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田兵被从牌场里面拽出来,心里很不好受。他上这个牌场才一个小时,开头总是输,身上带的二百块钱,这一会儿功夫就输了一百多。现在好不容易手气转过来,眼看就要赢钱啦,却被拽出来,他的心情能好吗!
不过,心里再不痛快,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这个让他大为扫幸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乡党委书记陆晓阳依旧威严的坐在他的办公室中,在郑田兵走进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朝郑田兵看了一眼,然后接着看手里关于各村水蜜桃种植的进度报表。
对于陆晓阳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郑田兵已经习惯了,毕竟陆晓阳是乡里的一把手,掌握着他的生死荣辱,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陆晓阳怎么对他,都不是问题,但是他对待陆晓阳,却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看到陆晓阳的水杯放在一旁,郑田兵适时的拿起水壶,把陆晓阳的水杯给添满。
这个小动作,终于引起了陆晓阳的注意。陆晓阳轻轻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田兵来了,坐吧!”
郑田兵小心翼翼的在陆晓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显得规规矩矩的。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并不讨陆晓阳喜欢,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对于郑田兵的态度。陆晓阳还是满意的。冲郑田兵点了点头,这才沉声的道:“田兵啊,东柯寨村的水蜜桃种植的进度好像不是很快啊?”
虽然一天天混日子,但是郑田兵对于村里的工作还是蛮关心的。在他看来,想要讨好领导并不难,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法宝就是不能被问住。哪怕你躺在屋里睡大觉,遥控指挥,也得把村里的情况捋顺了,做到心里有数。只有这样,在领导发问的时候。你才能做到有备而来。
“陆书记。东柯寨那个烂村,罗家和陈家永远有打不完的官司,他娘的,就为了三分地弄不均。这姓罗的还差点跟姓陈的打起来。”
“田兵。你在乡里面干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这次水蜜桃的种植,县委马书记非常重视。马书记在动员会上说了。调整农业种植结构是加快我县经济发展的必由之路,关键时刻谁给我掉链子,我就撸谁的官帽子!谁阻碍了仓流县的发展,那他就是仓流县的千古罪人!”
陆晓阳说得振振有辞、气势万千,仿佛是他本人在坐镇整个仓流县一般。
郑田兵虽然有一个不错的老子,但是和仓流县的一把手马书记相比,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很多县里的干部在酒桌上喝酒,一说到什么事情,言必称,马书记如何如何,那语气,那表情,就像马书记是他二哥似的。
尽管郑田兵只能在电视中见到马书记,但是这并不影响从他的内心深处对马书记的敬畏。此时听到陆晓阳拿马书记说话,赶忙恭敬地表态道:“陆书记,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完成本职工作,绝对不会给陆书记您丢脸。”
陆晓阳点了点头,从抽屉里上拿出一盒烟,并随手扔给郑田兵一根道:“田兵你有这种想法,非常好啊!”
“你这个人,别看平时嬉嬉哈哈,没个正形,但是我心里有数,田兵你是个人才啊!”陆晓阳在郑田兵恭恭敬敬的帮着他将烟点上之后,笑吟吟的夸奖道。
虽然郑田兵打定主意要混日子,但是此时,听到陆晓阳的肯定,还是舒服极了。赶紧道:“我这个人做事有点急躁,还请陆书记多多指教。”
陆晓阳笑了笑道:“是人才,我们就得积极培养。前两天我去了一趟人事局,找他们局长喝酒,为了弄个聘干指标,差点喝死我啊。”
陆晓阳的声音不是很高,却达到了让郑田兵震惊的效果。郑田兵的心在这一刻热得发烫,脸孔起火一般红红的光亮。
一旦成了聘干,那就等于他跨过了工人和干部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界线,从此以后,组织部再来考核干部,就不用再把自己拒之门外了!
如果说他对自家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满的话,那么最大的遗憾就是老爷子在临退休之前,没给他整成干部,反而让他在乡里当工勤人员。
虽然他也算是正式的工作人员,但是,不是干部身份就没有上升的空间,天然就比旁人低一头。就拿单位前两年来的那几个年轻人来说吧,都是低眉顺眼的叫他田兵哥,可是随着一个个提拔上去,摇身一变,都他妈的成这乡长那书记了,就只有他郑田兵,变成老郑了。
“陆书记,您对我的好,我郑田兵一辈子没齿难忘!”郑田兵声音都在颤抖。
陆晓阳点了点头,对于郑田兵的反应,他从内心而言还是比较满意的。所谓财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权位更是能让人为之疯狂。别看他只是一个乡党委书记,却也知道要想让一头驴干活,那就得在他的头顶弄点干草让他有盼头。
对于郑田兵来说,一个聘干,就足以让他心动很长时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陆晓阳沉声道:“我让你关注榨油厂的事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东柯寨村的电,这些天一刻都没有停过!”郑田兵说到这里,小心的朝着陆晓阳看了一眼,发现陆晓阳此时没有生气的摸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次东柯寨的电,已经是全乡公认的陆晓阳的一次败绩。虽然陆书记装作没事人似的,但是郑田兵却能感应到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
就那乡长杨元朝来说吧,前两天和陆晓阳顶的那几句嘴,就让很多人闻出味道来了。大家私下里琢磨,这杨乡长肯定从这件事情上看到了契机,正在乡里慢慢构建属于自己的权威呢。
“这些天,榨油厂一直在加大力度生产,一天下来,最少生产十大桶花生油。现在生产出来的花生油,已经摆满了临时搭建的仓库。”郑田兵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道:“前两天我和罗三斤在村里喝酒,他让我帮着问一下看看有买油的没有,听罗三斤说,他们现在赊欠的花生原料,已经有好几万了!”
陆晓阳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很好啊,田兵你在这件事情上是用了心的,我和乡党委对于你的工作,是非常满意的。”
“这个榨油厂,我们乡里是要大力支持的,但是我们不能盲目支持,更不能让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受到不必要的损失!”陆晓阳说到这里,在自己的头发上摸了一下,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群众利益无小事,人民的利益大于天嘛。好不容易达到温饱状态,这一折腾,把辛苦钱都赔了进去,这也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之一啊。”
“是,陆书记您说的太对啦!”郑田兵虽然整体上已经把握了陆晓阳的思路,但是此时陆晓阳说的有点云山雾罩,让他一时把握不住陆晓阳到底想干什么。
就听陆晓阳接着道:“田兵啊,我们的工作,要从大多数群众的利益出发。不能光听某些人说大话,我们不制止的话,那不是眼睁睁的看着群众喊着口号往坑儿里跳嘛!”
“前两天,我去县食用油加工厂去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厂的田厂长说,他们目前正在扩大生产规模,实行技术改良,降低生产成本,实现成品油价格下降。你说,一个村里的小作坊,能抵住人家县里的大厂?”
郑田兵此时全明白了,陆晓阳这是给他安排了任务。看这陆晓阳那带着威严的脸,郑田兵对于陆晓阳升起了一丝佩服。怪不得陆书记在乡里说一不二,论起手段来,杨乡长和他差的远啊!
他给自己说了这些话,实际上就是要让他去做工作,将东柯寨村那个榨油厂整个七零八落。而且大的方向,他都已经谋划好了,只需按照他的指示走就是啦。
现在这情况已经很明显,陆书记已经和县榨油厂联系好,通过压低价格,让东柯寨那个榨油厂生产的油卖不出去。这样一来,榨油厂就陷入了困境。自己只需在这个节骨眼上,煽阴风,点阴火,让那些投资者和将花生等东西赊给榨油厂的人闹起来,来它个釜底抽薪之计。
这样以来,程杰民在乡里虽然不能说无立锥之地,恐怕也是顶风臭十里。
想到程杰民要倒霉,郑田兵的心更加迫切,他沉声的道:“陆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东柯寨村群众的安抚工作。”
安抚两个字,郑田兵觉得自己表达得真到位啊。他相信陆晓阳一定听懂了他的话。
“这盒烟你拿走抽吧,你个老烟枪,年龄不大,烟瘾倒不小!”果然,陆晓阳对郑田兵的态度大变,从抽屉里取出来一盒金东湖扔给郑田兵,郑田兵千恩万谢的走了。
随着郑田兵的离去,陆晓阳重重的躺进老板椅上,大网已经布置下去啦,单等你程杰民跳大神啦。哼,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我是病猫啊。
拿起电话,迅速拨了几个号码,等那边接通之后,陆晓阳笑着道:“田厂长,我是宽阳乡的陆晓阳啊,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啦,好好,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喝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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