样。张大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他偷懒了,就会在这些兵的心目中留下永远被定格一个印象。别人不会记得他那曾今的光荣,但却一定能记住他在要求别人的同时,自己却带头撒尿。有时,他真的很恼火,为什么部队的内如条令中不容许军人用夜壶呢?
张大华是以身作则,可最可气的是营房门前仍然是尿迹斑斑,他始终痛恨新兵们不自觉。
团长亲自来到新兵连进行突击查勤,张大华没有来得及让战士们覆盖尿迹。为此团长严厉的批评了张大华。然而,张大华并没有因此而追究那些新兵。他的身临体会诠释了新兵们为何而产生“惰xìng”。的确,新兵们地做法很不好,但是张大华回想起自己的新兵也是这样过来的。领导的话有对有不对,这完全是因为部队形式主义所作怪。张大华也明白,这些新兵们的确太苦,若是他们的父母看到他们的惨样,不知该有多么心疼。
团领导第二次查勤批评了张大华,第三次也是这样......
直至后来,张大华的宽厚令所有的新兵感动。为了他们一时的懒惰,这位平rì里对他们严格的连长竟然挨了团领导很多次批评。新兵们终于明白,原来连长不仅是只有严格的一面。
令张大华想不到的是:几天后,营房门口不再有尿迹,他第一次发现这些新兵们的可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