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于子霆的老窝,我称它为雀馆,我们就不约而同地迫不及待地拿出雷光交给我们的鉴定书看了起来。但是我们还没拿稳鉴定书,里屋就突然冲出了一个人。
“你总算回来了啊!”
“子衿?!”于子霆本来沉沉的脸突然变得神情慌张起来。
只见于子衿双手叉腰,神情不大高兴地看着于子霆,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查这次这个案子吗?都被停了职了,还这么不安分!要不是安安告诉我前几天看见你的样子有点奇怪,我还被闷在骨子里呢!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子衿。”于子霆弱弱地叫了一声于子衿的名字,想要辩解说:“安安那个臭小子,嘴巴怎么就这么大!我这次非得把它封起来不可!”
“你缝谁的嘴?”于子衿明知故问地阴着脸靠近了于子霆。
于子霆连连却步搔着头发,说:“真的没事。你又想太多了!”
“嗯?”于子衿拿眼上下打量着于子霆,慌得他在房子里踱来踱去。
谁叫他说谎!
“他还说你好像受伤了?给我看看!”
“没这回事!哪来的伤啊!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于子霆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你别忘了,我的职业是记者。没有什么情报能逃离我的耳朵和眼睛!”于子衿丝毫没有放过于子霆的打算似的,跟在他后面继续念叨着。
于子霆一边点着头不啃声,一边连忙拿眼睛向我求救。我刚开始装作没看见,但是想想这件事有我一半的责任。于是就硬着头皮上前去了。
“。。子衿。。。”
“?莫小姐?”子衿的嘴巴张得跟个鸭蛋似的,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四个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额。。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好意思地使了个颜色给于子霆,哪知这个家伙以恩报怨,学起我来,装作看不见地将头偏到了一侧。
(这个混蛋!)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于子衿并不知道我住在这里,她只知道那天于子霆是接我离开公馆,却不知道因果,也没过问。我总不能跟子衿说,‘是我拜托你哥帮我查这次这件案子的。因为我觉得它和我父亲的死有关。我就是君涟漪,现在暂住在这里。’!
她肯定会疯掉的!
“难不成是。。。。”子衿突然一个转身,指着于子霆的鼻子大叫道:“于子霆,你是不是贪恋人家美色,起色心了。把人家绑了过来!”
“你神经啊!我才不会对一个小孩子感兴趣,是她自己。。。。。”
“啊~~~没有,没有!”我连忙跑过去用手捂住了于子霆的烂嘴,干笑地对子衿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我其实是巡捕房的卧底!是潜伏在刘左昂身边的奸细!额。。。。”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鸟语!
(你干嘛?疯啦!)
于子霆瞪着快要掉出来的眼珠慌张地看着我,嘴巴唧唧歪歪地一张一合,只是没出声,也没法出声。
(什么卧底?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会人说自己是奸细!)
“。。。额。。。。”我直接忽视站在子衿身后都快要手舞足蹈的于子霆,开始了我奇思妙想的胡编瞎造:“。。。关于这次这件案子,其实于探长被停职的事是假的,只是为了混淆敌人的视线!我和于探长被任命要全权负责本次案件,所以我现在暂时住在这里!额。。。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一个于子霆就算难搞了,现在还来一个嗅觉灵敏的于子衿。记者什么的,我最不擅长了。
“。。是这样啊。”于子衿竟很信任我地点了点头,说:“既然莫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
于子霆一听,连忙将我的手拿掉点头傻笑着。
“不过!”
我们两人立马又神经紧绷起来,不安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子衿。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我可是记者,可以的话,需要的情报我会尽量为你们弄到手的!”子衿突然一个大变脸,如果说刚刚还是生气的雷神的话,那么现在,她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像嚷着要吃糖的兴奋的小孩!
“我也好想体验一把当卧底密探的感觉!一定很惊险刺激!”
“。。。额。。。。。”我愣了一下,只能像大叔一样,乐着傻笑着来回应她。
“叫我杞恪就好了,我们年龄相仿,你还比我大呢!”我笑着说。
“嗯!”子衿高兴地点着头说了一句“但是,”随之,她又停顿了一会,脸上颇感疑惑。
(又怎么了?!)
我在心里无奈地叫着。
(大小姐,你不要玩我了好吗!?)
“怎么了?”我故作淡定地问道。
于子衿歪着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和在公馆的不同。。。”
“啊~~那个是。。。”我故意叫了一声,想要作解释,但是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说好。幸好这时于子霆这个老家伙还算义气,为我打了圆场。
“是这样的子衿,”于子霆插道:“那天的事呢,杞恪也跟我说了。主要是你们太不像话了,一上来就直奔人家老窝去。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那里是刘左昂的地盘!你这么一个小屁孩就拿着一把笔一个本子。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人家是有枪的。。。”
“还不是你叫我送纸条给杞恪的啊!”子衿立马白了于子霆一眼接着说:“再说了,这是我的职业!作为一名记者,就应该本着随时待命牺牲的精神去挖掘事情的真相,让大众知道。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入虎穴进狼窝。我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什么不对!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子衿打断于子霆的话就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字字铿锵有力,热血般沸腾。
本来这些话听着也很是鼓舞人心般的励志,但是我不知道于子霆今天是怎么了,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就像着了火的柴火,了起来。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所说的这些是我们巡捕房的职责!区区一个记者用得着这么大义凛然吗?你就好好呆在你的报社,写你的稿子。除此之外,任何带刀带枪的字眼,我都不想听到与你有半点关系!”
“你干什么啊,突然这么凶!”子衿也被于子霆突如其来的高声大喊给吓了一跳,随即就是满脸的委屈反道:“这不公平!凭什么你在外面吃子弹喝西北风,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拼搏。我就一定要呆在温室里,写一些毫无根据的东西!”
“就凭因为我是男的!我是你哥!”于子霆大叫着瞪着子衿。满脸通红,脖子上的动脉连带着心跳,搏动着。
“哼!你这是性别歧视!”子衿也急了,两个人的脾气可算是真像。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是你于大探长的妹妹!”
“你!”
子衿眼泛泪光红着脸怒视了于子霆几秒后,猛地一个转身,摔门出去了。
“子衿。。。”
“别管她!”于子霆喝止道:“由她去。”
我看了他几眼,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怎么就演变成兄妹间的争吵了呢!作为被晾在一边的我,多尴尬啊。
“明明是互相关心,为什么就不能坦率地说出来呢?不要因为一些无聊的琐碎小事,而说出一些伤人的言语。感情这东西,很脆弱的。我想,这个你比我清楚,人生阅历丰富的大叔。”我淡淡地笑了笑,往门口走去:“我去看看她。”
说完,我就关门追了出去,留下于子霆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也需要时间和空间安静一下。
其实最尴尬的人是我。无意间听见他人的家事,又无意间看见兄妹间的争吵。所有的丑态都被我这个外人看见了。最想钻洞里去的人是我,最应该哭的人是我。好不好!
我打开门,夜色笼罩着大地,黑漆漆的一片。
不知子衿跑去哪了。
“子衿~~子衿~~~”我顺着大路喊叫着子衿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子衿~~子衿~~”
(不可能走这么快的啊!?)
“于子衿~~~~~你回答我一声啊!!”
“于子。。。。。。。”
我走到一棵大树下,微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很柔和,很细腻,就像是母亲抚着孩子的肚子,咯吱咯吱逗着孩子笑一样。
我看见她了。
“子衿。。。”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虽然知道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来进行所谓的“安慰”。但是我此刻特别想鸡婆一下。就算被讨厌也没关系。
“你说。。。”她回话了。声音很轻很轻,还带着点沙哑的抽泣。
我只能侧着耳朵,静下心来,才能分辨出她的声音和风声。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把我当小孩子看。。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要干涉我的事。明明自己动不动就挂着伤回来。还总是限制我,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为什么?”
这两个傻瓜,明明是吵架,却都在为对方着想着。
我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不换位思考一下,站在大叔的立场想想呢?”
“他的立场?”子衿睁大了眼睛,然后又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懂,很多时候是我在无理取闹。但是他总是关心我,自己却从来不会照顾好自己,净是让我担心。这就是对我好,关心我吗?”子衿说着说着,情绪有点激动。
我摇了摇头,说:“你不是无理取闹,他也不是横行霸道。你们只是犯了同一个错误,纠结在同一个症结上罢了。有时候,过多的关心是会让人害怕得想要逃避。爱得太自我,也是一种伤害。你要清楚,他到底要什么,怎么样,他才会快乐。怎么样,你自己也会感到幸福。”
子衿没说话,沉默着,沉默着。
风拨动着我们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我静静地等着。
“。。杞恪。。。”子衿似乎终于有点冷静下来了,微微笑了笑说:“谢谢。我知道,你们在查这个案子。我本来是想阻止的。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每次我们提及这个问题时,总是以这种结局收场的原因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你说。我能做到的话,一定!”
子衿抿了抿嘴,说:“万事都多劝着点他。。。”子衿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似乎看不见焦点。
“你是不是觉得他总是莫名其妙,好像完全不把案子放在心上。明明很危险,很重要的事,他却总是吊儿郎当的?”
(嗯嗯!!!你说的极是!)
“。。。嗯。。。”我不好意思肯定子衿的说法,只是微微点头。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既正直又可靠。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才。。。。我才这样事事担心。。。”
“放心。”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点着头,说:“他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我也是大人了。”子衿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那你是不是应该要做一些像大人的是呢?”我将眼投向了站在远处呆呆的人影说道。
“。。。。。。”子衿看看我,点点头微微笑了笑,沉默着往那边走去了。。。。。。
于子霆在那里一定站了好一会儿。
道歉,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原谅,每次都能奏效。我们常常都会毫不在意地用言语来伤害我们最重要的人,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满腔不快。因为我们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转身将背对向我们。所以,我们总是将黑暗面面对着最爱的人,将微笑当做挡箭牌来与他人进行交往。但是,这样下去的结果除了隔阂以外,我们还会失去很多很多,在不经意之间,在理所当然之间。后悔,总是如影随形。
语言,是最厉害的杀人武器。杀人于无形,在精神上将你侵蚀得体无完肤。所以可以的话,在开口的时候请想一想后果。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你做任何一件事是义务的,包括,你的父母。”
我望着那两个让人头疼的背影,好像,这话是在对我自己说的一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