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一开始都不太说话,陆良心里藏着事情,更不敢乱说话,生怕说多了不知哪句会捅了篓子。
两三杯酒下肚,肖名远清了清嗓子,说:“小陆,我也听小菲说你已经打了报告,准备离开部队了,你为了小菲离开部队不会后悔吧?”
陆良说:“在部队也是干工作,到了地方也是干工作,再说总有一天要离开部队的,早离开也可以早一些适应地方的工作节奏。”
肖名远点点头,说:“但是小陆,我感觉凭你的xìng格,你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部队的。我知道你很喜欢小菲,但这绝不是你离开部队的全部原由,是不是在部队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陆良吃了一惊,难道他真的听到了什么风声,想了想,决定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即使他们知道了,还是不要挑明,免得大家都尴尬。
想到这里,陆良说:“是的,我是在部队遇到了点挫折。”
接着他把自己与周扬竞争失利的事说了,当然,里面掺了水分,讲了雷永青拨钱的事,但没讲自己与赵荣hūn的事,只是把自己失利的原因归于朱正昌的影响力太大。
肖名远听了点点头,跟陆良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酒,说:“在单位工作,同事之间的竞争是常有的事,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
陆良这才确定他们是不知情的,心才稍微放宽了一些。
肖名远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我以前也在zhèng fǔ里面工作过,后来觉得这种尔虞我诈的斗争太累了,就去了科委专心搞我的技术。后来有一任书记看我在水产养殖这一块技术突出,想调我到市里面任副市长,分管渔业生产,我觉得当官太累,就拒绝了。”
刘玫白了他一眼,插了一句:“哪有你这样的,请你去当官你还跟人家拍桌子。”
陆良没想到肖名远还有这种经历,心里有些可惜,想:如果你干了副市长,说不定现在还可以帮我一把。但这只能在肚子里想想,不能说出来。
肖名远说:“事情是这样的,书记看我不愿去zhèng fǔ,就三番五次派人来科委做我的工作,到后来干扰了我正常的技术工作,我就跟来人拍了桌子,说,谁再来找我谁就跟我换位子,到这里干!后来再没人敢来了。”
肖名远喝了口水,陆良帮他把空杯子倒满。
肖名远感叹着说:“其实,跟人打交道是最累的,处处防人又要处处想着踩人,没意思,跟这些虾啊蟹啊打交道就轻松多了。人要干什么工作老天早就定好了的,是有规律可循的,我生下来就是搞技术的,你让我去当官,就违背了客观规律。我们不要光羡慕别人的风光,要看到别人风光背后的辛酸。当不当官到老了还不都是一个样,现在我退休工资也不少拿,生活也没什么困难,这就够了。有时候名利是枷锁,要懂得舍弃,如果我当初当了官,要少活多少年都说不定。”
肖名远平时很少与陆良交流,每次陆良来他都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是看报就是看电视,没想到今天说了这么多心底的话,这些话都是他大半生的生**验,陆良感到挺感动。
肖名远看出来陆良受了挫折,怕年轻人正在往上走的时候突然受到打击承受不住,所以才安排肖菲买了酒,跟陆良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是真正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陆良满满倒上一杯酒,端起来,对肖名远说:“叔叔,你的教诲我都记在心里了,人谁都会遇到挫折,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请你放心。”
肖名远喝完杯子里的酒,把杯子收了起来,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酒就不喝了。”说到做到,他果然再也不喝一口酒。他不喝,陆良也不敢再喝,虽说心里不舒服,想借酒来疏散一下不良情绪,但这不是喝酒的时候,也不是喝酒的地方,所以只得作罢。
吃完饭,肖菲说:“今天领不了证啦,我们去买戒指吧。”
陆良说:“好,等我收拾完桌子。”
肖菲拉着他说:“有我爸妈呢,我们现在就去,免得等一下你反悔。”
两人走出家门,刘玫还在背后喊:“不要买太贵的,差不多就行。”
陆良已经被肖菲拉着,风一般地在楼道里消失了。
宁海的商店跟草海不一样,面积大,品种多,珠宝专柜那里各sè的戒指琳琅满目,看得陆良有些眼晕。
肖菲拉着陆良一直往前走,陆良说:“你不要挑一挑啊。”
肖菲笑着不说话,径直走到一个香港著名品牌的柜台前,指着里面的一枚戒指对售货员说:“麻烦你把这枚戒指拿出来我试一试。”
售货员似乎早已认识了肖菲,笑着拿出了那枚戒指,肖菲戴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合适,得意地冲着陆良竖起了戴着戒指的无名指。
陆良笑着说:“原来你早就看好了啊。”
肖菲不说话,又笑着指了指柜台里面的价格标签,陆良一看,差点没叫出来,我的妈呀,一万多!自己工作一年多攒的钱加起来不过一万多,陆良有些心疼。
肖菲戴着戒指一直笑吟吟地望着他,陆良没办法,冲着她做了个鬼脸,摇摇头,挺了挺胸膛,掏出了银行卡,输入密码后,咬着牙在转帐上签了名。
肖菲差点没笑出来,说:“看你这架势,跟要去堵枪眼、炸碉堡一样。”
回去的路上肖菲高兴得又蹦又跳,像个孩子,陆良说:“你这是设了个套让我往里跳啊。”
肖菲笑着说:“我可不想把自己随随便便就嫁了。”
陆良又在茅台专卖店里买了四瓶茅台,准备分别送给肖名远与雷永青。付完酒钱,陆良一看卡里的余额,又只剩下三位数了。
陆良说:“我的全部家当都用光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花花。”
肖菲说:“你以后的钱都要交给我,我就借钱给你。”
陆良把卡往她手里一塞说:“给你。”
肖菲又塞了回来:“空卡一张谁要啊。”
上楼梯的时候,陆良看到雷永青家的门没有锁,就敲了敲门,是乔慧珍开的门,看到陆良有些意外,赶快让进家里。
雷永青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也奇怪地看着陆良说:“你怎么回来了?”
陆良把两瓶酒放在茶几上,在雷永青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肖菲则拉着乔慧珍嚼起了舌头。
陆良还没有回答,乔慧珍已经兴奋地替他说了话:“小陆是回来跟肖菲领结婚证的。”
雷永青对这种事不是很感兴趣,淡淡地说:“是么?”
陆良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向雷总你汇报一下,我准备转业了。”
乔慧珍更高兴了:“好啊,以后我们大家就可以在一起了,在草海那种小地方有什么发展前途,是应该回来。”
雷永青感觉事情有些蹊跷,陆良转业的事,事先一点先兆都没有。他放下书,问:“小陆,你竞争副科长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陆良说:“不好意思雷总,我正想当面向你汇报这件事,我没有竞争过周扬。”
雷永青更奇怪了:“不应该啊,我已经把钱拨到了草海公司,而朱正昌已经不可能拿出钱来了啊?”
陆良说:“朱正昌在草海的影响力太大了,周泰锡不敢得罪他,你的钱还在草海公司账户上存着,周泰锡不敢去拿。”
雷永青点了点头,说:“难怪吴加时告诉我钱边管站没有取走,我还奇怪呢。朱正昌这种土皇帝不可小觑,他经历的官场斗争太多了。你离开部队也好,那50万元我先给你留着,先存在草海公司的帐户上,以后你到了地方遇到类似的情况我可以再把这笔钱拨给你。”
如此的贴心帮助,陆良当然感激。
乔慧珍非要留两人在家吃饭,陆良也没有推辞。
吃完饭从雷永青家出来,陆良把肖菲送回家,自己又回到宾馆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陆良不敢再睡过头了,他用手机定好了闹钟,时间一到,准时把自己吵醒。两人穿戴整齐,打车来到了民政局的办事窗口。
结婚登记的窗口只开了一个,陆良透过玻璃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嗑瓜子,陆良说:“同志,我们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妇女头都没抬,嘴里吐出一个瓜子壳,说:“把双方的身份证和户口簿拿过来。”
由于陆良是军人,还需要部队开的介绍信,陆良早就找常欢开好了信,跟军官证一起交了过去。
妇女看到军官证抬头看了一眼陆良,说:“当兵的啊?”
陆良听了就不舒服,心说:“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就不能结婚啊?”
妇女突然把所有的证件全都扔了出来,说:“你部队开的介绍信上女方的生rì跟她的身份证上的生rì不符。”
陆良仔细核对了一下,可不是,肖菲的身份证上显示她是4月18rì出生,而常欢开的介绍信上却写成了4月19rì。当时他也没有仔细看,不知常欢这么做是不是有意为之,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聊,为这么小的事为难自己吧。
陆良问:“那应该怎么办呢?”
妇女说:“回部队重新开过。”
陆良为难地说:“我们部队离这里挺远,再说我的假期要到了,我回到部队就回不来了。”
妇女眼皮都没抬一下,熟练地嗑着瓜子,一副爱莫能助的架势,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们是按规定办事。”
陆良还想说什么,却被肖菲一把拉走了。
陆良有些恼怒地说:“都说军人为国做奉献,是最可爱的人,你看她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为国做奉献的人的?”
肖菲笑了,说:“你何必认真。”
肖菲拉着他走到旁边的一个商店,买了两包瓜子,两包喜糖,对陆良说:“你不要说话,看我的。”
两人回到窗口,妇女面前已经堆了一堆的瓜子壳。
肖菲从窗口里把瓜子和糖递了过去,笑着说:“大姐,今天是我们大喜的rì子,这点小礼物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妇女把东西收了过去,换了一副笑脸,说:“恭喜你们了妹子。”
肖菲又把介绍信递了过去,说:“我爱人那边不小心把我的生rì写错了,但身份证号码是对的,他离得远,时间又紧,还要麻烦大姐你给我们想个办法。”
妇女接过介绍信,拿起一支笔,直接把9改成了8,说:“你们当兵的也不容易,这一次我就通融一下。”
肖菲一笑,说:“那就谢谢大姐了。”
陆良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一次?你还希望我们有下一次啊?”
妇女在一张表上啪啪盖上章,递给肖菲说:“去照相吧。”
两人来到照相室,肖菲把陆良的头拔了过来,跟自己的头靠在一起,两人照了张头碰头的亲密照。
照片很快就洗出来了,两人又到了办证窗口,里面的人贴上相片,又啪啪盖上两个章,两张封面印着烫金双喜的结婚证递了出来。
肖菲拿起来翻开,当看到相片时她叫了起来:“你怎么笑得这么贼啊?”
陆良哈哈大笑着说:“这是你的卖身契,从此你就是我的人啦,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