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叶怡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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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姑每日穿着鲜亮衣衫,戴着新打的首饰招摇过市,四周街坊虽然酸了几句,却也不由得生出了几许敬畏之心。毕竟这世俗心思皆是如此,捧高踩低更是人之常倩,纵然心下埋怨瞧不上,面上却对那有财势的人情不自禁的捧一捧。

    如此红姑招人来自己家玩乐,正好给这些媳妇儿姑娘家一个亲近的好机会,个个也都巴结着上了。

    叶怡原本对这红姑很看不上,不过眼见别人都去了,她若是不去,却也显得不合群了。这叶怡是个最会做人的人,但凡待在一处,总是会讨得周围的人欢心。她也会趁机博得别人的好感,给自己弄上一个好名声。要知道,有一个好名声,这做事情却也是要方便得多了。如今人人都赶着去捧红姑,她若不去,少不得惹一个眼热心嫉的罪名,故此叶怡淡淡含笑也就去了。

    反正如今华青麟也不用她做事情,反倒给她一些钱花用,时间更是清闲了。

    及到了红姑的宅子中,这红姑巧笑倩兮,言谈风流,果然如叶怡所预想到的一般,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炫耀自己罢了。只是这红姑倒也大方,摆的吃食点心也是精致高档,还将一些做工不错的香袋扇子送了人。况且红姑从前是个唱戏的,自是会说话得很,妙语连珠也很会活络气氛。别人见她有钱又大方,除了要人捧着却也没什么坏脾气,便也愿意亲近红姑了。

    叶怡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面上虽然浮起了温和的笑容,心下却是不以为意。这红姑连自己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众人这般众星捧月奉承她,不过是因为这红姑有些财帛,又会撒些小恩小惠罢了。

    却见红姑在人前显摆,只说她那男人是个厉害的,既会做生意,又十分疼她,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屋子里堆。

    而叶怡心里却是在冷笑,红姑不过是个唱戏的,只恐怕那男人是不愿意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领吧,所以才让红姑待在外边。不然这等女子,领入门去也是徒自惹人笑话罢了。况且这红姑不过稍有姿色,气质庸俗,随便媚眼乱飞且又是个唱戏的。包这等女子当外宅,在叶怡看来这红姑男人也不如何。

    叶怡心里这么想着,面色也是淡淡的,与周围的热络也有些格格不入了。

    那红姑却接着摆谱,只说自家男人是有大本事的,认识兰氏族人,还经常和这位兰氏族人一起吃喝玩乐呢。

    众人听了,顿时也是多了几分敬畏。这兰氏在敦煌是何等声势?在他们这些寻常小商户耳中听来,红姑男人跟兰氏族人有交情,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

    于是他们看红姑眼神之中,更是不同了。

    叶怡却目光怪异,颇不以为然。红姑说的那个兰氏族人,不过是兰令月的远房亲戚,说出来哄哄人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只是顶着兰氏族人的名头,有几分唬人罢了。更不必提那兰令月是面硬心酸的主,平素行事也不将族人看在眼里。所谓的兰氏族人根本没什么实权。

    要说亲近,还是华青麟跟兰令月更亲近。华青麟原本颇为被兰令月喜欢,兰令月对华青麟也很是不同——

    从前在敦煌城中,她虽然坚持不要华青麟的财物,只说自己不需要依托他人。然而别人知道华青麟喜欢她,对她自然就恭敬起来,还有人私下送些金银,只盼望叶怡能替自己在华青麟面前说几句话好话。要说那个时候,自己虽然没名没分的和华青麟暧昧着,可是却是比如今日子要自在爽快得多。

    这般一对比,叶怡面色就透出了几分端倪。只见她面色却无惊讶奉承之色,反而有几分不以为然。

    红姑眼睛尖,将叶怡面上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扬声道:“叶娘子,怎么好端端的,你就一副这种样子,好似很不自在。莫非你还记仇我在店里抢了你钗,要说也是怪我鲁莽,是心急了些,只是千金难买心头好,谁让叶娘子那个时候身上钱没带足呢?”

    众人最初并不知道红姑怎么突然朝着叶怡拌嘴了,听了红姑的话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早就有了过节了。

    她们目光落在了叶怡面上,只见叶怡果然一脸不快之色,显得格格不入。众人方才明白了几分,平时见这叶怡是个大方的,不过如今见红姑显摆,心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生了些嫉妒了吧。

    实则以叶怡的心计,本来也是该收敛自己面上神色,不至于让别人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却怪这红姑嘴快,竟然又将抢首饰的事情说出来,这却是触动了叶怡的痛脚,让叶怡一时缓不过起来,这气愤愤不平的样子自然也是让别的人给看到了,也是让这些人内心之中纷纷猜测,叶怡莫不是嫉妒了?

    叶怡是个心气儿高的人,心气儿高的人自然是好面子的。故此争首饰因为钱不多输掉了,这让叶怡觉得很没有面子。更何况叶怡虽然不愿意承认,红姑这一身从头到脚暴发户般的打扮,竟然硬生生的让叶怡有些自卑。

    看到众人神色变化,叶怡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她顿时勉强一笑,想要解释什么,却是被红姑抢先开口:“怎么你还看不起我这外宅妇人不成?呸看你这穷酸样子,你是什么货色,老娘还看不出来。少在我这里装清贵,不过是个私奔的野鸳鸯。我一看就看得出来,却还在我面前摆谱,你跟你那个小相公,算什么正经夫妻?”

    叶怡脸刷的就白了,哪里想得到,自己只是脸色有些不对而已,却是招惹来了这红姑噼里啪啦的一大番话。莫非这红姑,心里嫉恨自己不成?

    “不是正经夫妻也自不必提了,我看你几分姿色连你家小相公也不如,也不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如今你连我一根手指头也不如,却偏巧给我摆脸色,你也配不成?”

    叶怡有些委屈,她顿时带着几分委屈说道:“红娘子,我只是想别的事情,哪里是在嘲讽于你。我虽然初来乍到,大家都知道我是最和气的一个人。”

    方才有些疑惑的妇人们,如今也觉得,叶怡也未必是在一边含酸。

    叶怡面上隐忍之色一闪而没,却又让在场的女子看得明明白白:“至于夫人对我羞辱,我实在不知如何分辨,便是我不知何时对你有所得罪,你也不该将这污水生生泼在我身上——”

    倒一副隐忍坚贞,清清白白模样,却分明受了天大的委屈。

    红姑却冷笑不已:“却在这里装模做样,看你双手茧子便知你出身寒酸,而你那小相公一举一动却是有几分贵气,打量着哄人家公子跟你一道私奔罢了。否则怎么你就没什么父母,你相公又是什么来头。”

    这红姑也不是个客气的人,就将这些话都是说出来了。只见红姑噼里啪啦的,就叶怡总总不妥之处说了一遍。红姑的地方多了,见识多,说话也是清清脆脆的,一番话只说得叶怡面上无光。

    叶怡见一旁没人给自己说话,心中暗恨这些女人无情无义,她面上无光,留下来了没趣,便这般给走了。

    那红姑却似恨上了叶怡一般,便和叶怡对上了。

    她手上颇有闲钱,平素使钱大方,且别人又知道她男人和兰氏有些瓜葛,便只顾着奉承叶怡,一来二去也和叶怡有几分生疏了。便是叶怡平时性子好又会讨人喜欢又如何?这些邻里和叶怡相处不久,又无特别交情,自然也就更乐意和红姑来往。不过大多数人只是跟叶怡疏远些,倒不曾与叶怡交恶。只是有些捧高踩低的妇人,倒真为了红姑,私下嚼舌头根,只说叶怡来历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只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那听的人有的将信将疑,只觉得叶怡看上去也不似这样子的一个人。只是终究和叶怡也不算很熟,再者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叶怡面上看着虽然是好的,谁知道是什么性情。再者叶怡身上确实也有几桩可疑处。如此一来二去,这些妇人却也渐渐的和叶怡生疏了。

    叶怡还不曾受过这样子的闷亏,心下十分郁闷,自是不提了。

    这日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匆匆到廊市。马车外表看上去是其貌不扬,只是马车内部却是布置得奢华之极。只见柔软的动物皮毛垫子上,兰令月随意坐着,却是透出一股慵懒娇媚的味儿。只是那绝色的容貌之上,一双眸子却是透出了几许冷冷光彩,仿若有寒水流转。

    马车车壁之上,一盏香炉之中点了苏合香,透人心脾。而点缀的夜明珠在一角散发柔和的光彩,令马车之中光线极为明亮,并且不带丝毫的烟火之气。就连固定的茶几也是用上等的水沉香木制成,几面触手温润,甚至不输玉石的触感。兰令月手指轻轻一扣几面,却见这雪白的手指敲击之下,小几敲出了一声清音。

    在兰令月的对面,一名俊秀的青年端正坐着,面上多了几分讪讪然的味道。兰晓禁不住说道:“兰令月,我原本以为你对青麟放任自流,如今看来,是我不对了。”

    兰令月白了他一眼,却不屑与兰晓说话。而就在兰令月的身旁,一名秀雅非凡的男子正自静静的端坐在兰令月身边。他背挺得直直的,透出了几许英朗之气,那双眸子更似有一股奇异的光彩,流转一丝说不清的异样魅惑。对方身上明明带着清俊秀雅之气,然而那高挑而又优雅的身形,却又是令人不敢小瞧。

    兰晓虽然早就听闻墨舒之名,然而对于墨舒真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些不堪的传闻之中,墨舒甚至是母女两人共同的男宠,兰令月更是被墨舒迷惑得神魂颠倒。虽然也有人说这不过是李玉的污蔑之词,只是因为李玉嫉妒兰令月对墨舒的看重而故意放出来的话,甚至墨舒还击败过李玉。然而有些时候,骇然听闻的桃色谣传,却是比真正的消息更容易让人留意,也更容易让人相信。如今兰晓看到了墨舒,眼中禁不住多了几分困惑。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纨绔子弟,并且早就已经是具有察言观色的本事。

    眼前这个墨舒,只是如此坐着,身上就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贵之气。

    真正的男宠,再会如何的演戏,也只是靠着色相获取女人欢心的小白脸而已,又岂会有如墨舒这般真正的清贵之气?

    马车在一处庭院前面停下,虽然这处庭院是兰令月最近才购置,不过如今内中已经装修得富丽堂皇。

    随即那些兰令月安插的眼线,方才将这些日子关于叶怡的一举一动尽数告知兰令月。

    兰令月心里冷哼一声,不错唯独红姑那样子的女人出手,才是对叶怡的最大的羞辱。她不相信,叶怡非得要做正妻不做小妾是因为叶怡有什么廉耻之心,又或者是因为叶怡对爱情有什么忠贞之念。真正有羞耻之心的人,是不会不择手段的来攀附男人,甚至栽赃陷害,狠下毒手。真正对爱情有忠贞之念的人,也绝不会与从前情人兄妹相称,再与勾搭别的男人。

    叶怡之所以如此做,无非是因为叶怡生母乃是小妾,她不愿意作为小妾受尽委屈。而且叶怡也极为聪明,知道一个女人越端着,男人就越看重她

    而她则偏偏弄出一个红姑出来,红姑容貌不如她,甚至勾搭男人的手段也没有叶怡高明。不过是一个当了外宅就沾沾自喜的庸俗女人,却能侮辱叶怡,让叶怡被周围的人冷落。甚至有捧高踩低的妇人,还因此刻薄叶怡几句。这便是是对叶怡最大的讽刺,让她怀疑自己紧紧抓到手里的,却并不是那般珍贵。

    而根据这些眼线所言,叶怡果然被这红姑弄得心神不宁。

    只恐怕叶怡受了屈,便会起了比较心思,她哪里不如红姑了,怎么偏生被这女人欺辱?论容貌、论心计、论气质甚至论手段,叶怡可是处处要比这个红姑要强的。

    叶怡是个极为冷静的人,她亲手毒死了情人和养母,还能不动声色的陷害兰令月,这份判断力确实是非同小可。可是她这好胜的性子既是叶怡行事动力,也是叶怡的弱点。唯独叶怡的心乱了,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方才能给她兰令月可趁之机!

    青麟虽然年纪尚轻,却也不是那等无能之辈。他虽然不可能一下子给叶怡大富大贵,但是却是能让叶怡衣食无忧。叶怡从前只是个小尼姑,来到敦煌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故此纵然自己将青麟逐出敦煌,摆出一副再也不与青麟有关系的样子,叶怡也未必愿意放弃华青麟。毕竟和青麟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比不得叶怡预期,也是比从前好得多了。她也相信,青麟暂时不会给叶怡极好的日子,不过过上十年二十年,青麟毕竟也能赚下自己的一番家底。

    既然如此,她亦不能全然不作为,更何况叶怡便是不甘心离开青麟,谁知道她会等多久?

    只是这红姑虽然让叶怡极为不快,叶怡也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叶怡如今还没找到更好的,自然也就是会死死抓住华青麟,不愿意失去这份依靠。兰令月心忖也应该再加上一把火才好。

    她手下眼线盯着叶怡,兰令月看着叶怡日常举动,很快发现了一条不同寻常之处。

    那就是叶怡曾经到过这廊市的品香阁。

    这西域的香料可谓很有名气的,便是在大周,那些权贵人家也是极为追捧这些可称为极品的香料。一些好些的香料,放在外边,能被炒成老高的价格。而这廊市乃是在商贾进入大周的必经之路上,故此也是十分热闹。而那品香阁更有机会,从那些行商手中,获取一些极品的香料。那处的香料,便是一管,也能价值万金。

    而华青麟虽然能让叶怡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却绝对不能够让叶怡买一管品香阁的香料。而这叶怡自从住入廊市以来,她所光顾的店铺,都是她如今身份买得起的店铺。唯独这品香阁,叶怡去了也只能看看而已,然而她仍然去了。

    兰令月禁不住想起叶怡从前与自己见面时候情景,那个时候叶怡身上有淡淡的清香,那香是调制得恰到好处,丝毫没有浓腻之感,令人嗅着就是觉得舒服,就是觉得心旷神怡。兰令月前世经手无数的货物,自然也知道这香名头。此香名唤水沉梅,虽然不算是极贵重的上等香料,价格也不便宜。以当时叶怡的身份,要花钱买这种香可是要狠狠出一笔血。再看叶怡当时的穿戴,衣衫料子虽然干净却是普通,并无丝毫逾越之处,衣衫首饰都是极为符合叶怡这么一个无依无靠孤女的身份。如此一来,兰令月就心中有数了。

    这个叶怡显然是个嗜香之人,就算不置办衣衫首饰,她也争不过自己内心之中的喜欢,非得置办一贯香料用上不可。这亦是说明了,叶怡对香不仅仅喜欢,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这份狂热,甚至让叶怡这个冷静的女人也是情不自禁。

    那品香阁的香是何等名贵,叶怡明明知道自己是买不起的,可是仍然是禁不住瞧瞧。她明明知道自己去瞧了,因为无法买下来,心里是更不痛快,可是叶怡还是禁不住去看一看。

    对付一个人,就要看清楚这个人喜欢什么,在意什么,离不得什么。只有对她的心头好下工夫,才能轻而易举的把握这个人的弱点。兰令月甚至招来探子,问叶怡在品香阁对哪种香更为在意。这些兰氏的探子无疑是很尽责的,并且记忆力很不错,很快将当初叶怡看得最久的那管香给送到兰令月面前。

    兰令月手指轻轻挑了一点,往鼻尖一嗅。看来叶怡是喜欢清淡一点的香料,这种香料和叶怡从前用过的水沉梅很有几分相似,不过这香气却更加清雅动人,不是水沉梅那等价格低了很多的香料能比的。

    墨舒修长的手指轻轻挑了一点香,细细一品,那份出色的仪态令人联想起赏心悦目这个词。随即墨舒则沉吟说道:“这等香名唤清韶沉,只是调制时候,龙**多加了三分,紫丁少放三分,少了三分火候,故此其味仍然是少了几分沉郁,略散不聚。”

    兰令月虽然对香料也有几分认识,不过却是绝对没有墨舒认识的这般深刻。闻言她顿时有些好奇,轻挑眉毛之间心下也是有了定计:“不知墨公子可是会调香?”

    墨舒若有所思,随即轻轻一点头:“若是少主需要,我自然是愿意为你亲手调制。”

    他嗓音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润,宛如三月的春风,吹在人的面上却是不寒不凉。兰令月发现,自己越和墨舒相处,似乎就能发现他越多的不俗之处。他不止容貌出色,为人体贴,武功不错,如今甚至连调制香料也会。兰令月没有意乱情迷,反而好奇是怎么样子的家族,才能培育出这般全能的男子?

    若没有几分底蕴,纵然有再多的钱财,只恐怕也是无法教导出墨舒这样子的男子。

    只是正因为如此,墨舒却也是显得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实。更不要提他曾经甚至背负自己母亲男宠的身份——

    兰令月道了声谢,这次自己领着墨舒出来,实则却也有几分试探之意。纵然兰因月告知她,墨舒杀死兰壁城是她所允许的,只是兰令月仍然有几分疑惑不解。对方身上的谜团,让兰令月有些不能全然放心,偏巧这个人身上有这样子的谜团糅合在一起却是组成了致命的诱惑!

    收罗了香料之后,墨舒花掉整整一日的时间方才将香料调制出来。

    兰令月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之中其实有很大的期待,她实在是想要知道,墨舒究竟是有如何的技艺?这个漂亮的男人给兰令月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总觉得若他做什么事情,必定是极致的完美!

    她轻轻一嗅墨舒调制的香料,顿时感觉一股清雅缠绵之意顿时透了自己的肺腑之中,让兰令月仿佛感觉自己正好站在大海之边上,眼前海水在月光的照耀之色泛出了淡淡清雅柔润的光芒,却是一望无际看不到边。而这天空之上,恰好有那么一轮明月,任由清辉倾洒,皎洁而柔和。

    好半天,兰令月方才从这份迷醉之中清醒过来。她从来只知道香料会给嗅香者味觉之上的感受,却是万万不曾想到,仿佛自己视觉也被这般宁和清雅感觉所引导。连她对香料感觉一般的人都会如此的喜欢,她相信就凭着这管香料却是足以让本来就喜爱香料的叶怡为之发狂的。

    随即这日,红姑倒是让与叶怡相熟的女子将叶怡给请来。那妇人心忖红姑大约是气消了,有讲和的意思。毕竟叶怡表面上性子和顺,欺上了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大家总是看在眼里。而红姑和这叶怡也是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怡心下早就烦透了红姑,只是她素来在人前是表现大度的,况且也知晓红姑如今十分风光。她也是个聪明人,故此也是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愿意与这红姑交好一番。以后相熟了,她自会用些手段,悄无声息让这红姑吃个闷亏。

    那换叶怡去的妇人乃是张家娘子,如今也禁不住提点叶怡两句,只说今日红姑那男人也是会来了,还请了街坊邻居中男人一并去了,倒是个热闹喜爱交朋友的。张家娘子便劝叶怡,不如也让华青麟一并去,也好结交一个有本事的朋友。叶怡心知红姑那男人,华青麟是瞧不上眼的,不过她回头还是跟华青麟说了说,华青麟不愿意去,叶怡也就不如何勉强了。她却没有发现,华青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奇异,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那般深沉若水,似乎一片黑色之下,却是翻腾着黑色的熔浆。而眸中的神光最初一片迷离不定,最后却是渐渐坚决下来。随即华青麟垂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这伤口如今已经淡了,再养了几日,也许就会没什么痕迹了吧。然而某些东西,自己最初坚信不已,却最后仍然避不开所谓的裂痕。

    却见叶怡去了红姑宅子里,这西域男女之防也不如何严密,外男见内眷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这些妇人,大半还是与女眷聚在一起说话了。叶怡倒是瞧见了那红姑的男人,对方面上确实有几分富贵气,不过身子稍显肥胖,样貌不见半点英俊。叶怡瞧在眼里,心下又有些不以为意了。红姑的眼光也是不过如此,不过是贪图这男子财帛,故此送上身子罢了,到头来也只是个外宅。

    一旁几个妇人嘀咕,只说红姑这男人名唤孟非寒,是顶顶了不起的人物。叶怡却对这些吹捧不以为然,这些妇人见识浅薄,远没有她眼界宽阔,随便一块石头,也能当做宝贝。要说宝贝,华青麟才是真正的宝贝。

    就在这个时候,叶怡只感觉一道视线扫向了自己,她一贯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很快就察觉了那道视线所在。却见孟非寒看着自己,眼神颇为露骨。叶怡有些羞恼,顿时扭过头去。她心忖这孟非寒既然养了外宅,自然也是一个好色之徒。叶怡目光扫了周围的夫人小姐一眼,只觉得她们颜色打扮都是远远不如自己模样,如此一来叶怡也顿时有些明白,难怪这孟非寒居然是一眼看中了自己。自己这模样、身段儿,在这些女人衬托下,自然是出挑的。那孟非寒这个色胚,不看自己,又还能看谁?

    想到这里,叶怡心里竟然有几分窃喜。她并不是瞧上了孟非,只是红姑那个贱人处处与她作对,让叶怡心里早就有些不痛快了。想不到红姑男人,也是会对自己多留意。这是自然的,她容貌气质可都胜过红姑许多。

    这孟非寒也是个爱显摆的,只说这次在外行商,花了大价钱买了一种香料,却送了红姑一些。听着他吹嘘,便有人凑趣奉承,让孟非寒将这香拿出来,让众人见识一番。叶怡也是个好香料的,心中觉得孟非寒这种庸俗的商人是拿不出什么好香料,不过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好奇。

    然则她心里,自是万分看不上的。这些所谓商贾,只恐怕只会随意花钱拣贵的买当做好货,又岂会当真知道货品的高低好坏?

    却见孟非寒抽出了一枚雪白的玉管,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真怕撒了一点半点。

    随即孟非寒挑了几个指甲盖,放在一个小碟子上,方才让众人品香。

    实则西域炫富成风,常有豪客当众上将自己贩得的好货当众炫耀。故此孟非寒将自己认为珍贵的香料,当众炫耀,却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在座的宾客也是对孟非寒所购得的香料赞不绝口,仿佛这香料确实非常不错。叶怡固然有些不屑,心下却也是禁不住生出了几许好奇。及那香料传到了叶怡面前,叶怡细细一品,却是顿时呆住了。

    这香料极为怡人,只是少少的一点,便是沁入心脾,令人心旷神怡,甚至比那品香阁之香还要好上几分。叶怡是个爱香之人,还从不曾品过这等好香。况且这香料清雅而丝毫不显得浓郁,虽然清淡却凝聚不散而不显得稀薄,如此凝结一道,如此上品却是叶怡闻所未闻。直到别人提醒,叶怡方才知晓自己失态,面颊顿时一红,方才缓缓松开手,心下却是有些不舍。

    这等香料落在了孟非寒这等商贾手中,却是浪费了,让这宴会上的诸人评价,却是让这些俗人给糟蹋了。

    这些人根本不懂欣赏,只是见这香精贵胡乱称赞罢了。叶怡心高气傲,心中却生出了强烈不甘。便在这时,那红姑含酸的嗓音却是在叶怡耳边响起:“土包子,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

    叶怡先是一怔,旋即方才知道自己那恋恋不舍的模样却是正好让红姑给看到了。一时触及痛处,叶怡心下大怒,只恨不得将红姑给撕了。她垂下头去,并不言语。别人也只道她出身不好,见不得世面,故此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这虽然情有可原,到底是让人生出了几分轻视了。

    随即叶怡又发现孟非寒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一眼,顿时让叶怡觉得生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她捂住了微微鼓起的胸口,面颊却是升起了两片红晕。这宅子里男的女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叶怡也只觉得待不下去,寻了个由头走走。岂料她独自一个人在花园子里面,却偏生听到孟非寒声音:“小娘子怎么在这里?”

    叶怡一抬头顿时看到了对方有些肥胖的身躯,孟非寒眼珠一眯,隐隐透出了几分贪婪的精光。只见孟非寒轻轻一舔有些肥厚的嘴唇说道:“小娘子这般姿色,什么好东西没有?犯的着眼馋谁?”

    说罢孟非寒就伸手去拉叶怡的手腕,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说道:“若你知情识趣,什么好东西,爷都是会给你的。”

    叶怡却啪的将孟非寒手打开,面若寒霜,容貌极冷:“孟老爷还请自重,我是清清白白的妇人,少跟我说这些腌臜言语。”

    说罢叶怡头也不会,就这般走了。她是个不择手段的性子,却不是愚的,为了香将自己身子给了,那只让男人将自己当妓子。退一步说,自己便是真要勾搭这孟非寒,也是不让对方认为自己是那等给了钱就能碰的不值钱玩意儿。她要出手,就非得弄死这红姑,弄走那正头娘子,要做头一份!

    想到此处,叶怡伸手狠狠擦了自己手掌一下,面上也是禁不住生出了几分恨色。

    龌龊的东西!实在是令自己恶心之极!

    除了不肯将自己轻贱给卖了,叶怡如此断然拒绝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孟非寒生的实在不够看。这孟非寒身子微肥,表情也令人作呕,偏生这叶怡也是个好颜色的。原先在那尼姑庵中,叶深也是个俊俊俏俏的小和尚,也是漂亮人物。叶怡可不想寻这样子一个丑物来犯堵。

    一时叶怡随意乱走,却不知到了哪儿,却见一边两个丫头过来了。原来这附近有个入厕之处,这两个丫头是来出恭的。叶怡不大愿意见人,便悄悄的躲起来,却听这两个丫头说话。

    “夫人让你看着香呢,这玩意儿可是金贵得很。”

    “昨个儿我就被夫人指使着,还不曾消停,如今正犯困呢。好姐姐,你替了我,让我先休息会儿?”

    “今日外边待客,你道我是清闲的?要我说让你守着香,也是让你偷闲了。你可仔细些,今日这里人多,有不长眼的将那香给偷着走了,仔细你的皮。”

    两个丫头磕牙闲聊,出了恭就离开了。叶怡心中啐了一口,心想那红姑不过是个外宅,这里丫头却叫她夫人,真是没大没小不知轻重的。不过那红姑本来就是个粗俗的妇人,自然是不知礼仪。

    待叶怡离开,走了几步路,却见方才那个要说守着香的小丫头正靠在门前的柱子上打瞌睡,脑袋一垂一垂的。

    叶怡脑海之中突然窜出了一个念头,一颗心儿砰砰乱跳。她不由得向这屋子里望去,似乎里面也没有其他人了。叶怡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所受到的屈辱,叶怡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轻手轻脚的进去,这房中摆设如何叶怡也没细看,只见桌子上有一个小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方才那个盛香料的白玉管就是用这个小托盘送来的,叶怡如何不晓得?她拉开了这红绸布,恰好看到了里面盛的一管香。

    叶怡想着红姑,那真是个粗俗无礼到极点的女人,至于那孟非寒不过是个色胚。这么些个人,凭什么能用这么好的香料?

    这样子东西,却给这样子的人用,叶怡心下堵得厉害,险些生生给气疯了!这一刻她心下的不甘亦是攀升到了顶点。

    此刻四下无人,若她悄然盗走,也是可以的。然而这香带在身上,便是罪证,若这红姑发现香丢了,再一搜身,这便是被捉个现行。而叶怡也不愿意冒险被红姑这样子的人侮辱。她恋恋不舍的看了这香一眼,蓦然面上透出了几分恨色。

    随即叶怡就掏出了一块素白色没有任何印记的手帕,这样子毫无表记的帕子,叶怡是随身带着的,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却是到了用得着的时候了。叶怡将这帕子将盛香料玉管抱住,随即拿起硬物给生生砸碎。帕子柔软,叶怡这动静声也不是很大。随即叶怡冷冷一笑,手一抖将这手帕从窗户抖出去,这碎玉香料顿时洒了一地,和那花坛之中泥土混在一起,顿时废了。

    她脸颊热得跟什么似的,也是透出了一丝极为兴奋的晕红。那些香料被叶怡抖出去时候,她心脏阵阵的悸动。虽然不知道孟非寒是花了多少银钱将这香料给购入的,只是叶怡却是清楚这价格绝对便宜不了。而这花大价钱的东西从她手指缝泄出去时候,叶怡除了紧张,还有一丝说不尽的亢奋。

    若这香料是她的,叶怡会欢喜得疯了。而如今这香料让叶怡亲手给毁了,她心里比自己得到了还要欢喜!

    她就是这样子的性情,就是这样子的恶毒。

    从前在尼姑庵,别人有什么好东西是让她喜欢而她又得不到的,她宁可将这东西毁掉了也决计不会让给别人的!

    抖玩了香料,叶怡偷偷将帕子给丢下去。反正她从来没有在人前用过这块帕子,就是丢掉了也没什么关系。而她将一块带着浓郁香气的帕子带在自己身上,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

    叶怡又闻闻自己手上味儿,她只恐怕自己手上沾了味儿,方才用手帕包住了自己的手。果然如叶怡所料想一般,自己手指上可没沾染什么味道。当然这香气,自己应该也沾了些,如果用犬类来寻找,还是能寻得出。只是方才孟非寒为了炫耀,可是将这些香料当众炫耀。每个人都接触了这些香料,也不只是她叶怡曾沾染上了。

    想到这里,叶怡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对于自己这份近乎恶毒的聪明,叶怡可是十分自豪的。

    随即叶怡便匆匆离开了。

    窗外,一道婀娜的身影缓缓而来。一只雪白纤长的素手却是捉住了花台中沾了泥土的手帕,轻轻抽出来捏在手中。叶怡走得实在是太快了,故此没有看到兰令月的前来。

    兰令月看着手中帕子,绝美的容貌泛起了几许冰冷,却掩住了眸中几分讶然之色。

    其一,孟非寒以香料为诱饵,叶怡虽然对香料动心,却断然拒绝了孟非寒的勾引。

    其二,她以为叶怡会趁机偷走香料,岂料叶怡却选择毁掉。这说明叶怡比她想的更恶毒!

    可见叶怡不但恶毒,而且冷静,这样子的女孩子,偏偏有一张温良的脸孔。这样子的恶魔,可谓天赋异禀。

    旋即叶怡手指一动,那已经脏了的沾染了香料的手帕则再次落于地上。兰令月另外取出了一块干净的沉甸甸的丝质手帕轻轻的擦擦手指,面沉若水。

    若叶怡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说话,不动什么非分的心思,那又如何?

    待叶怡离得远了,她本来有些紧张的心绪也是缓缓平复了。从小叶怡就习惯做这样子的事情,并且年纪越大,就做得越发天衣无缝。早就习惯事后若无其事的恢复情绪,叶怡也决不至于沉不住气。

    果然如叶怡所预料到的一般,还有其他妇人三三两两在花园之中行走,叶怡对她们一笑随意寻了个相熟的人跟她们说话。

    及正式开宴,今日准备的是烤羊肉,故此每位宾客面前小碟旁放着锐利小刀用来割肉吃。羊是当众烤的,如今却也已经是快熟了了。撒了佐料之后的羊肉散发出诱人的烤肉气息。几名俏丽的小婢将准备好的葡萄酒给客人倒上。

    就在这个时候,后宅传来了尖叫之声,亦是让在场众人心生疑惑。

    叶怡在自己嘴里塞了块肉,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快意。就在这个时候,红姑急匆匆的跑过来。她粉面凝霜,面上多了几分恨意。随即红姑啪的一巴掌,就狠狠的打在了叶怡面上。

    “贱人,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将我香料给毁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住了,那香料无疑是稀罕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花费多少银钱买的。如今这样子一管子香料毁掉了,那可真是可惜。而如果真是叶怡毁掉了,看叶怡平素穿戴,也是赔不起的。

    叶怡被红姑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她做这档子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却很少被人发现过,等她年纪越大,做这些事情就越发熟练了。一旁一个丫头却是哭哭啼啼的,只说她亲眼看到叶怡将这香料打碎扔掉。

    叶怡小脸保养得十分娇嫩,如今脸颊上多了一道嫣红的巴掌印,高高肿起,她心下也觉得很是委屈。

    那个死丫头当时不是在打瞌睡,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打碎了香料。

    叶怡不由得扬声说道:“清者自清,我又怎么会毁了香料。不过是一个丫头的证词,难道随便一个丫头说谎,就能在我身上泼污水不成?红娘子,我知道你一贯是不喜欢我,香料被毁了难免会伤心几分,可是也犯不着将一盆污水泼在我的身上。”

    她故意提及了自己和红姑的冲突,无非是让别人相信,自己和红姑是早就仇怨,红姑的丫头污蔑自己。她面上浮起了委屈,一双眸子隐隐含着泪水,看着十分倔强可怜。

    如此一说,别人心下也多了几分疑惑。

    红姑却面色不屑,字字清脆说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娘犯的着将香弄碎了来污蔑你?这香够买好几个你这般的女人。”

    她说的话也颇有道理,那香料也是颇为珍贵,便是红姑与叶怡不合,却也是绝不会舍得花费这般功夫。

    一旁那小丫头更是尖尖说道:“方才我还看到叶娘子勾搭老爷,缠着老爷说话,只说老爷将香给她,她便什么都肯的。只是老爷却不搭理她罢了。”

    红姑顿时大怒,操起一旁熬的羊骨汤,就浇了叶怡一头。叶怡知道她是个刁的,却不知道她是这样子狠。她当众被人泼了一头汤水,真是说不出的狼狈,那些羊骨羊血挂在她头上衣服上,让她全身散发一股羊腥味儿。如此一来,她又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含辱羞涩的样儿。叶怡被泼了一身汤水,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她粉面含怒,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羞耻感觉顿时传遍了叶怡的全身!

    奇耻大辱!

    偏巧周围竟然无人帮衬她,甚至有些妇人在一旁嚼舌帮腔,只说叶怡的不是。毕竟叶怡平时虽然看着和和顺顺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品行,她们也是不晓得的。谁知道叶怡会不会私下毁人香料,勾搭人家男人。叶怡的机灵百巧,讨人喜欢,装模做样察言观色等本事竟然在红姑这个蛮横霸道的妇人面前用不上。她原本最会使手段扮乖巧引导别人同情和认可,只是再水灵灵的一个人儿,被人泼了一脸汤水,这样子自然是既难看又狼狈。再心计深沉的人,这一刻也是保持不住面上的和顺。别人眼中的叶怡,样子不但狼狈,一双眼睛更好似生生喷出了火来似的。而叶怡这样一幅样子,想要惹动别人的怜惜,甚至得到别人的出手相助那又是极不容易。

    英雄救美固然是美事一桩,可是救一个浑身淋下汁水的小偷,却也没有人愿意的。

    更不必提红姑这个蛮横妇人,却是根本不给叶怡说理的地方,只张指甲扬巴掌对叶怡动粗,这些女人撒泼的手段,红姑却是用得惯熟。

    叶怡自然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哪里肯站在原地,让红姑打骂?只是那红姑从前是个戏子,在台上练身段儿走步伐也是要费些功夫力气的。莫看红姑这媚眼儿乱飞,下手却是不客气,啪啪几下,叶怡也是吃了暗亏。叶怡心里那股怒火也是被红姑给激起来了,不由得用力推了红姑一把。只见红姑退后了几步,面上却是更加动怒:“没天理了,贱蹄子偷东西偷汉子还要动手打人。”

    这里毕竟是红姑的宅子,叶怡在这里自然也是吃亏的。只见红姑一施眼神,两个丫头顿时过来,将叶怡的双手死死的捉住。叶怡再如何用力却也是挣脱不开。

    这一刻叶怡心下方才有些惶恐,方才她是气的,如今却是不由得心忖,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若只顾着强硬,说不定还要更是吃亏。叶怡心忖自己莫若说几句软话,先脱身不可。遇到这样子蛮横的泼妇,真是让叶怡满腹计策也用不上。只见叶怡放软了语调:“红姐姐,我怎么会做那不知廉耻的事情?还盼你不要听那丫头嚼舌头根。这刁奴胡乱编排而已,你男人也该知道的。”

    想来孟非寒也顾忌几分,不敢承认这档子无耻的事情。

    叶怡说话倒也是颇为讨巧。

    却只见红姑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一双眸子之中流转近乎可怖的怒火,令人不由得不寒而栗。她眼中的嫉妒神色叶怡看得明明白白,红姑却毫不客气,抡起手掌再狠狠给了叶怡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是扇得极重,甚至打得叶怡牙根隐隐生痛,连叶怡唇中也是生出了一股血腥之味。

    叶怡心下也是明白了,这红姑非但不糊涂,而且什么都知道。这贱人必定知道是她男人来勾搭自己,而不是自己去勾搭她男人。可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却根本不敢对她男人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反而将气出在自己身上。

    “贱婢,敢勾搭男人,哪里来的骚狐狸!”

    红姑这巴掌也是不客气,一巴掌下去之后没有停歇,剩下的巴掌噼里啪啦的向着叶怡面上打去。

    叶怡可是从来没受到这样子的侮辱,这一刻她内心的怨毒宛如岩浆一样流窜,甚至连叶怡眼都红了。她不知怎么了,挣脱了两个丫鬟的束缚。却见那红姑还要向前动手,并且叫唤丫鬟帮忙,此刻叶怡的内心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让红姑来对自己下手!

    而这一旁的几上,原本放着一把割羊肉的刀子,还颇为锋利。这匕首就如此凑巧的就在叶怡身边,能让怒火中烧的叶怡一伸手就能捉到。而这一刻叶怡内心唯一的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红姑再欺辱自己!

    叶怡原本也不是个善良的人,她表面善良之下却是有着嗜血残忍的本能。就如她当初和叶深私奔,却教唆叶深杀死那个尼姑庵的主持一样。平心而论,这个主持是个仁慈的人,还收留了不少无依无靠的孤儿,给他们一口饭吃。只是这主持性格古板,平时行事也不免刻板一下。在叶怡看来,这个主持就没有对她这位尊贵的官家小姐必要的尊重,这足以让叶怡心生杀机,将这个主持诛之而后快!

    如今叶怡也自然选择了这把匕首,这与她暴虐的本性却是十分相符的。也许最初叶怡拿起了这把匕首,只是想吓唬红姑一下,不过红姑肢体动作实在是太激烈了,也不知怎么了,叶怡的匕首就扎在了红姑的身上。

    慌乱之间,叶怡也是不知道这把匕首究竟是扎到了红姑哪里。却见红姑那激烈的喝骂之声却是一下子停止了,只见红姑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那张娇媚的面孔布满了恐惧。她的手掌捂住了自己胸口,只见红姑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并且还有血不断喷涌出来。看来叶怡是割断了红姑胸部的大血管,甚至扎伤了肺部。

    叶怡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刀竟然刺得这么重,她听到四周之人的尖叫,而叶怡内心之中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起来。她原本应该有些害怕,可是却无可否认,这一刻叶怡内心之中竟然生生的透出了几分快意!

    哼这个贱女人,看她还能不能在自己身上泼汤!看她能不能污蔑自己偷男人!看她还能不能扇自己耳光!

    侮辱她叶怡的人,都是该死!任何人欺辱她,她叶怡都要千倍万倍的奉还!

    她叶怡虽然出身卑贱,却不是任何人能欺辱的!

    这一刻,她原本应该害怕,应该恐惧的,可是叶怡的心中甚至是如冰雪一般的冰冷。她反而觉得自己心里没有任何波动,似乎无论什么东西也不会触动自己的心。叶怡十分冷静的想,那个贱女人死不足惜,可是自己还是要尽早走开才是。至于杀人偿命,真是笑话,这也不是她叶怡第一次杀人了。

    想到了这里,叶怡就迅速离开,并且朝女眷多的地方跑去。

    这些女人都害怕叶怡,害怕叶怡手上沾血的匕首,故此纷纷让开,生怕被叶怡盯上了来给她们一刀。加上红姑受伤,有抢来救人的,有大声尖叫的,现场乱成了一团,居然没有人敢来阻拦叶怡,居然让叶怡就这般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般轻轻松松的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却杀鸡似的尖叫起来,只言红姑中了一刀,却是已经气绝身亡了。

    这叶怡是什么人,众人原本不知,不过刚才叶怡杀气腾腾杀人的模样,却是让众人都看在眼里。刚才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叶怡好像是嗜血的女魔头,这样子的女人绝对不会是好人。

    一旁一双雪白宛如玉雕般的手掌,轻轻的撩开了窗帘,又再次缓缓的放下去。兰令月讽刺似的一笑,不同于别人的震惊,兰令月反而极为清醒的看清楚叶怡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杀了人却还是那般冷静,甚至杀人脱身之后的一系列举动都是干脆利落。不错叶怡杀人确实是临时起意,可是叶怡仍然没有慌了心神,可见在叶怡心中,并不将杀人这件事情真正的放在心上。不过正因为如此,方才有意思,方才能将自己编排的好戏继续给演下去。

    她手指轻轻举起了一枚夜光玉杯,玉杯之上的宝石却也是在闪闪发光。兰令月轻轻的品了一口酒水,任由梅子酒酸酸涩涩的味道在自己舌尖轻轻的弥漫。她媚眼如丝,妖娆之中却是生出了继续嗜血杀意。叶怡的运气实在是不够好啊,她兰令月不是别人,怪只怪叶怡不应该来勾搭自己的弟弟。兰令月面上浮起了一股淡淡的煞气,萦绕在面容之上。

    叶怡归家之前,先整理自己面容头发,狼狈一些的样子固然可以引起男人的怜爱的样子。不过难看的模样却是让人心生嫌隙。叶怡可以让自己狼狈,却不能让自己看看。再者青麟也是个好洁的人,如果自己身上一身异味儿,青麟就算是抱着自己也是会心生厌恶的。

    待叶怡奔回去,她就开始哭诉起来,只哭诉自己的委屈。当然叶怡也不能说实话,至少不能全说,比如自己因为嫉妒打碎了香料的事,那是决计不能说的。而孟非寒有调戏自己,红姑有当众打自己耳光,这些叶怡也禁不住夸大几分。她只说是孟非寒意图调戏自己,甚至要自己委身给她,用香料引诱自己。而自己是抵死不从的,这让孟非寒放话要挟,本来叶怡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想不到孟非寒当真做出这等龌龊的事。自己不但被人污蔑,并且被人殴打,然后一不小心,就刺死了红姑。

    对于这般夸大其词的说法,叶怡也只认作理所当然。她要男人为自己出头,全心全意的维护自己,华青麟自然是越怒越好。

    而叶怡更是哭得梨花带雨:“青麟,我好怕,不如你将我交出去吧,我杀了人,我居然杀了人。那红姑再不好,我也不应该伤了一条性命的。我的亲人死时候,心不知多痛,我怎么又让别的人也遭受这般痛苦之事呢?”

    叶怡一副善良柔弱,冰清玉洁的样儿。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但凡华青麟是个男儿,有几分血气,就绝不会将自己给交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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