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杀了对方太多千秋境强者的缘故,而是这场大战,本身的组织者,也是最高统御者是柳浑,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这边不死不休,加上这一次又被吓破了胆,草草收兵,自然是理所应当。
顾泯要是私自离开,说不定以后会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不管顾泯返不返回战场,晚云真人却还是要回到战场那边,有些事情,他还得交代。
返回那座城池,回到那座大殿,晚云真人提着两壶酒,朝着其中一张椅子丢去,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握住了那壶酒。
然后一个老人站起来,闻了闻手中的酒壶,摇了摇头,有些嫌弃的说道:“你还真是抠门,老夫至少百年没喝过酒了,就弄这东西来糊弄老夫?”
老人一头白发,皱纹像是一条条沟壑,但比起来之前,却没有那么苍老,看着脸色要好许多,不过依旧对眼前的晚云真人很是不满。
就拿这东西来糊弄老人家?
晚云真人一屁股坐到前面的桌上,自顾自喝了口的确不能算得上是什么仙酿的酒水,翻了个白眼,笑眯眯看着眼前老人,“老子可没钱,想喝好酒,让你那些猴子猴孙给你弄点?”
老人笑眯眯说道:“其实老夫觉得,不要钱的,都是最好的。”
晚云真人张了张嘴,无声吐出几个字,都不是什么好词语。
老人猛然转头,盯着晚云真人,皱眉道:“你难道不知道老夫会读心术?”
晚云真人被吓得一激灵,手中的酒壶差点都掉了,这一次晚云真人再也忍不住,自顾自骂道:“你他娘的……”
老人哈哈大笑,能这么吓一次晚云真人,他感觉浑身舒坦,舒服得不得了。
晚云真人咒骂道:“你这个老东西,不想活了?”
老人不理他,眼前这后生,这么多年了,没有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
喝了大半壶酒,晚云真人说道:“出去走走,整天坐在这里有个什么意思?”
老人本想拒绝,毕竟自从进入这座大殿之后,他除去偶尔出手之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如今晚云真人开口,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很快点头。
晚云真人这家伙,一旦开口,自然不会是随意那般说话,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晚云真人丢了酒壶,笑道:“看看天日。”
两人并肩走出大殿,一步便离开了战场所在,来到崖城里。
走在山林之间,看着青山绿水,老人这才开口说道:“有什么屁话,该说的可以说了,老夫可没什么时间。”
他早知道,晚云真人有话要说,而且这话,在战场上那边,不太好说。
晚云真人笑眯眯道:“之前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老人冷笑道:“你们两人捅出这大的篓子,问我知道什么?”
晚云真人不说话,他等着一个答案。
老人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你顾氏那一脉的老祖宗还活着,原本只是猜测,如今成了实话,别的不说,以后那位想要再这么简单的从那边过来,就肯定不行了,毕竟云端那几位,都是要脸的。”
“至于你小子,大战之前的荒唐事情,也没人去管了,毕竟你小子头上现在挂着那么多条千秋境强者的性命,但之后,你在这边,不会寸步难行?”
“连带着你们身后的那个小子,难道不被人针对?”
老人苦口婆心的说道:“之前早就说过,让你这小子,要藏拙藏拙,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你如何收场?”
晚云真人满不在乎,“都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你以为我还能想这么多?也就是现在,等过些年,老子把那几个混蛋都给杀了。”
老人看着晚云真人,一言不发。
能够动不动就这么张口骂一骂云端上那些个强者的,也就只有晚云真人这么个家伙了。
晚云真人挑眉道:“我是真想杀他们。”
他脸上全是笑意,不过这句话倒是说得很是坚决。
老人漠然不已,“老夫什么都没听到。”
晚云真人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胆小?”
老人浑然不在意,只是平静道:“胆小活得久些,这样有什么不好?”
晚云真人看着眼前老人,揉了揉脸颊,随口说道:“藏着这么个秘密,你是要小心点,要是被人知晓了,日子不好过。”
老人皱眉,随即摇头道:“我白猿一族,早就和那个小畜生断了关系,你说的话,老夫听不懂。”
晚云真人讶异道:“我说什么了?”
老人一怔,随即闭嘴,不开口。
晚云真人认真问道:“还关着呢?”
老人深深看了晚云真人一眼,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被老人出手镇压了,也就是晚云真人,不仅敢当着面问这些事情,而且还喜欢深究到底。
老人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浊气,“关着。”
晚云真人笑眯眯道:“本来就是个不错的家伙,就因为他跟人学剑,你就这么对他,要是你不插手,估摸着早就成大剑仙了。”
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要是不管,他早就死了。”
“跟那人学剑,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老人皱眉道:“你们这些用剑的,是不是一向不管不顾,只知道出剑?”
晚云真人对此一笑置之,只是问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把他放出来?”
老人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那家伙不是唯一一个和那人学过剑的人,还有一个。”
晚云真人笑眯眯道:“放出来做个伴?”
老人根本不想再搭理晚云真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晚云真人眼见当真是说服不了他,又拿出一壶酒递给老人,然后自己对付着另外一壶,一边喝酒,一边笑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也记不起来多少,不提了。”
老人这才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晚云真人喝了口酒,笑道:“说真的,我准备去别处走走。”
老人挑眉,看向晚云真人,很快便说道:“要是离开了这里,想要回来,便是难上加难。”
晚云真人点头,“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晚云真人没说话,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离开这里,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但正如宁启帝所说,反正呆在这个地方,便很麻烦。
“我这一路走来,身前无人,所以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但那小子现如今身前有我,难免会有些别的想法,我要离开,才能给他让开一条大道。”
老人讶异道:“看起来你们对他,有很大的期望。”
晚云真人无奈道:“就连那位老祖宗都这样说了,我即便在剑道的天赋上比他强一些,但在看人上,我还是自叹不如的。”
提及宁启帝,老人再度闭口,在他看来,宁启帝和另外一个人,都是不可以去提的,一旦提及,便有大麻烦。
“我离开之后,云端的几个老家伙肯定不会让我轻易回来,不过也就几十年光阴罢了,我再回来的时候,定然要让这天换一换。”
晚云真人冷笑不已。
老人对于这些言语,向来都是秉承着听到便如同没有听到过而已。
晚云真人也不忍心再让这辈分和自家老祖宗差不多的老大哥再提心吊胆,只是搓着手,认真说道:“我早觉得那小子是个练剑的苗子,毕竟那人都看得上眼,肯定不差,你都关这么多年了,放出来得了。再说,你们白猿一族,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出彩的后生不是?”
老人皱眉不语。
晚云真人继续说道:“云端的那几个家伙,不是闲得没事儿做,也不会看看这人间几眼,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说不定那小子都成剑仙了,你老哥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人依旧不言语。
晚云真人叹口气,得了,眼前这位,油盐不进,那就油盐不进了。
“既然这样,也不多说了,和你酒也喝了,事情也弄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晚云真人随手扔了那壶酒,在这里挥手和老人告别。
老人点头,开口道:“一路保重。”
晚云真人点点头,身形骤然消散。
……
……
小巷里,一切如常。
唯独不一样的,便是这里多出了一个小女孩,在胭脂铺那边养着长大,如今已经有好几岁了,胭脂铺妇人对这小女娃喜欢得很,连带着小巷里这边,众人都对她不错。
小丫头懂事,一点不淘气,平日里没事情的时候,便坐在胭脂铺里,要是实在是累了,便去书摊那边学认字,但也会在天黑之前返回胭脂铺。
当然,在别的时候,她也会去到各家铺子里,帮帮忙。
虽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今天那女娃便在书摊那边认字,胭脂铺妇人便搬了一张小木凳,在巷子里晒太阳,卖酒女子看了一眼,也自顾自的提了一张木凳出来。
谢宝山躺坐在古董铺子里,眯眼笑道:“是得晒晒了,要不然这一身都是虫,不得劲。”
胭脂铺妇人从身侧的小布袋里拿出一把瓜子,金灿灿的,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瓜子,她放了几颗在嘴里,不耐烦的说道:“谢宝山你整天就躺在那张椅子上,依着老娘看啊,以后连棺材都不用准备了,就死在那张椅子上也就是了。”
胭脂铺女子的嘴一直如此,相处了这么多年,谢宝山能不知道?因此他根本没有任何的上心,只是感慨道:“那个小子,果然了不起啊,上了战场,杀了这么多人,这我们当初加在一起都要厉害。”
胭脂铺妇人听到谢宝山提及顾泯,吐出几片瓜子皮,埋怨道:“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他那捡回来的闺女,老娘都替他养了好几年了!”
一场大战,别说几年,历史上最长久的,甚至持续了数十年之久,双方在战场上不断交手,到了后面,甚至还在这边继续抽调修行者进入其中,可以说那是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大战之一,等到了最后,几乎是剩不下什么人的。
那一次,整个世间也遭受了重创。
谢宝山笑呵呵道:“别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就是回来了,这闺女你难道还要送出去?”
胭脂铺妇人瞥了一眼远处,看到那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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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摊主面前学字认字的小丫头,眼里也有些笑意,是啊,几年下来,哪怕自己是铁石心肠,这会儿也是彻底被那丫头给焐热焐化了。
等那个小子回来要闺女,要老娘还给你,这不扯淡吗?
胭脂铺妇人冷哼一声,就要伸手去拿瓜子,却没想到,没来由的,碰到一只手,她低下头,正要发作,说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偷她的瓜子。
可一低头,看到的人,是一个红袍男人,此刻坐在一张竹椅上,正在乐呵呵的磕着瓜子。
胭脂铺妇人脸色瞬间便凝重起来,其余几人,也同样如此,都看向这边。
虽说之前说了已经和这位解开了梁子,但他们还真是只要见到眼前这位,便会忍不住的害怕。
更何况,这一次在战场上,眼前这个男人,又杀了不少人,在天幕的榜单上,他可是已经杀了好些千秋境强者的。
晚云真人吐出好些瓜子皮,问道:“这瓜子哪里买的,不错啊。”
胭脂铺妇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顾剑仙要想吃,我哪里还有不少,给顾剑仙拿来就是。”
晚云真人把掌心的最后一颗瓜子吃下,然后摇头道:“做人嘛,总归是要知道进退的,要不然惹人烦。”
胭脂铺妇人淡然道:“顾剑仙说得对。”
晚云真人指了指那个在书摊那边的小丫头,问道:“之前听你们说,这丫头是那小子捡来的?”
胭脂铺妇人不敢隐瞒,很快便一五一十的将当初的事情给晚云真人说了一遍,然后晚云真人便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他大概是觉得顾泯那小子,当真是有些让人头疼。
竟然在这里,居然还有个闺女。
晚云真人沉默不语,开始想些事情。
这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全部都没想到,此刻还在大战,晚云真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一旦他是有个什么别的想法,那么他们这些人,不全部都是白给?
片刻之后,晚云真人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些人的表情,晚云真人无奈道:“用得着这般?”
众人沉默不语。
晚云真人叹了口气,只是起身,朝着小巷外面走去。
他什么都没说。
而后他找到了常遗真人。
这位柢山老掌教,如今暗搓搓修行,居然已经破境,到了风亭境界。
晚云真人拍了拍常遗真人,常遗真人回过神来,看到晚云真人,激动道:“祖师你回来了?”
晚云真人点头,不过随即摇头,“马上就要走了。”
常遗真人一头雾水。
晚云真人笑了笑,他来见常遗真人,也不过就是为了道别而已。
见过了常遗真人,就真的要走了。
常遗真人抱着晚云真人的大腿,眼泪滚滚,“弟子舍不得祖师啊!”
晚云真人也不挣脱,任由常遗真人抱着,一言不发。
他好像是想通了不少事情,但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想通。
——
老人和晚云真人告别,原本想要直接返回战场那边,但想了想,这位几乎有千年没有回过家的老人,最后打开一道门户,前往世间某处。
白猿一族的祖地,在一片紫色的竹海之间,景色如画。
老人从竹海的上空落下,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不,应该是很多猿猴的目光。
这里的白猿,大多还没有化作人形,而是以猿猴姿态示人,有一部早就踏上修行,如今已经以人形示人。
看到老人之后,众人跪拜行礼,“恭迎老祖!”
可以发现,不管是人还是猴子,此刻他们的眼里,也满是尊敬和钦佩。
对于这位千年不曾回到祖地的老祖,他们没有任何埋怨,有的只是敬畏。
老人摇了摇头,“不必跟着我,都散去吧。”
他从一群跪拜的白猿之中走过,朝着一座孤山走去。
有白猿看着老祖的背影,喃喃自语,“老祖这是要彻底处理他了?”
那是白猿一族的某位长老,对于当初的事情,算是知晓一些,因此在看到老人走向那边的时候,便猜测出老人是要解决那桩旧事。
“可惜了,那可是我族的一代天才,难道就因为那么件事情,就要彻底处理掉?”
“你不要命了,老祖可从来不让人提及这件事。”
一道道声音响起,不过都压得极低,只让周围的几个人听到。
“我觉得老祖不会这么狠心,不管怎么说……”
一个同样是头发雪白的老人开口,不过说到一半,便好似想起什么,就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有些辛秘,有的人知道一点半点,不能多说。
……
……
老人独自来到那座孤山前。
有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散发着涟漪,那是布下的大阵,用天地灵气来补充,想要打开这阵容,则是必然被人知晓,因此这里根本就没有安排守卫。
老人站在山洞前,大概沉默了半个时辰,才缓缓伸手,在这里打开阵法,走了进去。
山洞幽长,暗淡无光,老人自己又走得缓慢,竟然最后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走到尽头。
尽头处,有一块巨大的冰块,四周有硕大的铁链将那冰块拴住,而冰块里,有一只双目紧闭的白猿。
冰块里没有任何生机,这只白猿就像是早就死了一般。
老人一招手,一道道磅礴生机,从那些铁链里涌入冰块之中,过了约莫半刻钟左右,那些生机全部涌入了冰块,那只白猿,才缓缓睁开眼睛。
最开始有片刻的惘然,过了片刻,惘然便消散殆尽,只剩下不屑。
它看向对面的老人,眼里没有其他情绪,只有不屑。
老人漠然的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那只白猿默然不语。
大概在他心里,这种屁话,根本不会回答。
“我今天便要杀了你,让你彻底在世上消失。”
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除非你承认你的错误,把那些学过的剑全部都忘了,我便可以放你出来。”
那白猿默不作声。
老人说道:“我知道他是很了不起,可是再了不起,又有什么用,现在这片天空,并不是属于他的。”
白猿仍旧不说话。
老人继续说道:“白启,你在白猿一族里,修行天赋万年无一,这也是我们舍不得杀你的缘由,但你若是一直执迷不悟,我们也没必要再耗下去了。”
名叫白启的那头白猿,生于数千年前,当时便是老人最看好的后辈,只要他一直修行,迟早有一天便能够成为千秋境的强者,成为白猿一族的最强者,但谁也没想到,白启却没有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是因为他碰上了一个人。
一个当时号称剑道天赋世间无双的男人。
他在看过那个男人出剑之后,便深深的折服了,而后便非要拜那个男人为师,专心学剑。
那个男人也应下了,让白启如愿以偿,他的剑道天赋也很高,很快便成为了年轻一代里最强的剑修,若是那个男人一直都在,一直都不曾离去,白启学了剑也就学了剑,谁都不会说些什么。
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那个男人竟然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了这里,那些云端的强者便开始清算,有许多人都遭殃,白猿也被带回这里,永远关押,为了不让他的生机流逝,从而损失一个天才,白猿一族用万年寒冰将他冰冻,让他的生机始终维持,虽然沉睡,但是也不会衰老。
而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要派人来看看他,问问他是否改变了想法。
只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其实白猿一族早就放弃了,只是舍不得,不然早就将其抹杀了。
要不是晚云真人最后那一番话,触动了老人心底的某些东西,说不定他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再见这个家伙。
“他难道不是万古最强的剑修之一?”
白启说话了,他的声音极为冷淡,但有着极大的自信。
老人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自然不用回答,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所有人都知道,当初白启拜师的那位,是世上最强的剑修,放在万古比较,也是最强之一。
“我拜万古最强的剑修之一为师,学习剑道,又有什么错?”
白启冷笑道:“不过是因为想的不一样,你们便要在我师身上加上那么多罪名,那么多罪名,为什么我师还在的时候没有?”
老人也无法回答。
即便是他都知晓,那些所谓的罪名,都是欲加之罪,根本不是真的。
“这个世道,没有对错,也没有公平,有的只是你站得地方,是不是站对了。”
老人缓慢开口,言语里充满了惋惜。
因为他很想眼前的白启回头,白猿一族这几千年来,也没有出过像是他这样了不起的年轻人。
白启冷哼。
他是注定不会低头的。
一如当初的那个男人一样。
老人叹气道:“既然如此,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伸出手,一道磅礴气机,顺着铁链而去,要涌入那冰块之中。
他要出手将这只白猿抹杀。
但很快,那些磅礴气机在涌入冰块里之后,没有立即抹灭白启的生机,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剑气开始在冰块里游走。
只是片刻,冰块里便出现了丝丝裂痕,一道道的,像极了蛛网。
老人脸色一变,猛然出手,就在他要以绝世道法抹杀那白启的时候,那冰块轰然炸开,白启从冰块里猛然跳出,化作了一个白发的年轻人。
他捡起一截冰块,满天剑意呼啸而来!
老人皱眉,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景象,他挥手,一道道气机从掌中激射而出,落向远处。
将那些剑气撕开。
但下一刻,白启已经出现在老人身后,毫不犹豫的他,冲着洞口便飞掠而去,只是一瞬间,便不见踪影。
老人转身追去,才到洞口,便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在天幕消失。
老人站在洞口,沉默不已。
一群白猿一族的高手赶来此处,面面相觑。
他们大概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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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跳出来说话的。
老人叹了口气,“让他跑了。”
有人突然问道:“要不要追?”
老人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然后他朝着远处走去,很快便没了踪迹。
开口的那人很快便被人拍了拍肩膀,那人一幅这你还看不出来的样子看着开口那人。
依着老祖那样的修为,一个风亭境的白启被关了这么多年都没事,难道还真的能在老祖的眼皮子底下离去?
别说那白启是不是自己挣脱的铁链,说不定直接便是老祖将他放出来的。
也是,这么个天才,被关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是浪费了,要是一直关下去,才真是没道理。
——
郢都,如今晚霞如血,极美。
今日郢都倒是有人成婚。
当然,郢都几乎天天都有人成婚的。
今天这场亲事却不同,不仅是因为两家人都是大楚庙堂上的重臣,更因为这还有皇后赐婚。
而且出席的宾客,除去大楚王朝朝堂上的重臣之外,还有不少修行者,柢山的那位掌教和几位早就在世间有些名声的剑修们,悉数到场。
在席间,作为柢山掌教的宋宁坐在上位,另外两侧,自然是周州和葛有鱼。
周州招手,把那个一身大红喜袍的郁朝叫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手足无措的郁朝,周州怒其不争的说道:“今天你成亲,你这个样子做什么?”
郁朝有些尴尬的回道:“这不是第一次成亲嘛,没什么经验……”
周州捂着额头,皱眉道:“别丢柢山的脸,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小师叔看到了,指不定一脚就给你踢出去了。”
郁朝郁闷道:“小师叔把我踢出去了,也不能让人代替我成亲不是。”
周州怒极,站起来就想给这小子一巴掌,好在宋宁一把拉住了他。
这位柢山掌教温和说道:“郁师弟本来便有些紧张,你这一吼,不得更紧张了?”
郁朝疯狂点头,连连称是。
宋宁招手,让郁朝自己过去,这才笑着看向周州,“等你小子以后成婚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比他好得到哪里去。”
周州一拍胸脯,“我成婚的时候,肯定比这小子强!”
宋宁笑着回忆道:“要说不怯场,还得是小师叔,成亲那天甚至还要和人厮杀一场。”
提及小师叔,周州自然是心服口服,“小师叔是谁?那肯定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上的。”
周州在山上最服顾泯,这是整座山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宋宁笑了笑,“也就是小师叔了,换做旁人,哪里承受得了。”
周州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开始拜堂的两人,嘟囔道:“别说了,一提起小师叔,我就想哭。”
宋宁哈哈大笑,葛有鱼也是淡淡一笑。
也就是周州了,才会这般耿直。
……
……
郁朝被一大堆人灌酒灌得七荤八素的,但最后还是在天黑之前,成功将那堆人甩开,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洞府前。
在门外,郁朝给自己好几巴掌,这次清醒了些,推开了房门。
可一进房门,他就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按着惯例,那新娘子不该盖着红盖头在床上坐着等自己?
可如今,简暮就在桌前吃着火锅。
问题是,这火锅哪里来的?!
郁朝有气无力的坐在对面,隔着热雾看着简暮,费力的说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吃火锅?”
简暮正在对付一块毛肚,听到郁朝说话才后知后觉知晓他来了,随口道:“赶紧帮我烫几根鸭肠。”
郁朝下意识就要去拿筷子,但瞬间他的脑海里便有酒意上涌!
“简暮!你把我当什么了,今天是我成亲,我烫什么鸭肠!”
郁朝站起身来,瞪着简暮。
这是他郁朝这么些年来,最为硬气的时刻了。
谁知道,简暮一点都不怕。
只是抬头也看着他。
当然了,没忘记把锅里的毛肚给捞出来。
两人对视。
只是片刻,郁朝的酒气就散得差不多了,他整个人也弱了。
郁朝觉得有些尴尬,但想到要是自己这会儿认怂还会更尴尬。
他准备再看简暮几眼,但很快便放弃了。
因为他知道,简暮肯定不会怕他的。
但作为男人,他最后的倔强还是在。
沉默了很久,郁朝突然说道:“以后让我在上面行不行?”
……
……
身为大楚王朝皇后的女子,其实早就可以成为太后,让自己身侧的小姑娘去坐上皇位,但她却一直不想如此,只以皇后的身份来处理国政,让那皇位空下来,而自己也一直都是那个大楚王朝的皇后。
此刻她牵着大楚王朝唯一的公主,也或许会是之后大楚王朝的女帝陛下的小姑娘走在宫墙里,身侧并无女官跟随。
小姑娘看着天幕上的晚霞,拍着手,小脸上满是满足,“娘亲,这晚霞好好看!”
柳邑看了一眼小姑娘,如今晚霞落在她的脸上,让那张小脸熠熠生辉,十分讨喜。
她也由衷的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从前有个人,一直在说郢都的晚霞是世上最为好看的风景。”
小姑娘重重点头,“那个人的眼光很不错哦,和我一样!”
柳邑微笑道:“自然了,惜儿的眼光,向来极好。”
说到这里,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各自都笑了起来,实际上像是这样的对话,两个人早就说过无数次了,可是说过又如何,反正也都乐此不疲,一次接一次。
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这个举动,要是被宫里的女官给看到了,自然少不得一番说教,可是在这个做娘亲的柳邑眼里,便随她去了。
在自己眼里,眼前的小姑娘就只是自己闺女,也只能是自己闺女,至于什么别的身份,柳邑没想过。
“娘亲,要是我在看晚霞的时候,爹爹也在看晚霞,那是不是就相当于我和他在一起?”
小姑娘仰着头,甜甜的笑着,“爹爹是个很好看的人,比娘亲还要好看,甚至比我也要好看哎。”
柳邑佯怒道:“真的比我也要好看?”
小姑娘转头看着自家娘亲装出来的样子,咯咯笑道:“虽然娘亲也很好看,但是爹爹真的比娘亲还要好看哦。”
柳邑瞪着小姑娘,不过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改口的想法,柳邑也就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是挺好看,谁都比不过。”
小姑娘哈哈大笑,开心极了。
柳邑无奈,都说闺女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可明明眼前这个小家伙是她亲自养大的,那家伙根本都没有插过手,怎么还是这般喜欢那家伙,甚至还要比喜欢自己更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柳邑都想不清楚。
她走过来,坐在小姑娘身侧。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姑娘突然说道:“娘亲,我有话想说,又不能说。”
柳邑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我知道的。”
小姑娘很是吃惊的看向自家娘亲。
柳邑只是淡然一笑,自己的闺女,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吗?自从那日生辰后,再称呼的时候,就不叫父皇也不喊母后了,光是在这一点上,柳邑就知道,那日生辰,在小姑娘身上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些日子又频繁提及她那位父皇,这一次,可没有太多伤心,多是期待,做娘亲的柳邑,如何能猜不出有些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小姑娘不说,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而然也不会去问。
柳邑说道:“其实有些话不用说。”
小姑娘默默点头。
柳邑问道:“见过了?”
小姑娘不说话,只是眼睛里满是回忆。
好似有一段极好的过往,能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柳邑有些吃惊,真的没想到,原来那天晚上竟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柳邑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柳邑看向小姑娘,虽然她不知道小姑娘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去见那个她也朝思暮想的人的,但总是想问问的。
“娘亲,天底下哪里有做爹爹的不喜欢自己闺女的?”
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调皮的眨动着。
柳邑有些期待的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话对娘亲说的?”
小姑娘有些为难,本来就答应那位宁伯伯不说的,但之前她好像已经不守信诺了。
这会儿难道还要都说出来吗?
小姑娘有些为难。
但眼前的娘亲,满脸的期待,她可不想让自己娘亲失望。
想了想之后,小姑娘笑眯眯说道:“哪个远行的男人,不挂念在家里的人?”
柳邑一怔,随即笑了笑,她把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把头埋在小姑娘的胸前。
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用自己的小手抱住自己娘亲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娘亲别哭,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爹爹了,很快的哦……”
柳邑不抬头,但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很久很久了。
她很想他。
“你告诉过他,娘亲很想他吗?”
一道声音,从小姑娘的怀里响起。
小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嗯!”
——
返回战场的顾泯,独自一人返回那座玄天关,只是在赶路的时候,突然驻足,因为此刻夕阳西下,有一片晚霞,在天幕那边,十分好看。
好似在天上,有个小姑娘,正笑着看向自己。
看着晚霞,顾泯想起了才分开不久的那个小姑娘,自顾自笑道:“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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