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担惊受怕了一夜,不知刘信是否又会挥兵夜袭的吴兰,将近天明方才好不容易歇下,却不料一个士兵突然大呼小叫着就闯入了他的营帐,是惊得他一蹦三尺高。
“武陵王,武陵王,武陵王怎么了?!他出兵了,叫阵了,还是攻入寨里头来了?!”
也来不及整理身上衣甲的凌乱,吴兰一把抓过床头的佩剑,就是张皇失措地追问刘信动静。
“不、不是,武陵王、武陵王他……他退兵了。”
“退、退兵?”
士兵好不容易喘着气把话说完,吴兰听完却是一脸的腻歪,他吴兰都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了,胜果唾手可得,武陵王会在这个时候退兵?
好你个小卒,居然敢来消遣我!?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拖下去打二十……不,五十军棍!”
“将、将军,将军!”
士兵还不知道为什么吴兰要惩罚自己,一边被另外两个士兵拖着往外走,一边大喊大叫着,希望吴兰能绕过他一次,可是吴兰只是厌恶地挥了挥手,对他的求饶是充耳不闻。
一屁股坐倒在行军床上,吴兰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带着颓然地向帐外吩咐道:“来人,把两位副将叫来。”
吴兰原本的副将已经死在了上次刘信的夜袭当中,如今的两个副将是他临时提拔的。因为是在为难之时被破格任命,所以两人自上任之初便没有丝毫的欣喜,而是一切工作都做得兢兢业业,生怕有丝毫的纰漏就会让自己步了上一任的后尘。
而正是因为这两人的处处小心谨慎,所以当吴兰召他两人前来议事,却只看到其中一人的时候,他多少显得有些错愕。
“陈留呢?”吴兰皱眉不悦地问道。
“回将军,因为武陵王突然撤退,陈留担心有诈,故领兵在寨前警戒。”另一个副将李唐恭敬地拱手答道。
“真,真撤了?”
吴兰脸上语气让李唐有些意外,他刚刚不是才派人来向自家主将报告过了吗?怎么将军还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不过李唐也没有多想,又是一番语气恭敬地回道:“回将军,武陵王营寨已空,纵是我等在山上隔着老远也能看清。”李唐的话刚刚说完,吴兰已是“伏--”的一声,快步冲出了营帐。
来到前寨,吴兰登上了哨塔,往山下一望,就发现对面刘信的营寨真的空了,连人连军资器械全都搬空了,只有许许多多的麻雀在营寨里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啄食着掉落在地上的粮渣子。
“真、真撤了?”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营寨,吴兰先是疑惑,继而警惕,随后又是疑虑重重,最后才是感到了一丝欣喜。
刘信真的退了,他吴兰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至少,暂时是保住了。
…………
这是一处山林,植被很茂密,四周都有参天的大树,密密麻麻地把头上的阳光都给遮挡住。林中有一条小道,小道不宽,最多仅容两人并肩而行。
这是一条走私的小道,是五溪蛮和巴郡或是犍为郡走私常用的,像这样的小道,四周的山林里还隐藏着许多,都是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当初王甫就是打算着一旦事有不妙,就利用这些走私的小道,以地利摆脱张辽的追击,然后再和吴兰一起偷袭武陵,生擒刘信。可惜,王甫没想到这些小道竟然会被刘信率先运用起来,反过来先偷袭了吴兰在唐岩河的大寨,一战就把打掉了他的所有精锐,只给他留下了三千残兵。
“殿下,可否请您告知属下,此番出征涪陵到底为何?”
走在小道上,陈宫最后还是忍不住,挤过了队伍来到刘信身旁,以接近质问的语气,问起刘信为何要打这一场没有任何所得的仗。
连那渀佛是因为没睡饱而眯起的眼睛都没张开国,刘信直接向后一伸手,身后一个随军的刀笔小吏立即会意,是急忙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份以丝帛写就的信件,恭敬地双手送到刘信手里。
刘信接过信件,一副随意地把信塞到了陈宫怀里,然后也不管陈宫如何,自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前走去。
看着刘信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陈宫就是直皱眉,但是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些许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展开信件读了起来。等看完了信里头写的,陈宫原本就皱起的眉头是立即皱得更深了。
“殿下,此信是何人所写?”快走两步追上刘信,陈宫拉着他的袖子就是追问道。
连甩开陈宫的拉扯都懒得,刘信只是有气无力地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殿下却也为此而出兵涪陵?”
太轻率了,居然连是谁写的信,信里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居然就敢随意出兵?虽然最终吴兰确实是有屯兵唐岩河,也是对武陵的虎视眈眈一目了然,不过若然信中所写有假,那此次出征便是劳民伤财了。想着,陈宫看向刘信的目光里是带上了越来越多的责备。
“但信上写的不是事实吗?”刘信的反问仍旧显得有气无力。
“吴兰屯兵威胁武陵确实不假,可要这么说来,难道其信上所写,南中孟获已与袁术勾结,得其资助意欲一统南中威胁西南,殿下也相信?”
“南中多叛乱,本就是朝廷一块心病,而且就是孟获没有勾结袁术,他日袁术起兵,南中又是叛乱,朝廷不一样是首尾难顾?所以对南中多加注意总是没错的。”
“提防南中……这是陛下的意思?”陈宫来武陵之前曾在尚书台任职,是荀彧的属官,自然知道这位王佐之才思虑之深远,所以一听刘信提到朝廷,他便想到了荀彧,以及他所效忠的皇帝。
“不,是写信人的意思。”
刘信的回答让陈宫一愣,可是随即转念一想,陈宫似乎又想通了些什么:“这写信人不具署名,又揭露王甫吴兰阴谋取信我等,到底意欲何为?”
“是为了曹操吧?”
“曹……曹使君?”听到曹操的名字,陈宫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脸上露出追忆的同时,居然还有着些惋惜。
可刘信仍旧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连头都没有转回过来看陈宫一眼,自然看不到他脸上那奇怪的脸色,于是自顾地在那里说道:“要是对方心中所说俱都属实,那么对朝廷来说无疑是立了一桩大功,可是他却连名字都不想让我们知道,证明他需要我们,或者说我们所代表的朝廷的青睐。”
“或者只是因为对方如今不方便表露身份?”能知晓此等隐秘,很有可能那人本就是供职于袁术手下,为了自保而不把身份表露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面对陈宫的疑问,刘信却是摇了摇头:“若是袁术手下之人,那便是远在汝南或江东,他又是如何得知吴兰屯兵唐岩河?而若是那人是从袁术手下逃脱出来,他何不直接来见我,也好省去那支使孩童贿赂小吏送信的功夫?”
世人做事,只要条件允许,莫不琢磨着把事情往简单里弄,何曾试过要让事情越做越费时费力费工夫了?而那写信人却不然,他可是靠着支使孩童,把贿钱交给王府小吏,让那小吏把信混在公里头,送到刘信案上的。若是他有那支使孩童的功夫,不如直接去见刘信还更为快捷一些。
听了刘信的话,陈宫细细一想,对方把事情搞得怎么复杂,除了是不想让人猜想到他的身份,又能是为了哪般?
如果对方真的不想让人猜到自己身份,那么还就是刘信说的,对方看来是真的不太需要朝廷的器重啊。想着想着,陈宫的双眼就渐渐眯了起来,其中透出了一些让人心底发寒的味道:“不想要朝廷的青睐,那他告诉殿下此等机密又是为的哪般?就是把信上交朝廷?”刘信是当今天子的弟弟,代表的是朝廷中枢正统,若是收到了如此重要,有可能危及朝廷的情报,理应要把他上交朝廷。
“所以说是为了曹操。”这次陈宫没有说话,而静静地走着,听着,“南中若叛,以刘璋之力是独木难支,若是靠朝廷应付,则会削弱朝廷在中原对袁术的压制。如果要解决好南中的问题,就需要一个手中有兵,又有能力的诸侯来蘀朝廷分忧,纵观益州四邻,除了曹操又有谁有这份能耐,这个资格?”
“只要我等把书信呈上,那么巴州(巴郡和汉中分割为一州)刺史便十有**会是曹操的人马。”
“只等南中乱起,刘璋无力而依附于曹操时,那人便可飞黄腾达了。”
“写信的到底是谁?”
“一个用计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