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没有回答,反问道:“龙头村在哪里?”
狗熊一脸的惊讶:“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良说:“随便问问。”
狗熊说:“要说这龙头村啊,在宁海还是出名的,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如果我们宁海是个珍珠的,那龙头村就是我们这个珍珠上面唯一的一块瑕玼,它属于我们开发区,是离市区最远的一个自然村,离这里大概有三十公里吧,那地方这叫一个穷啊,被我们叫作宁海市最后一个原始村落。”
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听说我们要在那里建jǐng务室,你不是要到那里去吧?”
陆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被你说对了,我明天就去那里走马上任了。”
狗熊看了看四周,说:“为什么让你去?”
陆良说:“我年轻呗。”
狗熊说:“到那里去那是流放啊,你是不是得罪了李木斗?”
陆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走向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好在东西不多,一床铺盖,几件衣服。陆良把这些东西卷做一团,装在一个编织袋里,往肩上一扛,拍着狗熊的肩膀说:“兄弟,多谢你这么多天来的支持与帮助,有机会到我们村子里,我给你找个原始的小妞玩玩。”
看着一惯玩得很好的陆良这么狼狈地就要走了,狗熊鼻子一酸。虽然他跟陆良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但陆良不像别的jǐng察那样动不动就摆架子,也不像毛定国那样跟他耍手段,两人处得跟兄弟一般,他这一走,狗熊还有些不舍得。
狗熊说:“不知道你们那边要不要保安,如果要的话,我向所长申请一下,到那边去。”
陆良拍拍他,说:“算了兄弟,别跟我一样冒傻气了,好好在这里混,这样我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个一起吃饭的人。”
狗熊还想说什么,陆良扛着被子已经走到了门外,狗熊跟着他到了楼下。
迎面正好碰上牛金出jǐng回来,看到陆良扛着被窝卷也很意外,停下车,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这是,不干了?”
陆良说:“不干了。”
狗熊在后面小声说:“陆哥被调到龙头村去了。”
牛金骂了一声:“扯他妈的蛋。”
又问:“我送你?”
陆良没有停下脚步,笑着对牛金摆摆手,说:“严禁公车私用。”
说完,走到了派出所门外,牛金看了看李木斗的办公室,把手放在耳朵上,张开手指,冲着陆良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陆良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再得罪了李木斗,自己打了车,冲着狗熊摆摆手,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在,刘玫的腰这段时间好多了,正坐在那里,接受肖名远的按摩。看到陆良扛着被窝回来,一家人都呆住了,问:“怎么了你这是?”
陆良尽量保持着平静,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组织上另有任用,明天工作调动。”
肖菲说:“你这工作调动得是不是也太勤了?”
陆良说:“没办法,我年轻,有能力,就要压担子。”
肖菲感觉出来这里边有事,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地瓜,问道和:“你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陆良没有说话,手机响了,陆良一看,是牛金打来的。
牛金的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不满:“这不是故意整人么?为什么让你去,你没跟他理论理论?”
陆良平静地说:“有什么好理论的,他看我不顺眼。”
牛金说:“刚才在所里我不便跟你讲话,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你怕什么,都是穿一样的衣服,拿一样的工资,为什么不让别人去,就让你去。你要争啊,告诉他李木斗,如果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去市局告你去,你砸我的饭碗我就砸你家的锅,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你不能由着别人蹬鼻子上脸!”
陆良淡淡地说:“谢谢牛哥,我也不想因为这事再连累你。毛哥出了事之后,我也想换个环境,别人看着不顺眼,我看他们也恶心,走了算了。只是我以后可能回来的不方便,毛哥家里有什么事,你帮着多照顾一下。”
听着陆良自己面临这样的境地还在关心毛定国,牛金说:“唉,我的好兄弟,可惜了。好吧,别我的不多说,家里有什么事就对我讲,毛哥那边你放心,另外自己在那边多照顾自己。明天要不要我送?”
陆良说:“算了,我自己坐车去吧。”
挂了电话,陆良看到一家人都盯着自己,笑着说:“我要去龙头村了。”
肖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天呢,宁海最穷的地方,你怎么会去那里。”
陆良开了个玩笑,说:“去当土著啊。”
肖名远在一旁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被人整了。”
刘玫也心疼,在一旁埋怨开了肖菲:“都是你整天怪小陆不顾家,肯定是领导不满意了,才给他小鞋穿。”
陆良说:“妈,不是这样子,你不要怪小菲。”
说完,自己倒了怀水,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一家人看他不高兴,也就不再说什么,肖菲默默地做着晚饭,心里说:“陆良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顺。”
吃完饭,陆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反思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从刑侦支队被调到派出所,现在又从派出所发配到龙头村,对自己来讲,这每一步变化都是一个挫折,他确实需要反思一下自己了,自己说年轻,已经不年轻了,自己已经没有了多少重来一次的机会,老是这样周而复始地折腾,那自己差不多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地走着,陆良沉思着。
首先从刑侦支队调到派出所这一步,可以说他本人是做不得主的,那是上层领导的矛盾,殃及了自己,但自己也没有很好地处理好跟高进的关系。到了派出所挨整,那就主要是自己的原因了。在派出所这段时间里,陆良甚至很少思考过工作,思考过里面的人情关系,只是跟着感觉走。他是不喜欢李木斗,但李木斗先他而来,且是一所之长,这不是他喜欢不喜欢李木斗的事,而是李木斗喜不喜欢你陆良的事。在处理跟李木斗的关系上,他太过于感情用事。还有,在与毛定国之间的关系上,他太没有主见,做事太依附于毛定国,在部队那个敢作敢为有胆有识的陆良不见了,成了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如果自己有主见,及时制止毛定国,也许他的悲剧就可以避免了。
想明白了这两点,陆良长吐了一口气,考虑到明天他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留给自己。
正当他埋头思索,长吁短叹之时,肖菲推门走了进来。
陆良赶快坐起来,笑着说:“领导查房来了。”
肖菲皱着眉头说:“亏你还有心思说笑。”
陆良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肖菲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
陆良摸着肖菲的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又要让你过两地分居的生活了。”
肖菲叹了口气说:“两地分居倒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自己的前途。”
陆良说:“刚才我反思了一下自己,自身确实有很多的不足,以后的工作,我会吸取教训,好好经营的。”
肖菲看了陆良一眼,说:“别看你一把年纪了,考虑问题还太嫩,你不能光关心自己的感受,还有我,还有这个家。”
陆良感觉一阵的温暖,也有一丝的惭愧,是啊,为了这个家,自己应该尽快成熟起来。肖菲其实很了解自己,虽然不讲,但把自己的缺点看得很透。
陆良用力地搂了她一下,说:“谢谢,幸好一把年纪的我,还有你这么年轻的老婆。”
肖菲一笑,说:“不光年轻,还漂亮呢。”
陆良加了一句:“不光漂亮,还聪明。”
第二天一早,肖菲给陆良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鸡蛋面,又把把他送到车站,给他买好了运往龙头村的票。
运往龙头村的是一辆中马,红sè的壳子,已经很老了,里面一股酸酸的臭味,但一天只有一趟,陆良倒也无所谓。
车子开动的一刹,陆良看到肖菲黑黑的眼眸里湿湿的,蒙着一层水气。陆良没想到一惯阳光的肖菲竟然也会情绪化。是啊,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舍不得这种分别了。
陆良的鼻子也酸酸的,看着破旧的中巴,依稀想到了自已刚毕业时去草海报到时的情景,心里自嘲道:“怎么我的命运转来转去都离不开偏远的地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