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疼打坏东西


本站公告

    一天晚上,护船队员们正专心致志地在大场上āo练,突然有人在戳宋继柳的脊梁。宋继柳回头一瞅,原来是一心要把护船队拉过去的宋庄乡长尹兴人。他要干什么?继柳还没说话,尹乡长先开了腔:“宋二老大,对了宋教头,你,你过来一下。”

    过来,在这个时刻,宋继柳怎能离开?要是继柳一走,整个新的练法都要停下!可是,宋继柳身为尹大乡长脚下的老百姓,他要硬是不听使唤,就别想在这个地方混了。对这一点,jīng明的宋继柳,十分清楚。但他并不在乎。只见他瞪了尹大乡长一眼,啥也没说,又转过头去,习惯地用双手紧了紧腰带,用他那洪亮的声音讲起了套路来。看样子,他要成心把这个老家伙气死呀!

    对这件事,护船队员的看法是:尹老坏这个鳖种,是成心要把这次训练搅散。同时,大家又都捏了一把冷汗:照这样下去,怕是宋继柳要吃大亏!怎么办?人们正愁着没主意,船老大李大陆拨开人群挤上来了。他先用胳膊肘子捣了宋继柳一下子,然后夺过少林棍,愤愤不平地说:“宋教头!让我来!”

    李老大说完,冲着尹大乡长狠狠地瞪了一眼,用力地把少林棍在地上好一捣。李大陆是有意气气这个不通人xìng的大坏蛋的,同时也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大坏种尹兴人干生鳖气,有什么办法!他只好无趣地打个唿哨,又厚着脸皮凑到继柳跟前:“宋老大,咱家给大家伙泡了几桶茶水,俺们去提来吧!”

    真奇怪!在咱们练武的时候,这个老混蛋是从来没有帮烧过开水,今天的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这个疑问,在宋继柳的心中上下翻腾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个结果来。但是,有一点宋继柳是吃准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即使带上佛珠,也不会立地成佛的!于是,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将一口唾沫用力地吐在地上,两手一背,胸脯一挺,扭过头去。

    尹坏种假装大度地赶前一步,又强作笑脸补充说:“在,在锅屋里放着呐!”

    宋继柳仍不吭声,只是在心里生气地说:“真是有钱的龟孙大人三辈——不就两桶开水吗,还来叫俺提!”这时候,二弟和妈妈也正巧路过这里。宋大妈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那种低三下四让财主随便使唤的人,又见他要耍xìng子,怕是惹来大祸,就扑上去狠狠地给了儿子一巴掌,便小声地劝道:“傻孩子啊,别怄气!别中了他的一箭双雕的诡计,去吧,又没有十万八千里,一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这里宋继柳仍在琢磨:“尹大坏这收买队员和贬低我宋继柳的手段真高明呀!”机灵的宋小二,见大哥面有难sè,妈又脸sè难看,他那水水灵灵的大眼睛骨碌地转了一圈,把脸一腆向大哥说:“大哥!二弟替你去吧!”

    他说着就要跑步前去。宋继柳一把抓住宋小二,轻抚着他毛茸茸的头顶,亲切地说道:“二弟,你还小呀!”

    “我提得动!”

    “坏种家的狗会咬人呀!”

    “俺用棍打那个下锅货!”

    “不,还是大哥自己亲自去吧——”

    “二子,你去你大哥不放心——听话!别逞能!”

    “哎。”

    听话的宋小二,响亮地应了一声。

    满是星星的夜空,在这美好的夜晚里悄悄地布下乌云;少有的雾气,也在乘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瓢到人间。

    宋继柳望着yīn沉的夜空,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这关节炎的病腿有点沉哩,看来那,这场盼望已久的雨水就要到来了,hūn雨贵如油呀!”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知不觉中进了尹家大院。

    院内黑乎乎的。真不比尹兴人那个黑心狼的心还要黑上十分。

    继柳一走进大院,就象掉进了万丈深渊,大睁着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他凭感觉,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来到前院。

    前院里,一长溜四道门厅。前厅是所谓的“会客厅”。尹兴人迎宾会客,大摆宴席,就在这里。前厅后头是二厅。李家称为“堂屋”,大家全称“虎穴”因为这是尹兴人睡的地方。二厅后头是三厅。门顶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聚义堂”。继柳叫它“阎王店”。“聚义堂”怎么成了“阎王店”?要知这个来头,还得多说几句——

    这个“聚义堂”的耳房里,住着李大乡长的军师。此人枣核头,三角眼,大蒜鼻,冬瓜身,名叫尚明星(丧门星)。宋继柳的看法:尚明星这个替狗吃屎的丧门星,一身贱骨头,满肚是坏水。他见了当官的和有钱人,就象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头动尾巴摇;他见了赤膊光身的穷老百姓,则是双眼直往天上看,嘴角撇到耳朵梢。

    尚明星是什么人?谁也搞不清。听口音是徐州府一带人,继柳曾听人讲,他家本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不知他上一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生下了这个丧门星后,他家被一把天火烧个jīng光,这才改名换姓,流浪在外,以“算命先生”为名,大干偷抢扒拿、坑蒙拐骗的行当。物以类聚。先前给三坏种井三利当狗腿子。三坏种死后,他拐了井家一些钱,在社会上大手大脚花光了之后,又投到了尹的门下。尹坏种和丧门星这一丘之貉,真是屎壳郎见到了苍蝇,一见钟情,便拜成把兄弟。从那,丧门星就住进尹坏种这个“聚义堂”的耳房里了。

    据大坏种尹兴人说,他收留这个“才子”,是因为自己是“伯乐”,赏识尚明星那看风使舵、足智多谋的才学。当地人说,尹坏种拳养这个吃白食的,主要是为了装潢他“聚义堂”门面,更是向人表白他“爱才如命”的实际行动,恨不得把这个“尹老二”打扮成孔老二的化身。宋继柳的看法是:丧门星是想借梯子好上墙;尹养尚,是看中了那一肚子毒汁子。

    宋继柳看得还真是准。几年来,这对狼狈为jiān的家伙,就在这“聚义堂”里,一面假惺惺地议论着仁义道德,一面筹划着图财害命伎俩,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因此,“聚义堂”便成了“阎王店”。

    丧门星在坑害穷老百姓方面出了力,在尹家的发家史上有了一定的贡献,因而有人说尚比尹还要坏。宋继柳却说不对——狗,永远都有是吃屡的,它只有跟着主人的腚转,只是看主人的眼sè行事的。尽管尚向尹一再表白自己是一个重义气的人,可是尹兴人只把看成一只档次高一点的藏獒罢了。

    尚明星进尹家后,曾无数次向尹坏种表达过忠义:“往后大哥指到哪里,愚弟就打到哪里。”

    “不!贤弟太客气了。”尹兴人一本正经地说,“我指到哪里,他打到哪里,那只是一只听话的狗——我想到哪里,他就打到哪里,哪才称得上个‘知音’哩……”

    从那,丧门星这个丧家犬为了想当个好知音,就千方百计地讨尹兴人的欢心,挖空心思地干坏事,因此也越来得到尹的信任。后来,他又发现:尹兴人对宋继柳那个护船队直流口水,对船老大李大陆那只全家赖以生存的渔船更垂涎三尺。于是,拍马屁地说:“大哥,你这个家产万贯的大富豪,乡长之官虽不太小,若依小弟拙见,仍有美中不足之处呀!”

    “好!还请贤弟讲给俺听。”

    “大哥,你的钱粮虽然较多,但比起青口的许家,那可是差距太大了。再说在这当今的乱世,少了些高手给看家护院的,那更是不到之处呀……”

    “有,有何高招,请快直说!”

    “把李大陆的那只渔船弄过来,捞钱的机会就大的多了;将宋继柳护船队上那几高手招过来,你这大乡长就更加气派了。要那么一收拾,可就yīn阳结合、福星高照,大展宏图了。”

    “贤弟之言,正是大哥一大憾事呀!”

    不是小弟妄夸海口,大哥这点小事,小弟手到擒来。”丧门星兴致勃勃、鬼话连篇地说,“要使李家渔船到手和要叫宋继柳听话,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一桩吗?”

    “好!说下去。”

    “今年,大涝成灾,粮价飞涨,物价暴跌,咱打开粮仓,卖点陈货,花不了几上小钱,那李家渔船、宋继柳手下的高手,不都是你尹家的吗?”

    “不,不太现实!”

    “我看不一定。”

    “宋继柳和李大陆这俩穷鬼,都是茅屡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好对付!”尹兴人摘下他那付装斯用的平光眼镜放在桌子上,“你说的这件事,我已叫人去谈了,看来宋继柳这个小”愣头青”,不好对付。”

    “这好办,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那些快饿死的穷人不怕死?”丧门星说到这里,见尹坏种那枣核头摇成了拨浪鼓,便又加重语气劝说道:“大哥,大灾之年,hūn荒之际,卖物购粮,可是发财的捷径,一本万利呀!”

    尹坏种听罢,嘿嘿地冷笑了两声,冷嘲热讽地说:“贤弟不愧是个买卖人,张口闭口都是生意经!”

    丧门星以为主子很赏识他的高见,洋洋得意、信口开河地吹开了牛皮:“我尚某人,家里曾开过钱庄和当铺,本小弟在那行当混过半辈子,总算这几十年没白吃人粮了……”

    “不过,咱的想法不大一样!”尹大坏打断了丧门星的话说,“我尹某的发家之道,不,不是‘一本万利’,而是利用‘空手道’——来他一个‘空手套白狼’!”

    从前,丧门星从他在道上混的经验上,曾得出这样的结论:世界上最数生意人最会斤斤计较的了。今天他惊讶地发现:过去没有瞧得起的土老帽式的“暴发户”,比我这富豪子弟还要歹毒的十倍!

    怎么用“白手套狼”的手段,让宋的护船队、李家的渔船全都姓“尹”?丧门星就围绕这个命题作出了坏章。十天的时间他交了三个“方案”,可怜都没过关。第一次尹兴人说丧门星的办法太损了,有损他尹大乡长的“美名”;第二次,尹大坏又嫌丧门星的方法光狠不损,会给后人留下把柄;第三次,尹大坏见丧门星的“回报”只说了一半,发现不对口味,什么也没说,气得一扭头就走了。因为这件事,可把丧门星给愁死了。那些rì子,他成天都想着这件事,连夜里做梦都梦见这件事。他主要是怕自己的饭碗保不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很少出现了。

    又过了天把,不知为什么,丧门星脸上笑容竟然多了起来。特别是今天,他是见人就笑,好象他妈妈又给他生一个弟弟似的。天没黑,一对狼狈为jiān的坏蛋都钻进丧门星的狗窝里,两人偷偷摸摸嘀咕一阵,最后狂笑而散,谁也弄不清这一对坏货捣鼓出什么鬼名堂来!

    而今宋继柳走在大院中不由地回想着往事,不知不觉中进了里院。在这黑咕隆咚的院子中,有座厨房。尹家老少的饭菜都由专人在这里做,泡好茶水应该就在这里。

    这里,就是尹兴人所说的那个放茶水的地方。

    厨房,象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兽卧在那里。从炉灶口渗出柴草的余火,又如魔兽的两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宋继柳。

    宋继柳大着胆子往前走,他踩着用大青砖铺成的路面,咚咚咚,咚咚咚,直奔厨房而去。

    厨房的门大开着,随风而动着。

    继柳走到门口,收住脚步,向房里大喊:“喂!有人吗?”

    厨房里没有人答腔。

    宋继柳提高了嗓门子,又大喊一望遍:“谁在里面?快答腔!”

    依旧没有回应。

    宋继柳大踏步地走进厨房里,里面一片漆黑,举手不见五指。他边走边摸找着,找遍了整个厨房也不见半桶茶水,连凉水也没有。当他转身要走时,突然一股风吹来,从黑暗中扑来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二十多岁,着一身花衣裳,头戴两朵大红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她,姓张,外号“小狐狸”,是小杂毛尹兴人的老子老杂毛从青岛的“怡红院”里拐骗来的七姨太,也是小杂毛的小情人。这个破烂货,象只鸡样飞来,娇气十足地向宋继柳说:“哎呀,宋大弟啊,快坐呀!”

    “尹乡长叫我提茶水。”

    “快坐吧,我给你……”

    宋继柳一看这个sāo货没安好心,转身就要走。可是那个破烂货抢步来到跟前,上去就抱住宋继柳,乱亲乱咬。接着,她又腾出右手,一下挠乱自己的头发,又快速撕开自己的前怀,把一对雪白的大**露在宋继柳的面前。然后就不知羞耻地哭骂起来。

    宋继柳生气地骂了几句:“呸!真是个不要脸的臊货!快给我让开,别脏了我的手!”

    随后,他两步闯到门口,想尽快脱身,谁知,刚一出门正巧同丧门星撞到一起。丧门星嗷的一声鬼叫,仰面朝天摔倒在地,顾不上正在流血的后脑穴,而拼命地大喊着:“不好了!快来人哪!坏人进来啦!快抓贼呀!”

    不一会,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宋继柳被几个小坏蛋绑架进了“聚义堂”。他心中暗想:这个“聚义堂”是尹兴人专干坏事的地方,看来我今天也要领教一下了,咱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我给吃了?”

    宋继柳又被推进里间——丧门星的鳖窝。

    他有嘴说不清地含着不白之冤,挺身站在屋子里,脸都气走了型。

    头上扎着绷带的丧门星,把那黄表脸一沉,装腔作势、狐假虎威地说:“唉唉,宋教头呀宋教头!黑灯瞎火,半夜三更,你一人跑进那厨房去干什么呀?”

    宋继柳双手卡腰,大气凛然地立着,强压着怒火,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尹大父母官命我去提茶水……”

    宋继柳话没说完,尹坏种叼着香烟走进屋来。丧门星当着尹兴人的面,指着旁边已凉了的茶水说:“宋教头,别跟咱们打马虎眼!说谎话也不换个地方,在我们面前就别胡扯蛋了!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宋继柳抖了抖脑袋,瞅了瞅两桶已不冒热气的凉茶水,又掉过头来,鄙视着尹坏蛋那副心怀鬼胎的jiān相,不由心里暗想道:“啊?两桶茶水明明在这里,他为什么叫我到厨房提?”接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连串大问号:“小狐狸明明在厨房里,我连喊好几遍她为什么不答腔?丧门星去厨房干什么?又怎么正巧同我碰上?抓我的家丁又为什么全是尹大坏的心腹?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宋继柳想到这里,突然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这恶梦似的场面:哎呀!闹了半天,是这俩个鳖仔下了一个套子,成心往我身上抹屡呀!”

    宋继柳是个站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他想到这里,心情反而轻松。刚才,他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被弄得晕头转向,虽然总是认为“干屡抹不到人身上”,可还是心中无底。现在,心中有数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烧起来。他的主意是:既然如此,就得瞪起眼来同他们拼了。他们成心要同我这个还算的上小半个武林高手的人过不去,也许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他们今晚只要为难我,就让他们家中添上几口棺材!

    宋继柳正想着,小狐狸披头散发又撞进屋来,指着宋继柳又哭又骂:“你这个无心无肺、坏了良心的小坏种,俺在厨房里洗澡,你千不该万该……”她不停地哭骂着,挠头抓脸,说他再也没脸活了!

    宋继柳一口脓痰吐在地上,把衣襟理了理,先从鼻里哼了两声,然后用轻蔑夹嘲笑的口吻说:“胡扯!就你那块臊肉,连狗都有不爱吃,别弄脏了我这个童子身子!也不尿泡尿当镜子照一照,熊样!”

    尹兴人把刚点的一支香烟嗖的一下扔在地上,两只母猪眼邪恶地眨着,还装腔作势地哼了几声,还给自己打气地深深地大吸一口气,而后壮着胆子逼向宋继柳:“小宋!你曾经帮助**人张竟同的事,我都给你隐瞒下了;你从前还枪杀过咱庄死鬼井三利(三坏种)的两个家丁,这事我也给你瞒下了。你小小年纪还恩将仇报,竟干出这伤天害理、不仁不义的事来……”

    宋继柳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敞开铜钟般的嗓子厉声吼道:“嘬!净放他妈的狗臭屁!你们这几个狗东西真是要找麻烦吗?老子我就奉陪到底!”

    宋继柳这一吼叫,象个霹雳,再加上他那一跺脚,直震得墙壁上浮土飞扬,此屋中立刻暗了许多。就连条桌上的神相,也吓东倒西歪地发着抖,尹兴人更是吓呆了!他打了一个寒战,象醉汉一样跟跟跄跄地后退了几步,那张吓变形的嘴脸,带着极其难堪的表情僵住了。至于小狐狸,一看没有好果子吃,早就哆嗦地夹着尾巴溜了。

    这时,宋继柳已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众小丑们。可笑那自作聪明丧门星吓破胆,把裤子都给尿湿了。这出“戏”是他“导演”的,要是这出“戏”给演砸了,他不单单要砸饭碗的问题,恐怕连脑袋也保不住了。他急得抓耳挠腮又拽自己的头发,豆大的汗珠从他个黄表脸上滚下。正当他低头抓衣襟擦汗时,无意发现怀里的“老刀牌”香烟,就随手掏了出来,又顺手抽出一支,小心翼翼地向主子递过去:“大,大哥,抽烟,抽烟——”

    尹兴人接过香烟,又振作jīng神向宋继柳说:“好小子!你可要明白一点,现在是民国了,杀人、行jiān和私通**都是要杀头的!”

    丧门星也顺着杆子爬了上来:“尹大乡长说的是呀!要把你小宋绑起来,送到县里,你的小命呀,就没有了!”

    宋继柳听了这些狗臭屁,憋下的那股窝囊气,一个劲地往上冲。他真想拼出一条命来,开一开杀戒,给这个“聚义堂”添上一个血流成河的美景。就在这时,李大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现下你的大大病了,你的妈妈身体也不太好,全家都指你挣钱养活呐,要是不注意自己的脾气,万一有个闪失,叫你父母怎么带几个小弟弟活下去呀!退一步海阔天空。”继而,又是父母和几个弟弟的声音……

    宋继柳一想到分离多年的父母和几个弟弟,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他这时心里自我劝解道:“咱先忍住,让他们把所有的yīn谋诡计都亮出来,看看他们的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然后再作打算。

    丧门星见宋继柳眼里含着泪水,光喘着粗气不说话,就以为是继柳害怕了。他向尹兴人递了个眼sè,然后说:“大哥,宋教头已经是错了,乡里乡亲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替他求个请,看在小弟小面子上……”

    “这是看面子的事吗?我要是放过他了,我今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呐?又怎能服众呐?”

    “大哥他还是个孩子,这事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人家还很年轻,还要成家立业做人吗!你要是把他送了官,他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他那身体不好的父母和年少的弟弟也都毁了……”

    “这个小家伙,太使我没面子了。放过他,我这个一乡之长还能再干下去吗?”

    “谁说不是呐!”丧门星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瞟了宋继柳一眼。他只见宋继柳一脸正气,双眼正火辣辣地盯着尹兴人,象一雄狮正盯着猎物一样,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样子。又见尹兴人不敢同宋继柳对视,只是毫不在乎地歪头吸烟,用来掩盖他内心的空虚和不安。丧门星见此情景,也从内心深处害了怕。可是他更怕事情办砸了锅,便打了一个哈气,拍了三下脑袋,强打起jīng神,硬着头皮说下去:“大哥,咱不如来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让小宋先去说服护船队归你亲自指挥。然后,再叫他把你被李大陆抢去的渔船抢回,最后再把李大陆给宰了。这样一来咱不就一举三得了,何乐而不为呐!只要他给你办了这三件事,你就放他这一码……”

    “净说些傻话!”尹大坏转过脸来,冲着丧门星大声吼叫起,“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他不怕吗?”

    “大哥请放宽心,小弟自有办法。”

    这俩个坏种正信口雌黄着,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丑慌慌张张飞撞进门来,咋咋呼呼叫喊:“老爷!大事不好!七姨太上吊自杀了!”

    丧门星也很是惊慌:“哎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大哥。快去看看吧!”

    尹兴人怕蹩脚的小丑演塌了场子,极力装成惊慌的样子,作出个大骇失sè之状,赶紧往外跑。

    丧门星拍了一大腿,两手一摊,朝着宋继柳说:“你看看!这回可出大事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

    这一阵子宋继柳一直仰脸看着屋顶,他一边看着,一边长长地叹了几口气,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抽起烟来。丧门星又无话找话说地道:“宋老大,我尚明星向不向着你,应该能看明白?其实只要你能把护船队拉过来,再把李大陆的船弄过来就万事大吉了,人可以不杀。除此之外还可得到李大乡长的重奖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请放心好了!”

    “我,虽然年轻可眼没瞎,更不是一个愣子。谁是谁非,还是看得出来的。那我先谢谢你老人家了!”

    “宋教头呀,我倒也知道你同李大陆的关系。可是,古说得好:‘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现如今已到了这步天地,照我看你还是来一个干脆的,同乡长大人合作吧!这样对大家谁都有好处!”

    宋继柳又叹了口气,没吭声。

    随后,丧门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白纸,放在宋继柳面前的桌子上,佯叹一声,坐在一边,不吭声了。继柳灵机一动,琢磨出了丧门星的意图——他是叫宋继柳在这上面签字画押,把自己卖给尹兴人。继柳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嘴里却问:“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只要在这上面签名并按上手印,靠上尹大乡长这棵大树,保你飞黄腾达,从此过上好rì子。我是一个吃斋念弗的人,一向是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宋老弟,等你大功告成之后,得到了大好处,可别忘恩负义,而忘了我这位帮你说话,对你好的人呀!”

    宋继柳说:“忘不了你!到时我一定好好谢谢你这个大恩人哩!请把这上边写的东西读给我听听,看看有没有要加的地方。其实,不就是叫我投靠你们吗,说一声就是了,何必搞出这么一个花招来呐!”

    “这就对了,宋大教头真不愧是识时务的人间豪杰啊!佩服,佩服啊!”

    “快叫他们都出去,他们站在这里碍事。”

    几个一直举枪的狗腿子,听了继柳这番话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丧门星一个一个地扫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宋继柳那生气的样子,左手一摆,叫他们快出去。众狗腿子,一溜烟出去了。

    “本人认为要是真在这上面签字画押的话,也应该有尹乡长在场呀!”

    丧门星满面hūn风地笑着答应道:“快请乡长,宋教头有事相商。”

    不一会,尹兴人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房门口。他刚一进屋里,还没有坐下,只听嗖的一声,灯突然熄了。又听啊的一声,一个东西随着落地。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一只锋利的刀子已架在脖子上。这下可把他吓傻了,两眼直翻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门外的众狗仔打着火把冲进来时,这才发现丧门星正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耳朵,在地上打滚。尹兴人也被宋继柳控制着,一动不敢动,如死狗一般。

    “都给我听着,谁要不听我的话就象它一样!”说完左手一闪,只听呯的一声,大桌子上一只小酒盅立刻粉碎。这一下可把屋里屋外的人都有吓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见尹兴人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坏蛋,身子一边象筛子般抖动,一边向地上撒着粪水。此时,已变成一个大小便都失禁的真正的大狗熊。

    宋继柳向还在地上打滚的丧门星大吼道:“你他妈个臊x,别在那里装死,不就掉了半个耳朵吗!快给我起来,如再不起来,我就叫永远起不来!”

    “是,是是!请问宋老大有什么吩咐?”丧门星再也不敢在地上滚着寻找那丢掉的半个耳朵了。然而,再怎么痛心疾首,也只能任已难过了!

    “给我快找出笔墨、白纸和印泥来,限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帮我写上三份证明。证明尹家今晚之事,都与我宋某无关。写好之后,由你和尹大乡长二人,给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签上大名和按上指印。你要是胆敢耍什么花招,我就先杀了这个老家伙,然后再取你的狗头!你们这帮鳖子也太没有眼力了,竟敢同我玩这一手,也太不自量力了吧!说句良心话,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还真不够收实的。我用不了一刻钟,就叫你们全趴下。”

    子夜时分。

    宋继柳怀揣三份证明,手提盒子枪跨出了尹家大门。

    夜,黑乎乎,静悄悄。yīn沉沉的夜空里,漂浮着重重叠叠的白黑云朵。在这些云朵的后面,又有一些很疯狂的黑云扑上来。如此看来,马上就有一场无情的暴风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