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志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躺在地上酣睡的张宁,摇了摇头。
情况似乎不妙!浑鹞子的喉咙咕咚一下,吞了一口唾液,神sè顿时大变,一下抓住了李志光的手,紧张地问道:“我家宁哥儿没事吧?不会他娘的有谁要整他?要是有个好歹,我那个鸟官也不当了!”
“咱们自己回柳树沟去!”
这时候,被浑鹞子拉得左右摇晃的李志光,悠悠地开口道:“张将军可能就调到新近改编的左军,任左厢副兵马使!”
“什么?”
牛皮帐篷内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大家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李志光,然后在狐疑的左右互看,都没有回过神来。
突然,最先反应过来的马希进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嗷嗷……”
安永成一拳捶在浑鹞子的胸口,而马希进则一下把身边的孙叔达推倒在地,帐篷内的其他士卒也都纵情地欢呼了起来。
不小心被孙叔达弄到伤口的张宁,痛得呲牙咧嘴地睁开眼睛,看着一群疯狂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皱着眉头开口斥骂道:“都疯啦?这里军营,如此大声喧哗,等下把巡营队那些家伙招来了,看你们怎么办?是不是都想吃刀子?”
听到张宁这么喝骂,众人才小声了下来,但是依然压抑不住嘴角的笑容。
“李将军,你怎么过来了?”骂了一通后,张宁才发现李志光也在帐篷里。
李志光只要又将刚才讲过的话重新说一遍之后,张宁才知道自己也升职了,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是很兴奋。
“张将军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这样反复崩开的创口要恢复可不容易!”见张宁没有自己意料中的兴奋,李志光在张宁的身边坐下来说道。
张宁摸了摸手脚上刚换好的纱布,笑着说道:“小伤,没有什么事情,再过两天就该好利索了,你最近没有和索将军他们在一起?”
“最近行营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因此和索将军他们也不常见面!”
见张宁醒来后,浑鹞子和马希进那些家伙便没有再凑过来,而是聚在帐篷的后面偷乐着,看到他们如此这般,李志光心头有些黯然,就连之前最谈得来的安永成,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躲闪,李志光心中知道事情的症结在哪里。
眼前这群人,都是可交之人,他们可以一同嬉闹,也可以同生共死,这让李志光很羡慕。
只是之前在草原上救索敏的时候,他丢下后队的孙叔达他们先跑了,想起过往的事情李志光心里产生了一些悔意,虽然后队最终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是自己毕竟做错了,而且违了张宁的军令,他也弄不明白张宁在这群人的心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威望。
“当初,唉……”
张宁看了他一眼,笑道:“还在想着草原上那事啊,说实话当初我的确有些生气,你居然敢违背军令,丢下孙先生他们擅自跑了,但是后来想想,也不能全都怪你,毕竟有那么多的军官临时组合在一起,你的确也说不过那些热血的家伙!”
李志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微热,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张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真诚地说道:“你不要太过于自责,像你这样从敦煌来的世家子弟,能够主动来找我,就是瞧得起我们,而且能和我们这些普通军汉混在一起,本身就非常难得了,去见都虞侯那件事情不能完全责怪你,我的安排也有失妥当,我希望今后我们能够坦诚相见,我张宁想交你这样的朋友!”
听了张宁这一大串话,李志光听出了他的真诚,顿时胸中涌上来一股莫名激动的情绪,就连鼻头也有些酸了起来。
李志光低着头,手不由自主地摸着牛皮帐篷的边角,强自遏制住汹涌的感情,过了半天,他才又抬头开口说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给你和安永成他们报喜,另外,我听说往北面放出的游弈传回来一些不好的消息,在折罗漫山方向发现一支回鹘人队伍,打的是黑狼旗号!”
“什么?”
张宁心中一惊,原本在嬉闹的安永成他们也重新凑了过来。
“回鹘庞特勤部也来了?”
安永成这句话一说出口,帐篷这下真的鸦雀无声了。
如今左路墨离军大败,三万余人逃到纳职城的溃败士卒不足一万,加上原本就在纳职的玉门军,总兵力不过四万,而如今回鹘仆固俊部加上庞特勤部骑兵绝对不下五万。
孙叔达捏了捏并不长的胡须,有些不解地说道:“仆固俊和庞特勤不是早就闹翻了吗,怎么又搅混到一起去了!”
李志光因为久居敦煌,加上家族的原因,所以对回鹘人大的动向反而知道一些。
他思考了片刻,低声开口道:“如今我们归义军的主力就是已败的墨离军,还有现在纳职城的玉门军,如果可以将我们全部都留在草原上,也就是说彻底地消灭这两支部队,那么除了肃州的龙家还有一些力量外,从甘州往西就都是回鹘人就可以来去zì yóu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了!”
如此大的诱惑,也难怪这两个仇人会联系到一起了,只要将归义军的主力消灭在这里,整个河西走廊就都将是回鹘人的手下,足够他们两个部落瓜分了。
看来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放到古今中外都用得通。
张宁脑袋飞速地运转着,如果纳职城的这四万归义军真的被吃掉,那么沙州、瓜州、伊州仅剩余的那些城防力量,还真的就无法抵御回鹘铁骑兵,当务之急,这四万人不应该在停留在纳职城,必须马上撤回去,撤回到伊吾或者柔远,如今不能再寻求歼灭回鹘骑兵,而是应该保存实力为主。
想必自己能想到的,行营司马参谋们、玉门军兵马使罗继通老将军,也早就想到了吧,张宁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
傍晚时分,从奎宿方向逃离而来的溃兵们,被从临时营地召集了起来,行营特别派来了一名玉门军副兵马使,当着所有溃兵的面,授予了安永成和浑鹞子两人晋职的腰牌书,还有崭新的铁甲军服,用来表彰他们在海子沿右侧草原一役中的优良表现。
虽然早上就打听到升职的消息,可以因为一直担心张宁的缘故,原柳水营弟兄们并没有怎么高兴,此时已经知道张宁已经没事而且将会升职了,当宣布军令的那名副兵马使一走,一同经历过许多次生死的一百多名弟兄,在其他人羡慕的眼中,将安永成和浑鹞子高高抛起,尽情地欢呼了起来。
正当众人在忘情欢呼时,张宁被一名从行营来的传令军官叫住。
“张将军,请接行营令箭!”
当那名传令军官将一枚棱形的令箭递与张宁时,张宁二话没说,只是和身边的马希进交待一句,稍微整理一下衣甲着装,便随他走了。
一路走出去,张宁没有再问什么,跟着这名军官走出了溃兵们宿营的临时营地,而后跨上巡逻士卒拉过来的马匹,双手牵着缰绳一抖,跟在那军官后面纵马奔驰起来。
越往里面走,戒备就越森严,一路巡逻岗哨的布置都很有章法,很快那军官将一面赤sè三角旗帜插在背上,一队队路上巡逻的士卒似乎因此而没有将他们拦下盘查,只是让道边上,有些疑惑地看着陌生的张宁。
此时纵马驰骋在纳职大营的行军道上,张宁才算真正领略了这座大营的恢弘之处,除了四面城墙和城门上的巡逻哨外,从东往西一路上又布置数座箭楼,塔哨,一顶顶的牛皮帐篷整齐成列,无数的旌旗在夕阳下迎风飘扬,间或响起的口令或者角号加上几声马匹的嘶鸣,让人抑制不出地产生一股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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