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嫁娶、招赘、纳婿、开市、赴任、求医、出行;忌:修造、动土、开仓、针灸、纳畜、置产。.23z.om
天不作美,仿若浓雾般的细雨自昨夜下到今晨始终未停。天地间所有景物都被这细碎的雨丝裹上了一层昏晕的外衣而失去了鲜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变形中显得有些朦胧而怪异!
在去往京城的官道上,四匹马随着一辆黑漆棺盖马车在泥泞的路上缓缓而行……
坐在马车里的桑冲打个哈乞,自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紫檀木雕花盒子。他随手摁下盒子上的机簧,随着清脆的“当啷”声,盒盖弹了起来……
这是个制作精巧的梳妆盒,来自蒙元宫中。它本是前元太子妃阿德的心爱之物——几个月前,征虏大将军蓝玉征讨蒙元残部,孤军深入庆州北部的“捕鱼儿海”(注),在大漠之中力克元军特古斯部,俘获了特古斯的次子迪保努及太子妃阿德。蓝玉见阿德貌美无双,便将之纳为己有,日夜宠欢……在此之前,桑冲也早就觊觎这位前元太子妃的美色,且惦记日久,只苦于阿德常年随元军游击于荒漠绿洲,行踪诡异,无法得手。当他知道阿德被蓝玉俘获后,便潜入到冰天雪地的庆州,使出采花手段,就在蓝玉的眼皮底下,冒死诱奸了阿德,且使阿德深深迷恋上他而不能自拔。但在蓝玉的眼皮子底下,这掉脑袋的勾当又岂能做的长久?故此二人不得不挥泪作别!那日桑冲在同阿德作别时,阿德哭得像是个泪人,她知道桑冲每天都要梳妆打扮,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盒子作为惜别物送给桑冲,希望桑冲睹物思人……
梳妆盒里面装着一面手柄可折叠的小铜镜;一根细细的描眉木炭;一打“花斋坊”特制的染唇红纸;一格“西施居”的胭脂及一格脂粉;一把“龙泉”的剪刀和一把锋利的剃刀,另外还有一小锭金子。
梳妆盒另有一个夹层,夹层中原本放着诸如丝线、绣针等女工缝补之物,可却被桑冲移除了,换之而来的是几页写满了人名的绢册、几片薄薄的竹简及三个小的青花瓷瓶。
绢册上记录了桑冲这些年来所拥有的女人及她们的地址,在这些女人的名字后,分别标着:壹、贰、叁、肆、伍、陆、柒几个数字。其中,数字“叁”最多,数字“壹”和“柒”最少。至于桑冲为什么在这些女人的名字后标上这些数字,这是一个只有桑冲才能看的懂的秘密。
夹层除了卷册,还有竹简。竹简不是桑冲的,是他霸占别人的东西……竹简上刻有图案及字迹。图案是几个笔画简单、形态不一的人体图形。人体图形旁标有字迹,但字迹都是极难辨认的先秦小篆。桑冲没上过私塾,所识的字都是历年来身边的女人断断续续教他的,对先秦小篆更是所识有限。故而他只认识竹简上写着的“白奸术”等几个为数不多的简单篆字。这已经很让他欣喜了。在他看来,“白奸”顾名思义,白白的奸污。“白奸术”则是白白奸污别人的本事。他对白白奸污别人的本事一向很感兴趣,所以他把这几根竹简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着,只想着他日得空,把竹简上的先秦小篆研究透,学会“白奸术”,然后纵横寰宇无敌手,“白奸”遍天下可奸之人……
除竹简外,夹层里的那三个小瓷瓶也很受桑冲重视。瓷瓶的瓶腹呈三角形,上面分别系着黄、绿、蓝三色绸缎……桑冲只知道其中一个瓶子里装着是什么东西。至于另外两个,原本就是和竹简放在一起的,想来是跟如何研习那个“白奸术”有关,只要能跟“白白的奸污别人”有关的一起切,桑冲都非常重视,因为这是他选择的行业,他热爱白白奸污别人的这个行业,这是个让人陶醉,而且上瘾的行业……
桑冲拈出一张红纸抿在唇上,对着镜子用剃刀把脸上的胡子毛发刮得干干净净,跟着娴熟地扑了一些粉在下巴及两腮,直到看不出一丝长过胡子的痕迹才停下手,又取出些胭脂调匀施在两颊……这样的工作他每天要做两次,有时候甚至三次,通常都是清晨及午后,没办法,他的胡子长得太快,只要稍微偷懒,下巴及两腮就会泛出青黑。
不难想象,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即便她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艳丽得无可挑剔,就是她的下巴时而黑魆魆泛着青,这会让人联想到什么?桑冲不愿、也不能给人这种联想,因为容颜就是他存身立命的本钱,丝毫也大意不得。
车虽然有些颠簸,但桑冲已经很满意了,比起车外那些骑在马上淋着雨的同行,马车里舒服的简直可以称作是天堂。
桑冲扯过一件带着圆斑点的、闪亮亮的海豹皮皮衣盖在身上,尽量把双腿伸直,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海豹皮衣也是阿德的,是大将军蓝玉送给了阿德,又被阿德送给了桑冲。这件海豹皮衣来自“捕鱼儿海”的一百头海豹身上,且全部取自海豹的腹部,每头海豹身上只取腹部最柔软的巴掌大小那块,所以异常珍贵。它尤其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无论下多大的雨,只要披上这件海豹皮衣,身上都干干爽爽,不会沾上一点潮气!
阴雨天本是睡觉的好天气,可桑冲却睡不着,他有心病!这心病已经埋在心底好几天了,那就是怎么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除掉俞英……
……俞英就是车外骑枣红马的那个看着异常疏懒的年青人。他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长得既不好看也不难看,穿着既不华丽也不寒酸,说话既不多也不少……总之,与世上的多数人一样,俞英似乎属于那种混在人海中瞬间就会被淹没的、并不会引起人注意的、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的那一类人……可桑冲认为,真实的俞英,就像他桑冲一样是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而绝不是表面看到那样的。只不过他桑冲的面具是一层厚厚的脂粉,只要洗掉脂粉,就可露出真容。而俞英的面具,则让人无法看破,也许正是这无法看破的面具,才让桑冲感觉受到了威胁。
注:捕鱼儿海:现俄罗斯贝加尔湖。(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