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各怀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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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办公室,想着那条“三五”烟,陆良心里有些不安,虽说出于人的天xìng,刚上班就有了意外之财让他心里有些兴奋,但总觉得自己刚来,这工作中收到的礼物不能就这样私自收下了。

    他想了想,等余嘉华出去上厕所的机会,拿着烟走进了梁效贤的办公室。

    他不想出卖余嘉华,就说:“处长,今天下午上船检查的时候因为能用英语跟船长沟通他很高兴,非要送我一条烟不可,我现在上交给处里。”

    梁效贤不动声sè地说:“处里的烟多了,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你也抽烟,以后送你的烟自己处理就是了。”

    梁效贤在心里又给陆良划了个勾,他怎会不明白上船检查船长会送礼物,他是在等着看陆良会怎样处理这条烟,从结果来看陆良不是那种眼光短浅、爱沾小便宜的人,对自己也还算忠诚。

    吃晚饭的时候周扬又坐了过来,两人交谈了一下第一天工作的情况。陆良向他讲述了自己在油轮上的所见所闻,听到陆良能去这么豪华的地方,周扬有些羡慕。陆良怕引来麻烦,隐瞒了烟的事情。

    讲完自己的工作,陆良问:“你现在办公室做什么?”

    周扬说:“主要是写一些汇报材料,挺伤脑筋的,不了解站里的工作情况,很难下写。我听说他写字材料的人由于长时间用脑,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秃顶,你看一下黄干事就知道了。”

    陆良瞄了一眼正在埋头吃饭的黄云松,见他三十出头的年龄果然已经开始谢顶了。黄云松正好也抬起头来,看到陆良正在看着自己,他冲着陆良笑着一摆手,示意陆良过来。

    见黄云松向自己表达善意,陆良不好拒绝,就端着碗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在他身边坐下。

    黄云松笑眯眯地看着陆良说:“小陆啊,听说你是古平大学毕业的,不错啊,全国名牌。”黄云松的两条眉毛很有特点,像两条蚕,说话时还不停地跳动。

    陆良点了点头,谦虚地说:“我是个书呆子,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听说黄干事是站里的一支笔,以后还请黄干事多多指教。”

    黄云松又是一笑,他的特点就是话未出口必先笑,陆良平时就不是很喜欢这种笑面虎,但又在一个单位避不开,只能小心应对。

    黄云松说:“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说话有水平,态度又谦虚,不像有些军校毕业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看了远处跟战士坐在一桌吃饭的王止正。

    陆良没有说话。

    黄云松又说:“但是年轻人到了新单位一定要抓住机会表现自己,让领导看到自己的闪光点。你是大学生,有知识,有见识,来到我们站肯定能发现站里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敢于在领导面前发表个人观点,让领导看到你与众不同的地方,而不能表现得平平淡淡,淹没在人群里就没什么前途了。”

    陆良一听就明白黄云松这是要自己多在领导面前提意见,发表见解。这与梁效贤的告诫完全不同。黄云松的话猛一听很有道理,对初出校门,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很有煽动xìng,但陆良是个稳重的人。自己初来乍到,完全不摸情况,还处在学习观察和过程,在这个时候贸然提意见,就算意见中肯,也会给领导留下一个刺头的印象;如果认识片面,意见偏颇,留给领导的印象就可能是毁灭xìng的了。黄云松的这番话不能讲是不怀好意,但一定要慎重,不能轻信别人的话。

    想到这里,陆良的态度更加谦逊,他诚恳地说:“黄干事,谢谢你的意见,我刚来站里,还是个新兵,还处在学习如何从地方青年转变成一名合格军人的阶段,我不敢提什么意见,只有学习,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干事你多多批评。”

    黄云松一听陆良不上钩,就随意地跟他扯了一些闲话,很快地吃完饭,对陆良说:“小陆,你先慢慢吃,我还有个报告要赶出来,先走了。”

    陆良礼貌地站起来跟他说了声“再见”,个中的微妙之处自己知道就行,表面上还要做得无懈可击,这就是在机关的生存之道,部队不是机关,但跟机关相同。

    吃完饭,陆良跟周扬两个人在站里蹓跶,两人吹了一会儿牛,但觉得无聊,周扬提议说:“不如我们去看电视吧,反正闲得无聊。”

    陆良也觉得几天没有看新闻,跟外界有些脱节,就答应了。

    周扬带着陆良来到后面的电视室,几个战士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办公室的于建军。于建军跟陆良见过几次面,白白瘦瘦的,一张窄窄的脸庞沉静似水,一双小小的眼睛透shè出yīn毒,总会让陆良无端地联想到蛇的眼睛。

    电视上正在放着连续刷,陆良跟于建边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支烟,然后跟周扬在他身后的凳子上坐下。

    于建军点上烟,随手拿起摇控器,“啪啪”调了两个台,正好zhōng yāng十台正在播放一档大学生英演讲比赛节目,他很自然地停了下来。陆良看了一下,这种节目目前很火,形式也是很固定的模式,就是选手先就给出的题目做演讲,然后由外籍教师与中国教师组成的评委团进行提问打分。这些选手的水平跟自己很接近,评委提的问题也不是很复杂。

    评委提了个问题,于建军听完后扭头问陆良:“他问的什么问题?”

    陆良回答说:“他问选手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中西化冲突?”

    评委又问了一个问题,于建军扭头又问陆良:“这次问的是什么?”

    陆良明白了,于建军不是对节目内容感兴趣,而是在故意检验自己的英水平。他心说:你又听不懂,我随便说你也不知道。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认真回答道:“他问选手是应该先发展,还是应该先环保。”

    于建军见两个问题陆良回答的都是干净利索,转身对陆良伸出了大拇指:“小陆你太牛了,英语这么好,我太羡慕你了。我也想过学英语,但这东西对我来讲就是天书啊,怎么学都学不会,我太佩服你了。”

    陆良也讲了两句好听的话:“于参谋你过奖了,我只是在这方面多花了几年功夫,哪里像你这工作能力这么全面,再说英语只是一种专业知识,知识跟工作能力是两码事。”

    于建军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有你这么好的英语,我早不干了,在这里,你太憋屈了。”

    陆良说:“我就是个老百姓的孩子,没关系、没背景,一无所有,能有个工作就很知足了,哪里有什么憋屈不憋屈的。”

    于建军见陆良一直不愠不火,又问:“你同学都去了什么单位?”

    陆良老实回答:“有的出国了,有的去了外交部,有了做老实,还有一些做外贸的,也有跟我一样来部队的。”

    于建军听了一阵咋舌:“好大学就是好大学,出来后的都不一样,其实虽然刚认识你不久,但我感觉你更适合做外贸。现在南方外贸做得不得了的火,很多人都发了,现在这个社会,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陆良点点头,说:“那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机会不少。”

    于建军说:“是啊,你要有闯劲,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气与敢与拼搏的jīng神,在这里你一眼看得到自己多年后的前途,为什么不趁现在出去放手搏一下。在部队,是虚度光yīn,是我们这些没知识,没特长的人呆的地方。我告诉你我的切身体会,人啊,三十岁之前的选择非常关键,这个时候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三十岁以后就不行了,考虑就多了,再说年龄大了,也没人要了。所以,你要趁现在年轻,干什么这么保守。”

    说完甩了甩膀子,似乎自己有跃跃yù试的冲动。

    又在空中摇着手指头说:“我向你保证,过上几年肯定你的同学可以开上车子,住上房子,而你在这个小地方,只会按部就班地工作,人家大踏步前进,你就后退了。”

    这句话正说中陆良的痛处,他想到了留在东海的魏建华,想到留在宁海的孙自强,与他们相比,自己的起点真的是太低了,前途太渺茫了。于建军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年轻,的确有放手一搏的资本,他的心有些乱了。

    说起外贸,他突然想到孙自强,就对于建军说:“说起同学,我还真忘了,来了之后也没有与家人联系,这里有没有电话可以打出去?”

    周扬在这边说:“大门口有个I电话,我这里有卡,你可以打过去。”

    陆良接过卡,说:“周扬,谢谢,周末我也到镇子上买张卡。”

    说完,从电视室里出来,走到大门口,一部黄sè的电话就在门卫室旁边,看来是电信部门为了方便边管站而特意安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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