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小郑要付钱,但王家辉坚持把账结了,并说结交了陆良这样一个朋友心里高兴。
由于没喝酒,饭局没有持续很久,送走了这二位,陆良一看表,才三点多,也没有别的事了,他想到开发区zhèng fǔ走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政策支持。
他从未与zhèng fǔ的领导打过交道,心里有些忐忑,但没有办法,他没有看后路,只能逼着自己向前走。
陆良又打了一辆车,直接杀向开发区zhèng fǔ所在地。
开发区zhèng fǔ成立不久,跟周围百废待举的景象一样,办公楼也是新建的,倒也气派。为了彰显开发区改革开放新形象,开发区zhèng fǔ不像普通的zhèng fǔ部门建得像深宫大院,深不可测,而是被一圈围栏围起,只是整个大楼光下面的台阶就有两层楼高,还是给人一种威压感。
陆良走到大门口,旁边的门卫室里坐着一个保安,旁边一个穿白衬衣的人,在那里登记外来人员的身份。
陆良走过去,将自己的身份证、jǐng察证递了过去。
白衬衣看了看证件,又望了望陆良。以往做jǐng察都是他审视别人,现在换成了自己被审视,陆良觉得自己倒有些像嫌疑人。
白衬衣问:“你找谁?”
陆良还真没拿准去找谁,说问:“书记在么?”
白衬衣看了他一眼,说:“不在?”
陆良又问:“区长在么?”
白衬衣又说:“不在?”
陆良想了想,说:“找副区长吧?”
白衬衣没有回答,反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陆良说:“我有工作上的事情想找领导汇报?”
白衬衣有些不耐烦:“你连找哪位领导都不知道,要汇报什么?”
典型的门难进,脸难看,连自己堂堂的人民jǐng察进人民zhèng fǔ的门都这么难,那假如是龙头村的百姓来了,还不直接给哄出去?陆良觉得这人民的zhèng fǔ离人民确实远了点。
陆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实在了,不然真的还没都会进不去,于是说:“同志,我是沙嘴派出所的,我们所里有工作向领导汇报,已经跟领导提前通了气,是领导让我们来当面汇报的。”
白衬衣有些不相信:“来汇报工作应该是你们所长的事,怎么你来了?”
陆良反应还算快,说:“我们所长还有更重要的事,书记体谅派出所事情多,做了指示,来个民jǐng就行,于是我就来了。”
陆良这两个回答让白衬衣觉得他不是个糊涂jǐng察,才算信了他的话,问:“我们有几个副区长,你是汇报哪方面的工作的?”
陆良说:“农村这一块的。”
白衬衣说:“那应该找黄副区长,我看他见不见你。”
说完拿起电话,拔了个号,脸上立马多云转晴,笑得像菊花:“黄区长,下面沙嘴派出所有位民jǐng,说要向你汇报工作,你看方不方便……好……好……”
撂下电话,对陆良说:“进去吧,找黄副区长。”
陆良接过证件,道了声谢,进了开发区zhèng fǔ大门,才觉得后背已经冒了一层汗。
他顾不得考虑自己的感受,时间不多了,这批老爷快要下班了,高高的台阶挡在前面。陆良抬头往上看了看,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在下面似乎都看不到办公楼的大门在哪里。陆良深吸一口气,快步跑上台阶,再回头看一下大门口的白衬衣,只看见他一个小小的脑袋,台上台下区别如此之大,这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陆良骂了一句,跑进了大楼,差点跟出门的一个女同志撞了个满怀。女同声四十多岁,挺丰满的,保养得挺好,养尊处优的那种,陆良赶紧道歉。女同志挺宽容,也可能见惯了这种面进来的人,心态比较好,冲着陆良微微一笑。
陆良觉得这人面善,问:“请问黄副区长在哪个办公室办公?”
女同志说:“四楼,最靠里的房间。”
陆良又问:“黄副区长大名叫什么啊?”
女同志打量了他一眼,还是告诉了他:“黄真伟。”
陆良道了谢,一口气跑到四楼。
分管农业水利的黄真伟副区长最近有些烦,生活中儿子高考落榜,自己好不容易长关系才把他送进省城一所不太有名的大学。自己工作中由于成绩不明显,被书记在大会上点了名。原因是水利设施落后,更新不及时,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如果现有设施应对不了雨势,他头上的这顶乌纱要掂量掂量了。
但他心中有气,这事不能怪他,要整水利,好说,经费在哪里?有经费谁谁都能搞得起来,没有经费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只能白瞪眼。
说起经费他更气了,开发区有的是钱,但这些钱都用到园区建设上去了,到处搞建设,到处拉项目。自己分管的水利系统不要说拿不到钱,还要被逼着去招商引资,完不héng rén头上的任务年底要下岗。这人都想着去招商了,谁还管本职工作的事,饭碗是大事。招商招商,能招来商引来资老子还在这里受这份闲气,早跟同学一样下海捞钱去了。
不过气归气,活还是要干,眼见着雨季一天天临近,工作没有进展,愁得他晚上觉都睡不成,连做家庭作业没兴趣,即使做了,也是草草收场,不痛不痒,搞得老婆都给他脸看,怀疑他在外面乱搞女人。
刚才门卫打电话过来,说派出所的要来汇报工作,他原本紧绷的神经哆嗦了一下子,别是哪里的庄稼被水淹了吧?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小心翼翼地说:“进来。”
看到进来的陆良,他打量了一下,没有说话,靠在椅子上,示意他坐下,他感觉自己虚弱得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来了会给他带来什么消息。
陆良坐下来,自我介绍了一下,黄真伟静静地听着,点点头,问:“直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陆良觉得这个黄副区长的嘴脸还算好看,就把引水的事说了,最后问:“不知黄区长这里能不能给点经费支持?”
经费,又是经费,听到这两个字,黄真伟差点没跳起来,他有种把桌子上的件甩到陆良头上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他想起了龙头村这回事,前段时间报纸上还报道过,作为宁海唯一一个没有通自来水的村子,龙头村就像一副jīng美图案上的一点败笔,大大影响了宁海在这项工作上的战果,为此,书记还专门找他谈过话。区里为此还真的批了一笔款子,五十万。五十万哪里够用?反正都是不够用,他干脆把这笔钱用来建了沟渠。但他没敢全用完,还留了十万在那里,以备紧急情况。但这事他不能跟眼前的年轻人说,这事要是捅了出去,自己可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焦头烂额去吧。
他稳了稳情绪,说:“小陆,你能挑头做这件事,我真的很佩服,但现在区里面农业水利这一块的经费的确有限,我跟你说实话,现在雨季要来了,我们目前工作的重点是水利这一块。作为分管领导,我对龙头村百姓心中有愧,但没有办法,这样吧,等雨季过去,你再来找我,这事我一定给你解决,怎么样?”
黄真伟这么说,陆良哪里知道后面的道道,知道要钱没门儿了,心里有些气,有些失落,心说:这衙门不光门难进、脸难看,事还难办。眼见这黄副区长跟自己打太极,但也没有办法,只有从他办公室出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陆良从大门口路过时,努力恢复了一下脸上的神sè,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失意,白衬衣已经下班,只有门卫在那里看报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