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见他发着呆,不禁笑道:“三顺哥是头回来会宁府?怎么样,比你老家那儿热闹不少吧?”
徐子桢索性装作土条进城的样子,咂嘴道:“俺的亲娘,这都大半夜了还这么多人,敢情金人晚上都不睡觉么?”
柳泉哈哈一笑,拉着他就往那酒楼里走去,嘴里说道:“这才什么时候就睡,走走走,这家酒楼的酒不错,咱哥俩好好喝几盅。”
徐子桢奇道:“兄弟常来会宁府?”
柳泉忽然变得有些支吾道:“来过几次,不算常来。”
徐子桢不再多问,跟着他进了楼,门口自有伙计引着进去,一楼大厅早已坐了个满满当当,总算二楼角落还有个桌,两人也不挑,坐下后要了两壶酒几个小菜,伙计吆喝一声去下单,徐子桢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四周。
他俩半夜溜出来喝酒自然不能穿护龙营的制服,徐子桢打扮得土头土脑,柳泉倒是一表人才,穿得也骚包,看起来象是城里的有钱人带乡下来的穷亲戚见识大场面似的,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多时酒菜来了,柳泉给徐子桢倒了一满杯,端起自己的酒杯道:“三顺哥,从此你我乃是同袍,还望三顺哥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徐子桢笑呵呵地一饮而尽,龇牙咧嘴道,“够劲。”
柳泉笑道:“上京酒楼多的是烈酒,要南边的米酒黄酒却是难得,三顺哥若是喝不惯小弟改日给你寻些来。”说完对徐子桢挤了挤眼。
徐子桢愕然,但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寻来不是买来,不同的词自然是不同的意思,这小子估计不知道要上哪家偷去,不用说,又是仗着自己的轻功好,也不知这小子除了偷酒还干不干别的,瞧这张白脸怕是以前当采花贼的也未必。
街上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远处一个巨大的轮廓潜伏在黑暗中,那就是金国的皇宫所在,徐子桢端着酒杯慢慢喝着,嘴上和柳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视线却时不时地扫一眼那里。
该怎么摸进去找赵楦呢?
这个命题已经困扰了徐子桢好多天,本来他心中还隐隐有些看不起金国皇宫的意思,女真族崛起不过数年,他们的皇宫估计也就比地主老财家的院子大不了多少,可是现在却一改当初的轻视,因为他发现金人的皇宫即便比不上汴京赵家的,也小不到哪儿去。
不过再怎么样徐子桢也没打消进宫去找人的念头,他孤人一人来到上京就没想过能轻松太平地回去,所以这也是他没惊动任何人的原因,他倒是想过把神机营调来帮忙,有卜汾汤伦何两两他们在成功率自然会高不少,可是他们现在正在帮着耶律大石开辟西域,小日子过得轻松惬意,何况从回鹘到上京千山万水的,一路上崇山峻岭急流险川,等他们到这儿估计该入秋了。
面前柳泉忽然低声说道:“三顺哥,回去后赶紧睡觉,别让统领发现咱们溜出来过,不然挨棍子可不好玩,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出来。”
徐子桢心中一动,对啊,那狗屁护龙营根本没人看着,要溜出来简直易如反掌,会宁府的城墙也没见守卫森严,柳泉不就随随便便翻了过去还没人发现么?
妈的,索性就是个索性了!
徐子桢下定了决心,既然护龙营不在宫里执勤,那这几天选个月黑风高的日子自个儿摸进宫里去就是了。
刚转念到此,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整齐低沉的脚步声,接着楼下街上的喧哗竟然瞬间静止,徐子桢大奇,往窗口看去,只见窗边的几张桌边的食客吃着的说着的都停了下来,眼望着窗外不知看什么。
徐子桢离窗也不远,干脆站起身往外看去,只见远处一队人马缓缓而来,数十骑骏马中护着一乘软轿,最头前是四块开道牌,上书“回避肃静”,旁边有认识的低声说道:“赫鲁大人每天都忙到这会儿才回,难怪圣眷甚隆,连国相都快被他比下去了。”
另一人道:“那是自然,与南边打得正热闹,赫鲁大人这枢密使可不是最忙的么。”
徐子桢恍然,这是金国的枢密使?难怪这排场了,不过话说回来,金人的排场比起大宋朝廷还差了不少,这要搁在宋境内,光一个巡抚出游就不止这些兵马随行了。
他今天晚上出来只是踩点的,没打算节外生枝,别说路过的只是个枢密使,就算是吴乞买亲临也不关他鸟事,所以他看了一眼就打算坐下继续喝酒。
可就在这时忽然变故陡生,街边一间已经打佯的店铺窗户忽然打开,一排弩箭扑面射来,走在头前的骑兵猝不及防顿时被射翻几个。
护卫反应极快,翻手抽出腰刀围住轿子,喝道:“保护大人,拿刺客!”
砰砰几声响,那家店铺的窗子被撞开,十来个黑衣劲装的汉子从里边鱼跃而出,手中持着明晃晃的钢刀,腰里别着弓弩,边朝软轿杀来边喊道:“杀赫鲁!”
徐子桢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金国的枢密使是重臣,要是能刺杀成功无疑能让大宋军队百姓士气大大提升,这伙刺客虽然人数不多,但赫鲁的护卫也同样不多。
这些汉子没戴面巾,一个个脸上全都透着坚毅之色,闹市当街刺杀国之重臣,想必他们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徐子桢心中暗叹,不知是哪路好汉,可惜就要为国捐躯了。
护卫们也是军中精英,可是事发仓促,不及准备之下顿时被刺客砍翻了十几人,两名刺客的身法极快,已逼近到软轿边了,眼看刀尖就要捅进轿子,可就在这时忽然屋顶上一声呼哨,几面大网从天而降,网的边沿都挂着铅坠,精准快速地网住了几个刺客,那几个刺客大惊之下急用刀去割,可怎么都割不破,还在挣扎间护卫的长枪已到,隔着网一阵乱捅,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刺客瞬间化为了亡魂。
另几个在外围掩护的刺客见势不妙转身就撤,可屋顶又出现了一队黑影,一阵弦响箭如雨下,剩余的几人无一幸免全都殒命。
黑影对软轿躬身行了一礼后又瞬间消失不见,屋顶又再恢复到了安静,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徐子桢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背上已满是冷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