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四周,仿佛都被冰雪凝固了,或近或远的树林、小径、荒原、山谷……在雪光映照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雪后初霁的夜晚万籁俱寂,破庙的大殿中呼噜声此起彼伏,或许是因为这两天疲于赶路的原故,众人胡乱地吃点东西躺下休息。
张宁坐在大殿内看着这群老老少少的疲倦士卒,本来想要安排人担任jǐng戒任务,但是看着这些瘦弱士卒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他轻轻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所幸白天可以在马背上眯两眼,于是值夜的任务就落到了浑鹞子、安永成和张宁自己身上。按照原本的安排,上半夜本是安永成值守,但是张宁此时毫无睡意,就和安永成一起小声地闲谈着。
夜晚的雪还未到融化的时刻,只是风也已经停了,所在张宁他们站在月光下的雪地里,并不感觉有多么的寒冷。
月光下,放眼望过去,漫无边际的荒野,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是那么的纯粹、洁白。那原本遍地的枯草干叶、泥泞尘土都已了无踪迹,只有几棵老树,依旧伸展着光秃秃的树杈指向天空,好似透出几分的不屈与抗争。
雪月下,景sè很美。张宁被雨雪折磨得有些不堪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在前面走,安永成在后面跟,渐渐地他们离开了破庙,来到了一个覆有积雪的小山坡下。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等不及张宁念完一首《夜雪》,蓦地,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顿时打破这雪月下的寂静。
那马蹄声,声势颇大,安永成判断至少有数十骑正朝小山坡方向飞奔而来。
由于情况不明不知来者何人,张宁和安永成便顺势滚进一个雪坑中,躲藏了起来。
他们才刚刚躲藏好,那声势颇大的一群人,骑着马儿便冲上了他们身后的小山坡。
张宁蹲在雪坑中,偷偷地露出头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竟有不下三十名的骑手正驻足于山坡上,只不过他们身上的着装并不统一,什么样式的都有。
“大哥怎么还没有跟上来,他娘的啥时候不好,偏偏这时闹肚子!”山坡上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他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另一个人yīn阳怪气地说道:“我说刘大疤,你竟然在背后编排大哥,也不怕大哥等下扒你的皮。”
“呸,也不知道大哥看上你孙瘦猴哪点,居然让你这个马屁jīng当了狗头军师!”那脸上有一条暗红刀疤的刘大疤,毫不顾忌地说道。
那孙瘦猴正待出言反击,旁边的一人忽然说道:“快看,前面有火光闪现。”
山坡上众人放眼过去,果然前面一座破庙里传出点点火光。
张宁和安永成对看一眼,暗道不妙。
安永成有些着急地附在张宁耳边,轻声说道。“刘大疤这伙人是西山马贼,他们的大哥叫王麻子,这伙人都是经年马贼,专抢过往客商、战力颇为jīng悍,并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没等张宁说些什么,这时候又有一骑冲上了山坡,山坡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对刚冲上山坡的那人喊道:“大哥、大哥。”
此人正是西山马贼的首领王麻子。
王麻子看了一眼那破庙传出的火光,又一个侧身指着刘大疤笑骂道:“你这肮脏货,刚才又在胡说我些什么呢?”
“我说大哥,咱们为了那么些茶叶,就这样星夜奔波,待到明天还要劫杀几十个烽子,弟兄们可是又累又乏的,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啊!”刘大疤看着王麻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等王麻子说话,孙瘦猴便接口道:“现在河西走廊的商路为甘州回鹘所断,龙家人又把肃州给占了,往来客商眼看断绝,你想想看,我们有多久没开张了!何况大家也知道,现在草原上的茶叶都卖到什么价了,干完这一票足够我们吃香喝辣逍遥许久!”
“孙先生说得不错,其实我们要杀的,只是那带队的将头和他的三两个亲随,至于其他弱脚鸡似的烽子,哪有那胆子和我们拼杀!再说了,干完这一票,那田忠志落了个把柄在我们手上,以后找他要些什么东西,他总没有胆子拒绝吧,这次不把他的家产剥下一半来,就算我们没本事。”王麻子笑着说道。
众马贼哄然大笑,对王麻子的话都深以为是。
“田忠志那个狗东西,居然请马贼来杀自己!”
张宁和安永成两人的眼神都诧异不已,听完王麻子他们的对话,张宁想到这伙马贼要是想杀自己和自己手下那五十余名老弱士卒,的确是不费吹灰之力,他不由地心里大急。
“大哥,前面破庙里露出些火光来,不如让我先带几个兄弟去看看?”刘大疤有些急切地说道。
王麻子有些谨慎地摇摇头说:“不急,不急,这冰天雪地的赶这么长时间路,大家都筋疲力尽,哪怕里面是些寻常的汉子我们也没有力气去砍杀,何况我们哪里知道那破庙住进去什么人呢,弟兄们先填饱肚子,稍作休息,然后大家一起过去瞧瞧,最好是能顺手做票生意。”
“最好是有女人,看我不把她们剥成绵羊,哈哈!”
“这些sè中饿鬼!”孙瘦猴轻轻地摇了摇头,暗暗叹息道。
孙瘦猴原名孙叔达,早些年参加过朝廷举办的科举考试,奈何总是名落孙山,后来成了一名教书先生,每有积蓄便寄情于山水之间。数年前正在伊州游历的他,无奈之下被西山马贼裹挟入伙,因为识字所以颇为马贼首领王麻子的重用。
听王麻子说完,众马贼闹哄哄地取出吃食大口地嚼着,刘大疤边嚼边不停地说些荤话,惹得四周的马贼一阵大笑,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看到山坡上的马贼忙着吃喝,张宁朝安永成使了个眼sè,两人利用一路地形做为掩护,悄悄的朝破庙逃去。
他们前脚刚伸进庙门,便被浑鹞子发觉了。
浑鹞子听到远处有人嬉闹的声音,又看见他们脚步轻慢的样子,便问道:“那边是些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嘘,进去再说。”
破庙的大殿内忽然发出些什么声音来,很快又安静了下去,只有那火堆在哔哔啵啵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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