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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多,四人小组才到了最后一个点——劳动街道。
之所以定这里,是因为铜锣湾村和宝塔村矛盾调解工作是今年的亮点,把实地考察点定在这里很能体现临海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的成效。
正事半个小时就谈完了,冯楠拦着众人,怎么都要大家留下来吃个工作餐。
一番客套之后,陈hūn华说:“那就简单一些,随便吃点可以了。”
林安然去了知道,这工作餐一点不简单。海鲜五道,山珍两味,一个海狗汤,还开了一瓶白瓷汾酒。
席间,冯楠一个劲哭穷,说街道综治办现在虽然成立了机构,有了编制,可是没列入财政预算,rì子可过得紧巴巴的。
说完又感叹了一番,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总不能就这么让同志们做无米之炊不是?
临了,所有人才算听明白了,冯楠的目的是让区综治委放权,让基层的街道综治办也能拥有和区综治办一样的执法权。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式,盯着那瓶要他半个月薪水的人头马,看着冯楠愁眉苦脸诉说着经费紧张,林安然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在两个不同的异次元空间里穿梭一样。
吃完饭,宏强将俩人各自送了回家,早上跑了三个单位,车后箱里都是礼物。
进了家门,林安然开始清点手里的三个礼品包。一共是两张购物劵,一张三百元,一张五百元,外加一个装着五百元的信封。
机关里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得了领导欢心,你rì子就好过,优差肥差领导能稍的都把你捎上。若是得罪了领导,就算宽宏大量不为难你,光让你一边去坐冷板凳,看着别人吃香喝辣也能把你憋个半死。林安然自然很清楚,早上陈hūn华叫自己跟着出去走一趟,是对自己表现满意的一种打赏。
下午回到单位,和郑盛一起还是忙着归置那些资料。
在机关里,整理迎检资料也是一门技巧。就拿这次考核来说,按照上级发给的方案里就有大项二十项,每个大项里又含五六个小项目。
例如其中一个大项,内容是“党委、zhèng fǔ对综治工作的重视程度和工作力度”,乍一看去,很笼统,但附录的小项目里就解释得很清楚。有没有将综治工作纳入本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和jīng神明建设的总体规划及年度计划,摆上重要议事rì程?有没有积极支持解决综治工作的实际问题和困难,处理政治、治安稳定的重大问题?
那么要做的就是必须跑到各个相关单位,找来每年党委、zhèng fǔ计划、总结和工作报告,在里面找到涉及综治工作的内容,用红笔画出来备用。
怎么体现党委、zhèng fǔ积极解决综治工作中遇到的困难?那就必须跑到财政局找来当年的财政预算计划和有关综治工作的拨款凭据,复印作为依据。
另外为了体现党委zhèng fǔ对处置政治、治安稳定重大问题的决心和力度,又要找公安分局,取得相关年度工作总结、阶段xìng严打等等的报告和报表资料,以证明今年在党委和zhèng fǔ英明领导下,做了多少有益于当地政治、治安的工作。
林安然对这些工作上手很快,安秋岚、陈hūn华和郑盛都觉得他的工作能力很不错。其实林安然自己一点不觉得这算得上什么能力,他慢慢发现,实际上这里面所有的工作都不是综治办自己本身的职能,也并非他们去具体实施,都是别人职能部门做好了,自己跑去复印回来作为整个区的成绩报上去而已。
与其说这是能力活,不如说是体力活,除了要到处跑腿以后,还要磨嘴皮子,让人家心甘情愿给你提供资料,虽说大家都是吃zhèng fǔ饭的同行,可是人家帮你是人情,不帮也拿人家没辙。
就这么折腾到下班,林安然的BP机响了起来,低头一看,竟然是外勤室的电话。
猛然想起刘阳说今晚约了自己吃饭,估计他方便过来内勤室找自己,郑盛还在办公室里,碍于面子不叫也不好。
他对郑盛说:“盛哥,我先走了。”
郑盛抬起头笑笑:“有饭局?”
林安然点点头说:“和朋友约好了。”
郑盛忽然没头没脑说:“谢谢你。”
林安然愕然一下,马上醒悟过来,知道他说的是入党的事。他摆摆手说:“客气了,自己人。”
到了外勤室,刘阳果然还没走。外勤室平常上班都不怎么守时,这会刘阳还在办公室,当然就是等他了。
刘阳关好门,和林安然出了区府,拦了一辆的士,在城里七拐八拐,往海边的方向走。
不久后在一家叫做湾仔海鲜酒楼的地方停了车,刘阳说:“今晚和我朋友们吃个饭,不介意吧?”
林安然说:“我倒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朋友介意不介意。”
刘阳略微神秘地笑笑:“有你认识的人在,走!”
林安然奇道:“谁呀?”
刘阳拍拍他的肩膀说:“上去就知道。”
湾仔海鲜酒楼属于中高档次的酒楼,在装修上虽然比不上一些豪华大酒楼那么富丽堂皇,但是也算jīng致。一楼一个海鲜大池子,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价格不菲的活鲜。滨海市靠海,海产丰富,近两年兴起了养殖业,海鲜价格按道理应该回落,可是养殖的海鲜的确是很便宜,但天然的海鲜价格却依旧居高不下,同一样海产,一个养殖一个天然,价格天差地别。
到了三楼一个大包房里,刘阳推开门马上展开双臂做了一个要拥抱的姿势,大叫一声:“兄弟们我来了!”
房里的人听见动静,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一张十二人的大桌旁已经坐了三男两女,主人席上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国字脸,板寸头,白白净净,身材高大,显得很有气度。还有一个瘦子,约摸二十大几,头发自来卷,带着黑边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吃机关饭的。
最后一个男的,待林安然看清了顿时吃了一惊。
“伟华?!”
这人正是自己的老同学、滨城rì报法制版的采访副主任梁伟华!
主人席上的白净平头男已经站了起来,刘阳赶紧介绍:“这是尚东海,海哥,是我们市财政局行财科的科长,也是我们市人大尚主任的公子。那个瘦子,叫罗以彤,我们区劳动局劳动稽查大队的副队长,他老妈是咱们卫生局局长,还有这个,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老同学了。”
梁伟华哈哈一笑:“想不到是我吧!我那天和海哥聊天说起在临海区有个好朋友,没想到他也听说过你,很想认识一下,所以今晚就让刘阳把你约来了。”
尚东海走过来,握着林安然的手说:“最近兄弟你可红得很啊,就连我在市财政局都听过你的大名了。”
自从铜锣湾村的村斗平息之后,林安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了,他很是奇怪,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就那么多人知道自己了呢?官场上最忌风头过劲,自己还是小心为好。
嘴上谦虚道:“海哥你是领导,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兵,你抬举了。”
尚东海拉着他一起坐下,说:“现在机关里不少人谈起你,都说厉害,在铜锣湾村里一人救了仨领导,还把自己单位的副主任气得要吐血,解决村斗的历史遗留问题又立下大功,你现在是小兵,我看很快就不是了。”
林安然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想起李亚在办公室里同自己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难道这个市财政局的行财科科长听到什么风声了?
他也想套套口风,于是说:“海哥,我才进单位不到三个月,按照规定,我的试用期都没过,哪敢想得太多。”
尚东海是官场老江湖,怎会看不出林安然在套口风,哈哈一笑说:“升官跟时间关系不大,你又不是要去做国家领导人,往上提拔暂时也只是个科级,没那么多规矩!领导说你行,你就行!领导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要提拔人有一千个理由,不提拔也能有一万个借口,哈哈哈。”
说完招呼另外二女说:“过来,见见咱们新朋友!”
那小胖子和俩个女的站起也走了过来。
“这个。”他指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长得斯斯,五官jīng致的女孩说:“你们临海分局办公室的jǐng花覃嘉欣,也是分局覃副局长的千金。”
林安然赶紧伸手和她握了握,说了声你好。
“还有这个。”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女孩:“我们市交jǐng支队大队长的千金,车管所的jǐng花晓霞,也是我们小罗同志的爱人。”
如果是覃嘉欣是jǐng花,林安然觉得还是实至名归的,虽然覃嘉欣不是那种让人看了眼前一亮的女孩子,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可是尚东海介绍晓霞是车管所的jǐng花时候,林安然不由吓了一大跳。
晓霞比较胖,皮肤天然黑,还长了些粉刺,身高估计不会超过一米六,而且体重目测超过一百五十,最夸张的是一对巨.rǔ,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看起来像要冲破束缚呼之yù出。
滨海市喜欢把女人的胸部比喻为车头灯,按照车的级数又分类,摩托车、小轿车、小货车、货车、大货车,最牛的就是装载机。在滨海市的港务局,码头矿场上就经常有这种大型的装载机出现,车头灯确实很大。
林安然比晓霞要高,站在她面前要稍稍低头才能目视对方,否则就会看不到对方的脸,显得很不尊重人。
可是稍一低头,那一对大的离谱的车头灯占据了整个视网膜的大部分空间,甚至从上面看下去,根本看不到晓霞的脚尖!
他不由暗暗打了个寒颤,顿时对罗以彤报以无比的同情。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罗以彤晚上行房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情形——一个常人以一己之力妄图推动一台巨大的装载机,然后装载机发动了,打着火了,一轮子将罗以彤碾在车下。
林安然赶紧伸出双手和晓霞握手,像是抓住一台装载机的方向盘。;(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