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充其量就是四枚小小的棋子,被置身于一个庞大的棋局中。レレ
从福建沉船案开始,这个棋局就已经进入了激烈的厮杀中。
不,甚至更早,战斗就已经开始!
赵信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非常荒谬的感觉。
徐伯玉杀陈武,必定是奉命行事,不过嫁祸给赵信,就是他自作主张、顺势而为了,这就是为何徐伯玉身为管人掌班,却敢主动挑衅赵信这个查案档头的原因!
但身为棋子的徐伯玉,并没有掌控棋局的能力,因而当叶开到来后,徐伯玉为赵信设的局,便宣告失败。
他用飞天响引出魏朝,并不是为了对付赵信,而是想把叶开等人一网打尽!
倘若不出所料的话,在黄华坊的坊门之外,恐怕早就布满了宫中禁军,用来对付叶开率领的这几十名海盗。
这就是魏朝孤身一人,也敢进坊的底气所在。
他一进来,便将朱由校兄弟和那群东宫侍卫请了出去,剩下的,都是局中人。
负责查福建沉船案的赵信、丢了银子的叶开、关键人物徐伯玉,以及穿针引线的魏朝!
这四个人,谁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在棋局里苦苦挣扎。
谁能下令给徐伯玉?谁能令魏朝带禁军潜伏在一旁?谁想把叶开等人一网打尽?
王安!
只有王督公,才有布这个局的能力与魄力!
甚至还不一定是王安,说不定,万历天子才是真正的布局人,不然在京师里调动军队这种事,没有皇帝的首肯,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帝布的局,岂是常人能够解开的?
想通此节,海上枭雄叶开自然会变了脸sè,而东厂新鲜出炉的红人赵信,也只得苦笑连连。
这个局,他躲是躲不过的,自从跟王督公见了一面后,他便身不由己地成为了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至于王督公为何用这种方式抓叶开,赵信并不清楚,大人物的事情,小人物还是少管些比较好。
叶开在这个局里充当什么样的角sè,皇帝针对谁布的这个局,这些事情,都与赵信无关。
魏朝已经出现了,如何在接下来的棋局中,保全自己的xing命,才是赵信要面临的挑战!
果然,听了叶开的话,魏朝嘻嘻一笑,拍了拍手,不远处的坊墙之上,冒出数十名兵卒,手持火铳,遥指众人。
又有百余名士卒,挺着长枪冲入坊中,将众人团团围住。
“铛、铛”之声,在坊外响起,叶开眼尖,透过坊门,望见了刀枪林立的军阵,不由得脸sè惨白,双手微微颤抖。
见惯了风浪的海上枭雄,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
他并不怕死,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比死亡可怕百倍!
“魏太监,”叶开大声道,“你要杀我,无须动手,叶某这就将自个儿的人头,双手奉上!”
说着他便拎起手中的斧头,一咬牙,就要往自己的颈中抹去!
“叶兄弟,且慢!”魏朝微微一笑,轻声道,“银子是小事,我自然会替你找回来,不过你若要想一死了之,却没那么容易,你若是真为你家小姐着想,便放下手中的斧头,与我一道回去。”
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赵信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叶开却停住了手中的斧头,沉声喝道:“魏朝,得饶人处且饶人,今ri我落入局中,输得心甘情愿,一死以偿之,你们若想害我家小姐,便是到了地府中,我也饶不了你们!”
魏朝脸带笑容,缓缓走到叶开的身前,附在后者的耳朵上,细声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叶开的脸sè忽然大变,手中斧头,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发出“铛”的一声清响,颤声问道:“此事当真?”
魏朝点头回道:“那地儿如此隐密,若非真事,我岂能知晓?”
叶开颓然坐于地上,喃喃道:“小姐,都是老奴害了你!”
站得离叶开如此之近,魏朝也丝毫不惧,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视那群海上强者若无物,反而望向赵信,说道:“赵档头,你殴杀同僚,该当何罪?”
跟徐伯玉一般,抓叶开是公事,顺手迫害一下赵信,便是私事了。
两人因张超而结下的梁子,还在那儿摆着呢。
眼下不收拾适逢其会的赵信,更待何时?
赵信沉声道:“魏太监,此事皆由徐伯玉而起……”
魏朝冷冷一笑,打断他的话,指着那群禁军,轻声道:“赵信,你父卧病在床,吴家母女、jīng忠武馆一干人等,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休得与咱家讨价还价!”
赵信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股杀气,忽然,他的脸sè一愕,片刻之后,微笑道:“魏太监,你真以为自个儿胜券在握么?”
魏朝仰天大笑道:“听闻你武艺过人,一双拳头下,罕逢敌手,怎么?想挟持咱家?”
“圣上口谕到!”
在魏朝的大笑声中,从坊门处传来一声大喝,一个身材瘦小、jīng明强执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所有的士卒,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路,那个中年人虽然身着七品官的服饰,但在他身后,却跟着一名四品服饰的老年太监!
这名老太监,在场的禁军军官们,人人熟识,魏朝自然也认识,正是御马监的监督太监陈白!
御马三监,掌印、监督、提督,这三名大太监,手中都握有重兵,魏朝此番所带的禁军,便来自于御马监的四卫营。
因而看见陈监督,所有的四卫营禁军,都纷纷低下了刀枪。
“小的见过陈公公!”
魏朝的脸上先是一愕,继而又绽开了笑容,快步奔到陈白的身前,跪了下去。
陈白与王安,都是由陈矩提拔起来的,两人在宫中是关系密切的盟友,自然不会坏了王督公的大事。
陈白却是面带苦笑,对身前的中年官说道:“此地便交由林探花了。”
然后看着几名围上来问安的禁军军官,叹了口气,挥手道:“都随咱家回营。”
那中年官矜持地点了点头,再也不看位高权重的陈监督,盯着魏朝,沉声道:“魏朝,圣上问你,为何要指使禁军,烧了叶家的别院?”
魏朝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去的陈白,喃喃道:“怎会如此?”
他虽然是一名棋子,但这个局,是皇帝和督公亲自布下的,眼见就要抓住叶开了,陈监督怎会破了此局?
陈白敢破局,必然是接到了万历天子的旨意,不然他绝不敢违背圣上的意思!
问题就出来了,皇帝为何自己破了自己的局?
这是魏朝百思不得其解的症结所在。
看见这个中年官,原本颓然坐在地上的叶开,猛地挺直了腰板,捡起斧头,站起身来,一下子便架到了魏朝的颈上,厉声喝道:“狗贼!我家小姐被你关在何处?”
魏朝丝毫不理会那把雪亮的斧头,嘴里只是念念有词。不远处的徐伯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脸sè顿时惨白,手脚都有些颤抖。
中年官伸出手,拉住叶开的手臂,摇了摇头道:“切莫伤了他,如眉并未出事。”
叶开闻言大喜,连声道:“林先生,果真如此?”
那中年官啐了一口,道:“我林钎何时说过大话?”
魏朝一把推开叶开的斧头,站起身,大声道:“林探花,你等果然好手段!”
他双目jīng光四shè,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东西。
林钎微微一笑,道:“魏太监,彼此彼此。”
魏朝恶狠狠地说道:“咱家此次认栽,不过林探花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事儿,咱们走着瞧!”
林钎笑道:“魏太监,你还没回圣上的话呢。”
魏朝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叶开yù上前拦截,却被林钎摇头阻止。
徐伯玉带着丑颗一干人等,正要紧随魏朝离去,不料却被赵信拦了下来。
“徐掌班请留步,”赵信笑道,“此处还有两桩人命官司,你可走不得!”
叶开在旁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
他手下的那群海上豪雄,顿时将丑颗的番子和帮闲们包围起来。
魏朝的脚步稍一停留,却又大步向前,再也不理会身后的丑颗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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