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一舞剑器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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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好诗就是这样的,需要的不是华丽辞藻,而是最恰当的描述,溢于言表的真挚情感。

    诗本身不能打动人,打动人的是诗里面包含的感情。

    独孤雨燕嘴唇扇动,充盈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如溃堤的洪水滚滚而流。热泪倏地滑过脸颊,心剧烈地抽疼。

    独孤雨燕自从听到让她出降契丹的消息后,蓄积的眼泪第一次迸发出来。

    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道出了她真实的内心。

    “在下再代我大唐将士为出降公主作诗。”李琅于大堂中的一片沉寂中继续朗声吟道:

    “一拓纤痕更不收,翠微苍藓几经秋。寒雨洗来香已尽,澹烟笼著恨长留。可怜汾水知人意,旁与吞声未忍休。谁陈帝子和番策,我是男儿为国羞。”

    这首诗跟上一首诗交相唱和,用大唐将士的口气回应了出降公主的质问:

    不是我们将士没用,而是有混账小人向皇帝呈献和亲之策,我们为此感到万分羞愧。

    不过这两首诗都蕴含着一个相同的主题:对皇帝的隐匿不满。

    这显然是不被容许的,严重时还会被砍头。

    但是每个男人都有基因所决定的天生热血,遍流全身的热血一旦被点着,就会烧理智,焚毁恐惧。何况盛唐是一个崇尚军功、尚武好战的时代。

    不是后世李琅那个遭到强/奸时,还有所谓的社会精英名人建议不但不要反抗,还要双手给强/奸犯递上避/孕套的犬儒时代。

    “好一个‘我是男儿为国羞’。”第一声叫好声响了起来,来自独孤雨燕身后一侧。

    那里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视线顺着年轻人延展,贵宾区条几后面站立的千牛卫陡然由原来的四个变成了二十几个。

    那些比独孤雨燕多几倍的千牛卫军士应该是他所带来的。

    ……

    第一声叫好声很快得到了回应,先是一声,两声……一小片,一大片……终于满堂叫好。

    杨承晖也在兴奋地拍手叫绝,现在他看李琅的眼神既膜拜又迷惘: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天郎道出我辈男儿心声。”岑参一扫刚才的沉郁,也出言赞叹起来,转而高声咏叹: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三军得令讨匈奴,誓将报主静胡尘。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岑参之言豪迈干云,充溢着男儿豪情,令大堂上的气氛更加热切。一时间堂上众人如一锅翻滚的沸水,跳跃激荡。

    心情激动当然要开怀痛饮,雪棠小姐连忙高声吩咐打杂的小厮:“上酒食。”,小厮又挨个地给每个案几端上酒壶酒杯和荤素菜肴。

    李琅没有那么激动,使他激动的不是诗,而是银子。他走去找牛延要银子。

    “公子高才,在下右威卫长史牛延,有心结识公子。”牛延看到李琅似乎向他走来,忙迎上前去,一扫傲倨之态,率先行礼。

    “在下李琅,流民一个,怎当着公子屈尊下交,在下惶恐。”

    李琅还礼笑道,感觉这个牛延也并不像杨承晖说的那样纨绔,反而十分豪爽。“在下当前颇为困顿,如果公子不嫌在下诗拙劣,那么事先说好的彩头银……”

    “牛某敬佩李公子大才,公子以后如有用得着牛某的地方,比如落户什么的,牛某定当鼎立相助。”

    牛延听李琅自称流民,又早已瞧见李琅脚上的草鞋,知道李琅确实窘迫,立即招手唤来家仆,把二十两银子如数奉上。

    “既然牛公子如此盛情,那在下以后少不得要来打搅公子。”

    李琅知道牛延的老父亲、左相牛仙客活不过今年了,真要找牛延办个什么事儿,可得趁早。

    ……

    “两位青年才俊可否过来与老夫共饮赏舞。”锦服老人使唤小厮过来,向李琅和岑参发出邀请。

    “秘书监贺知章,纵狂不羁,太子宾客,东宫辅臣,最好婉拒,被李相的人看到,于兄仕途不利。”

    杨承晖慌忙低声提醒岑参,他清楚岑参此次从河朔回到长安,就是准备一心参加科举,有些事不得不有所顾虑,“旁边那人是金吾长史张旭,也是挺不靠谱的一人。这两人少沾惹为妙。”

    流民李琅当然不会有任何顾虑,竟然给他碰到四明狂客和张癫两个名垂青史的大狂人,“饮中八仙”里的海量酒徒。

    李琅也是好酒之人,酒逢知己千杯少,李琅当下抬腿就跟小厮过去与两位老酒徒具名见礼后,坐在下手位饮酒。

    “上,剑器浑脱舞。”

    雪棠小姐报完,便在腰间系上红蓝绿青粉紫五色丝带,接过一柄带穗长剑,与身后那个头罩黑纱的颜十娘盈步走下拱桥,下到大堂上的舞台中央,乐师们的铿锵鼓乐之声随之响起,声响震天。

    “李公子可见好好欣赏一番,这剑器舞可是妙绝通神。”贺知章扬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空,大笑着招呼李琅。

    八十多岁的老寿星居然这么能喝,李琅也不甘示弱,也将满杯酒尽饮入腹,酒不甚烈,并无后世高度白酒饮后割喉般的灼热,到少了些许饮酒的趣味。

    ……

    面罩面纱颜十娘站在舞台靠近独孤雨燕一侧,面向场中,雪棠小姐立于场中,先一人独舞。

    剑锋出鞘,寒光霍霍。当雪棠小姐剑尖缓缓指天时,前奏的震天鼓乐声却顿然休止,好象雷公停止了震怒。

    “起。”

    雪棠小姐娇喝一声,娇躯旋动,矫若游龙,带动彩衣飘舞,舞姿矫健轻捷,如同群仙驾龙飞翔云端。在急促飞快的舞动中,雪棠小姐手中的长剑化作万条光芒。

    只见剑影彩带,却不见人影。场边的观众看得神怡目眩,觉得连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震天鼓乐声此刻才再度响起,堂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齐声叫好。

    雪棠小姐舞姿稳健娑爽,飒然风起,进退回旋之间,剑象道道电光,伴着隆隆鼓声,如电闪雷鸣,惊魂动魄。猛厉的剑舞气势令人赫然失色。

    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曤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彩衣玉貌,雷霆清光,一曲剑器浑脱舞,挥洒出大唐盛世万千气象。

    正在场中众人如醉如痴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拨箭雨陡然从李琅头上的二楼星流而下,直射正对面的独孤雨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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