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纳了那么多新兵,郑成功白天要带领这帮菜鸟去辛苦训练。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后,还要接受以郑泰为首的户官等人的唠叨。
“钱粮见底了!”这句话是郑泰这段时间讲的最多一句话,也是郑成功听的最厌烦的一句话。
我知道钱粮见底了,我知道下个月我们就要变成穷光蛋了,我知道到时军心可就散了。但我他妈的有什么办法,老子又不是神仙,不能点石成金,不能变出粮食。现在没一块地盘的,我上哪收税,劝课农桑,囤积粮草。
有的只是随时会攻陷的安平,加上还没有受到清朝重视的石井,这两块小地方的税收根本就没满足不了大军的供给。
把内地的出口物资通过秘密渠道运往海外,取得高利润。但这种对外贸易基本只能是以秘密走私方式进行,在清军的监视下,以及自己的水师规模限制,导致交易物质量还小的可怜。因此海上贸易所获取的收入只是杯水之薪,能解渴,但没办法吃饱的。
被钱粮闹烦心的郑成功这段时间脾气非常暴躁,看到新兵稍有差错,轻者大骂不止,重者就直接动手了。让将士忌郑成功如虎,背地里皆称之为“暴龙”。
这天,郑成功赤着脚,汗流浃背地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一亲兵在门后禀报说,“大将军,同安卢若腾带人前来求见。”
郑成功一听深得百姓爱戴,素有“卢菩萨”之称的南明兵部尚书、浙江巡抚的卢若腾要来见自己。郑成功疑惑不已,他来干什么,莫非是想来投靠自己的。这段时间时不时就有人来投奔郑成功,虽然没有卢若腾这么大名气,但也让他习惯xìng这样认为。
郑成功一时激动下,不顾赤脚就跑出大门去迎接。遥遥地看到卢若腾等人,就一拱手道:“诸位不嫌弃大木年弱,千里来相投,此大木之幸。”
来投靠的人看到郑成功如此大礼,忙避开不受,还没有决定要投靠郑成功的卢若腾也急忙托起郑成功,说:“公乃大将,吾等现如今乃布衣,何恭谦如此?”
郑成功回答说,“诸位乃贤士、前辈,大木又岂敢以官爵相称乎。外面酷热难耐,诸位快快随大木进屋。”
对于郑成功热情的礼待,卢若腾还好点,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而且也做过高官,见过世面,能淡然面对。但随他一同前来的叶翼云,陈鼎两人见郑成功,没有因为他们是白身就轻视,仍是以上宾之礼待之,让他们都心怀感激,对郑成功的印象也非常好。
三人随着郑成功回营帐路上,看到郑成功的士兵步伐整齐、口号洪亮、动作有力、jīng神抖擞,一副强兵猛将的模样。让叶翼云、陈鼎看得都是不住的点头。卢若腾心中也暗暗对比着郑彩、郑联的士兵,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可比xìng,他对郑成功的重视又高上了几分。
回到营帐,分主客坐好,再说了些场面话。仍在为钱粮烦心的郑成功也就不客气,主动问道,“诸位不以大木兵微将寡,仍肯前来相投,必有一番见教。还请各位坦言相告,大木必当言听句从。”现在对于现状毫无办法的郑成功来说,不听从都不行了。
“这……”
郑成功突然提出的见解要求,让三人都有些傻眼。他们三人都想着或投靠、或依附郑成功,好为匡扶大明做出一番贡献。但他们之前都没有怎么重视过郑成功,对他的情况只是大致了解,谈不上熟悉,自然就没有什么可见解的。
可郑成功都提出了,不回答,又容易让他看轻。尤其是对叶翼云、陈鼎这两个想投靠郑成功来说更是得认真回答。叶翼云、陈鼎两人仔细思考着。
卢若腾还好些,他现在只是想依附郑成功,自然不需要太过在意。他先开口道:“大将军忠义,至今仍念念不忘隆武帝恩德。只是隆武帝不幸,惨遭jiān人所害,而中道崩殂。而今满清步步紧逼,大明危急存亡之时,幸得大将军等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才能让大明得以保存。今为大明大业着想,还请大将军舍小义,改奉永历为尊。如此天下志士必称赞将军高义,愿追随将军共举大业。”言外之意就是,隆武帝可算是给你父亲害死的,你也就不要再假惺惺地,快点改个旗号吧,这样人志士才会愿意跟随你的。
听到卢若腾的话,郑成功有些脸红。也是,拥立了隆武,转头就将他卖了,郑芝龙可算是将隆武坑死了,现在做儿子的还一直死皮赖脸地打着他的旗号,怪不得总是得不到有才华的人投靠,原来是这个原因。
郑成功拱手道:“谢卢先生指点,大木必当遵从。近rì即派人前往广西上尊表。”
听到郑成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宽怀地没有介意自己对他父亲的讽刺,让卢若腾心里陈赞道,不错,虚怀若谷。是个可以投靠的人选。
叶翼云刚从同安县过来,了解那边的情况,他接着说道:“今清军为应对闽浙义军,大军北调。现在同安县清军人马不多,防守很薄弱。如果大将军派兵攻打,必能攻克。”
听到又是人马不多,又是防守薄弱,又是要派兵攻打,郑成功心里一阵阵辛酸。大哥,你不知道我已经失败了两次了,兵马不多不说,哥们是连下个月的伙食费都没有了,还打!再打,哥们就破产了!
郑成功苦笑着说道:“本将军也想出击攻打同安,只是郑某正值钱粮不继之时,现在正为下个月的粮饷而心急,实在是没法再出动大军,攻打同安之事只能暂且搁下了。还请先生指教,如何应付眼下之困局,大木拜谢了!”说完,郑成功行了个拱手躬身大礼。
看到郑成功行大礼,卢若腾三人急忙站起来,避开不受。不是谦虚,而是真的受不起。他们三个,要说谈诗论经,甚至是治理一方,都能应付,可这军略大事真不是他们所擅长的。卢若腾守温州,失败。叶翼云,委身县衙,只接触过刑狱之事。陈鼎更惨,刚考中进士,连公务员岗位都还没来得及安排,大BOSS崇祯就上吊自杀了。
郑成功满怀希望,真诚奕奕地看着他们,卢若腾三人倍感压力。幸好,陈鼎没有工作,只是在乡间以教书为生,因为战乱,已经换了好多地方,对民间很熟悉。在郑成功请教,没有办法给出意见时,陈鼎就想出了个应急对策。
陈鼎说道:“将军不妨率军沿海南下,使军就食漳州、háo州等地。今天下大乱、多有贼寇强盗劫掠州郡、欺压百姓。他们掠夺成xìng,多有金帛、粮食。此等贼徒,以大将军之军威,定当容易破之,破而取其粮,以养大军。将军可渡过眼前之困,又能令百姓喜悦,乃两全其美之事也。”
大军沿海南下就食漳州、háo州地带,攻打贼徒,不就是黑白两道通吃嘛!这个可以有!
既能练兵,让新兵蛋子见见血,rì后好适应战场,同时又可以“搜集”抢粮,还可以增加点声望。对于现阶段的郑家军来说,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郑成功原本听到卢若腾等人来投靠时,凭着他的名声,郑成功是希望能求得“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般的顶级谋士,好来个隆中对,或者是广积粮、缓成王的战略计划,让自己能看清时局,有个明确地发展方向。不像现在满头雾水,郑成功都不知道该怎样在一团糟的乱世中夹缝生存发展。
他们的表现让郑成功有些失望,哎,不管怎样,钱粮之事算是暂时解决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卢若腾到最后也没有表达要投靠郑成功,只是表示愿意留下来助郑成功一臂之力,叶翼云、陈鼎两人却是正是投靠了郑成功,认他为主公。
不管是卢若腾,还是叶翼云、陈鼎,郑成功依旧对他们礼敬有加,待如上宾,每遇重大事情也都征求他们的意见。
没办法,底子薄,没人才,卢若腾等人还算好的,至少在政治上可以帮助郑成功。他们与路振飞等人逐渐形成了郑成功一个政治上参与决策,联络各地抗清势力和治理地方的官幕僚班子。
在浙江福建素有贤明的卢若腾投靠了郑成功,再加上郑成功表现出来礼贤下士的姿态。让郑功成尊贤爱士的美名传扬了出去,顿时为郑成功赢得很大的声望。
进士费宏福,明末大儒吴学研、老将司马德仁等众多人才陆续到来投靠郑成功。与至于时人称赞:“成功振臂一高呼,天下英雄尽归附。”
自此之后,原本只在福建薄有名声的郑成功的大名就出现大江南北各路抗清人得耳中。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郑成功在背后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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