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族权柄政令之争还没有分出胜负之时,居于离朝边地的戎,狄,苗,夷,羌五族便趁乱而来,接下着来便是漫长的烽火岁月,后世史官遂将其称为五胡乱华,而这也是华族有字记载以来最为黑暗的时代。这乱局劫难延续了近千年之久,在这千年乱局之中除了血与火的洗礼,也使得更多的人转而考虑天下兴亡之理,安邦定世之略,而这群人便被后世称为天下诸子,他们或著书论道,周游列国,欲教化天下,或开宗立派,收徒讲学,借此探究天道之变。而儒圣孔丘本是贵族出身虽有心安定社稷,可时事之变已非一人可改,随后便隐居于兖州之地收徒三千,传授治世之论,修身养性之道,借以希望门中后世弟子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待儒门圣人去后,这弟子之中最为杰出十位弟子将儒圣所言记录整理成册,更是加入自身心得体悟,这便是儒门经典四书五经的由来,其后这十位弟子便在圣人讲学传业之地建稷下学海。
据史料记载学海虽也曾数度毁于战火之中,可仍凭借后继儒者之努力又几度复兴,而建立稷下学海的儒者便被后世尊为孔门十哲。而后这儒门之学开枝散叶,可称得上千年以来华族之中的第一显学。其实非只是儒门稷下,这诸子百家皆可谓是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的乱世,莫不是经历千年血与火洗礼得以延续至今。
越是到山台楼牌之前程无逸的脚步越见沉重,看着山门楼牌稷下学海四字,凄声道“乘风你今次再回学海却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千年以来为着天下之事稷下学海牺牲何其多也!”想起昔日同学时光,程无逸神情越见悲伤哀痛。
山门楼台之上值守的儒生看此情景慌慌张张急朝内里奔去,甫然踏入学海之内,沈彦尘眼中所见乃是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竟似有数百亩之地,学海之外虽是落雪如絮,可广场之上竟似看不见一片落雪,想是学海以奇门异术而为,而其中气候温度竟也和山门外的寒天雪地不同。
铺地的黑石光滑如镜,整个广场看起来就是一汪如墨的湖水,这脚下的墨色又是不断的变换着浓淡之色,那远处分布八角之上的建筑错落有致,竟隐隐之间透着几分藏纳寰宇的气势。而乾位、坤位之上各有钟楼鼓楼。偌大的广场竟似纤尘不染,竟像是行走在湖面之上,建筑皆是青瓦琉璃,青石做柱,建筑与所在山势浑同一体,让人有万世巍然的感叹。
这时便有急步之声传来,远远边听来人道”程哥你所负伤者何人?”
沈彦转头看去,但见来人是个女子,身材高挑,年纪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身上所穿乃是蓝衫儒服,样貌打扮和程无逸类似,背后倒持一柄色如星海之色的长剑,剑锋指天想是方才正在练剑,汗湿重衫之下蓝衫儒服紧贴着身子,颊前散几缕发丝,清秀的面容和着那身段掩不住的飒爽之气。
程无逸凄声道”我身上所背乃是…乃是乘风的尸身。”
蓝衫女子仍似有不信,渡步过来猛的看着那程无逸手中战意枪,神情顿时大变,急声问到“以岳哥之能怎会身死丧命,凭他手中战意枪捭阖之势,胤国武林之中能有几人杀得了他,怎会如此!凶手是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定斩此獠。”震怒之下手中长剑自发长吟,剑锋之上竟生出三尺苍色剑芒,一道无形剑气自发而出直朝天际而去。
夜空之中响声如惊雷匝落,这学海之中儒者听此落雷惊天之声也都急忙赶了过来。
沈彦尘却是不由得心惊,他虽是也能御使剑芒伤人,可这蓝衫女子御剑境界实已到剑心通明,远非他能比拟。便听蓝衫女子低声道“绮云这几日便心绪不安,前日楚师哥夜观天象,曾有之语,真没想到这竟然是应在岳师哥身上,真是一别成终古竟而失故人。”言罢,一掌击出尽是气分双流之招,那分立乾位、坤位的钟鼓齐鸣,钟鼓余音久久不歇。
沈彦尘竟这才发现那钟鼓声中竟有丧乐悲歌之韵律,蓝衫女子这一掌之中竟蕴含十二中变化。突觉体内内息竟是不稳,所受之伤内在这音波激荡下再被催发,身子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便听程无逸道“绮云快扶住小兄弟,他受伤沉重,内息浮动,怎经得起你落羽分霄内劲所催发的钟鼓之声。”
沈彦尘只觉脚步虚浮一头栽到蓝衫女子怀中,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登时那蓝衫女子身上所穿的儒服被糟蹋的血迹斑斑,沈彦尘耳中只听见蓝衫女子气声叫道“这人怎么这样子啊!”随即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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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尘喉鼻见嗅到淡淡的香味,然后他慢慢的睁开眼,转头四望之下发现竟是在躺在一间屋舍之中,这房间布局典雅,陈设质朴之间却透着秀雅,一扇四折的屏风将小屋分成里外两间,这四折屏风之上分别绘这春花、夏雨、秋月、冬雪四景,屏风之风斜挂一把长剑,剑鞘之上雕着梅、兰、竹、菊之景,虽是剑锋未曾出鞘,可想来定非凡品。
房间虽是不大却也是物件齐全,一张松木原色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儒门经典,像是主人方才正自在看书,沈彦尘心中暗道“这难道是程先生的屋舍不成。”只是鼻尖的单单香味又让他觉着不对。随即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以心火被禁游走周身一周,只觉昨夜胸口所受的一掌之伤虽是并无什么大碍,可运气吐纳之时还是大有滞涨之感,甫然下床沈彦尘只觉步履虚浮,浑身僵硬心中暗道“这泉下四鬼虽是击技之术未见高明,可四人合阵却也难缠得紧,便是我所中一掌这滞涨之感也是大异诸子百家正道武技。”索性心火内劲流转并没什么大碍也自放下心来。
下床之后便见这书桌之上所陈列竟是儒门经传种种,不过这其中艰涩的如《易经》《春秋》之类却是放在桌角右边之上,书桌上打开的却是一册论语,沈彦尘随即坐在椅子中翻看起来,这据说乃是儒圣孔夫子弟子和再传弟子多编撰,乃是记录儒圣和儒门先哲言行之书。素来被儒门学子封为圭臬之言。
沈彦尘便曾在记叙千年烽乱世的烽火通传中,曾读到过赵淮生一册论语镇东南之典故
那还是在五百多年之前的乱世,当时扼守东南之地华族大将耿振声中计兵败宛城,十万精兵、数千船舶为怒潮吞噬,使得自离末以来江左膏腴之地尽数落入夷族之手,但唯余号称江南膏腴,东南首城的苏杭城夷人却是久攻不下,而守城之人正是赵淮生,据说赵淮生年少之时家贫入洗,却是聪颖好学,其自幼不习武技,却是醉心圣贤章,为人又好打抱不平,却因为运不济成为苏杭城外伏龙山草寇,便是做土匪也是甚少伤人性命。
当时夷族于扬州、青州两地攻城略地,百姓死伤无数,而攻打苏杭城之时却是伤亡惨重,而守城的不是耿振声溃军残部,竟是赵淮生所率的八百山匪死守城池,其后赵淮生自领抗夷大将军一职,而赵淮生守城、治军皆有可观,经过数十年经营竟是渐成气候,后世有“其高虽不过中人,而忠勇特立,沉毅善谋可称乱世一儒将。”
后来东南之地豪杰尽皆归附,令夷族军马忌惮不已,于当时之世有‘东南首智’之称,而赵淮生无论何时何地皆是一册论语在身侧,终赵淮生一世未见华族中兴戮力向外之征,晚年常叹谓道“今华、胡之争渐僵持,胡虏虽猖犹不能灭我华裔,而华族积弱千载如今颓势渐敛,我一生所知不出一册《论语》,建此东南基业可说是靠的便是《论语》一册,也不知何时何日能再见我华族方有中兴之望,平素别人常称我“东南首智、儒风邴然”,可叹终我一世是无回天之力,不能御这乱世力挽狂澜”。
赵淮生死时东南之地皆闻悲戚声,后来葬在落草为寇的伏龙山,安葬之时棺椁之中只按其嘱咐放了一册《论语》。以致后世人墨客常有‘八百匪士守苏杭,一册论语镇东南’之赞誉。
到李胤开国之时,经历乱世的洗涤,赵氏一族更成为华族宗族之中的名门,更是位列华族四姓之中,这四家便是冀州陇山右侧平阳城中的裴氏、青州西河府王家、梁州剑阁东侧延陵郡唐家和江左苏杭城中的赵家,这四家之中互有联姻、互为奥援,可说是在诸子百家之外最强的草野势力,便是开胤之初四家门第之高更在李氏皇族之上,素有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家之盛誉,而苏杭城赵氏便是赵淮生后人,在四家之中更有江左赵氏,名门第一之称,可说是一部《论语》为后世开启了江左赵氏的门第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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