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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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人海,风吹过,阳光洒落,耳中便听到旌旗在猎猎作响,双目就只感寒光刺目。

    因听信谣言,害怕被徐州四大家族清算,所以下邳国相笮融和广陵都尉张闿起兵作乱。两人兵分两路,由笮融率军进逼彭城,张闿则引兵进攻东海。

    两人起兵突然,徐州官军于开始阶段接连败战,于彭城国笮融大军已是兵临徐州首府彭城城下,只凭徐州大将曹豹领七千兵马据城死守迁延时日;至于东海,张闿贼军一路烧杀抢掠,祸延整个东海郡东部,眼看局势糜烂,糜家遂号召东海各大世家联盟,募得各家私兵三万,军费无数,终当张闿乱军于郯县城外。

    “突然想起,”郯县城头,叶成坐在马扎上,一手撑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阵势一字排开,声威鼎盛的张闿五万大军,眉头一皱脸上便似有苦色可嘴角却是始终带笑地说道:“我自从出道以来,凡指挥战役,好像都是处于劣势的一方,而敌人又全都是除了兵多就一无是处的废物。有人说我战无不胜,我总觉得含金量不足啊。”

    背后站着的郯县守将和各家族代表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上叶成的话茬。

    “嘛,算了,欺负小朋友也是一种乐趣。”双手一拍膝盖,叶成豁然而起。

    “康成公,请问接下来天气如何?”

    一个老人闻言,略略抬起了他那昏花的老眼,呆滞地看着天,身旁一个青年马上在他头上撑起了一把遮光的阳伞。

    “午时一刻,西风,有雨。”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既然有雨,那么我们便去把胜利偷回来吧。”

    偷?是说偷袭吗?对了,说起来这位大人是以用奇兵致胜出名的,看来这一次他也是想故技重施了。

    一听叶成说话,一众守军和世家中人都是心中有所明悟,可是转瞬他们又显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大人所言以奇兵胜之,于此眼下时局确是上策,然城中兵马……”说话的是东海崔家的代表,只见他话说一半,脸上已是布满苦涩,那神情让一众同僚看了也是俱都黯然摇头不止,“大人所思确为上策,然如今城中兵马,只有五千乃是原城中守军,其余兵马都是我等临时招募之青壮,这些人不但不习军阵,就是如今连器甲都未曾全部完备,如此人马就是据城死守也是力有未逮,更莫说要出奇兵扰习了。”

    崔家代表说话,叶成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望他一眼,等他把话说完,叶成已是接过青年手中遮阳伞,亲自扶着郑玄慢步走下了城楼。

    崔家代表所说,叶成自然明白都是事实,可是叶成更加明白的,却是这帮人的心思。

    “诸位放心,我既与子仲交厚,各位又是子仲世交,既是各位*惜羽翼,我自也不会让各位难做,所以,奇兵我已经放出去了。”

    叶成这话一说,留在城楼上的众人当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叶成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奇兵已经放出去了?哪来的奇兵?难道是糜家?糜家倾力相助,我等却处处保留,叶成又是当众说跑此事,难道是在敲打我们不顾大局?还是……他等着秋后算账?

    一想起叶成当年在阳翟所为到底是如何的暴烈,如何的铁腕,还不等雨下起来,众人后背已是一片凉湿。

    …………

    “小雪,你去帮子方稳住阵脚。”

    点了点头,聂雪抽出长剑,娇躯身形一展,便是带着三百人马往着城墙右方而去。

    “有小雪在,右方无碍,左方……”

    自言自语着,叶成转头往左望去,就见血肉横飞间,孙翊一杆长枪上下翻飞,尽把眼前敌军格毙枪下。一通冲杀,孙翊好不容易是稳住了局势,可是守军却是伤亡惨重,城下堆叠的尸体有如人高,城头上流下的血却几乎是漫过了脚踝,而这些血都是守军的。真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看来之前那崔家人说的不习战阵还真是在理不过。

    “无碍。”

    一声云淡风轻地“无碍”,尽显叶成对守军伤亡的无情漠视。也是,那些守军既不是他的部下,又不是盟友的人马,死了,就死了吧。

    “剑英,城中物资不足,已经没有油了!”急急跑上城墙,糜竺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了糜竺的话,叶成先是稍稍伸长脖子,看了看快要推到城门前的张闿军攻城车:“既然没有油,烧不了车了,那就把礌石全扔下去,把车砸烂。”

    “可礌石……”

    糜竺刚想提醒叶成礌石体积有限,未必能砸烂大军攻城车,话到一半已是被叶成打断:“把那些没打磨的巨石抬上来。”

    就在副将领命,正要下去传令之时,众人只听张闿大军后阵处一阵嘹亮急促的鸣金声响传来,刚刚还见守军孱弱而显得士气正旺的乱军,当即不甘地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拼命往后退去。

    “如今把后背暴露在敌人眼前,真想派兵从后掩杀啊。”不屑地看着退得杂乱无章的张闿军,叶成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出城追击的冲动。

    “大人、大人,敌军无端退却,恐防有诈啊!”

    “大人需得小心张闿用计!”

    “大人,事不寻常,望大人谨慎!”

    ……

    一见张闿退却,刚刚都不知躲到哪里去的世家代表是纷纷露面,一开口就都是劝叶成小心为上,不要轻易出城。

    哼的一声冷笑,叶成连正眼都不看这些人一眼:“诸位放心,在下不会乱让各位手上兵马冒险的。张闿这一退,不过是我的其中一支奇兵奏效罢了,要出兵还早,需得等到第二路奇兵出马才是。”

    不管叶成说话语气有多差,众人这会也都当听不出来,反正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势力不受损那就足够了。

    …………

    七天以后,郯县府衙正堂,叶成高坐主位,糜家兄弟、陈登还有曹豹立于下手,再次是徐州众武与一众世家人物分列左右。

    堂下,数个少年挺身而立,身上俱是一片狼狈,可他们的脸上,眼中,乃至浑身上下却是散发着一股飞扬的气息。

    因为,这些少年刚刚历尽艰辛离了当个,拿回了两个人头,笮融和张闿的人头。

    “胡班,你们做得好。诸位,我的第二路奇兵奏效了,各位可以开始收复失地,还有追剿余孽了。”

    看着放在叶成面前的两个人头,一些人的脸上显现着苦涩,一些人的脸上是踌躇不安,一些人的脸上有着跃跃欲试,还有一些人的脸上却是惊得苍白无力。

    不过不管众人脸上神色为何,笮融、张闿已死,不管是为了弥补家族损失,或是为了争抢功劳,又或是为了拓展势力,他们也确实应该去收复失地和追剿余孽了。

    等到众人走后,三大世家的人却是留了下来。堂上静静的,三大世家的人都不说话,而叶成只顾欣赏着两个人头,就好像那是什么高明的艺术品一般,让得堂中的寂静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半响以后,叶成突然开口问道:“子仲,我帮子龙下的这份聘礼,你可满意?”

    聘礼?两个人头?当然不是,是徐州刺史。

    陈家的发源在下邳淮浦,笮融身为下邳国相,起兵之时焉有不对此仇家老巢进行劫掠?况且劫掠陈家还能为他带来大笔的军资粮草?只是陈家在徐州树大根深,笮融要抢得陈家寸草不生需时不短,而偏偏曹豹大军就在背后,所以笮融也就是抢了陈家一些产业与田地,连让陈家伤筋动骨都做不到。

    而既然陈家没有伤筋动骨,那么他们留在下邳的势力便是惊人的,所以只要他们趁笮融被曹豹拖在了彭城,而张闿军势也是留在郯县鞭长莫及之时把这些势力集中起来,那么两人的后方就乱了。

    后方一乱,粮草退路皆无,笮融和张闿慌乱之下自然便要火速退兵。笮融和张闿急着平定后方,行军布阵是章法大乱,身边更是疏于防范,而在这时候,早前已是混入乱军之中的胡班等人,便该是他们行动,摘下笮融、张闿人头的时候了。

    乌合之众没了带头蛇,自然是作鸟兽散,这次这次徐州动乱可算是尘埃落定,然后便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要说功劳,曹豹领军打得损兵折将都未能解决笮融,反倒被对方围困在彭城当中,就算最后力保首府不失,也就只是有些苦劳罢了;而陈登,倒是立下大功,只可惜最后乱军反扑厉害,被动摇了家族根基,家族元气大伤;唯有糜家,先是号召各大世家共同抗贼挣得名声,后各家族联合是出力最大,那守卫郯县的三万义军里头有两万是由糜家所募,粮草军资更是倾囊相助,此次平乱,糜家可谓居功至伟。

    至于其余世家……守卫郯县时二十多个世家联盟,除去一个糜家,其余世家就只募得兵士一万,其为国效力的诚意?

    哈,哈哈。

    结果,陈家势力大损,无法力压各大世家;曹豹手掌大军却出了洋相,失了威风;而糜家则立了大功,挣了名声,有贵人扶持,还得了各世家把柄,事后上报朝廷,糜竺这个徐州刺史当之无愧。

    叶成问糜竺,这份聘礼满不满意?

    糜竺回答,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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